回房,祁五不在。
小吉迎來:“五爺弄了個箱子來,放臥房裡了。”她低聲說。
小祥接着程序,兌溫水給主子洗手,然後跟在身邊伺候。
青荷在一邊兒,手裡幹着活兒,她感覺今天氣氛不大對,不知道發生什麼了,暗暗的觀察着。
溫語洗手更衣,小祥給她拆了頭髮,按了按頭皮,再隨意的綰上。
然後,她喝了杯茶,只留了小吉在跟前,問:“院子裡有什麼動靜?”
“聽說,那天去趙家做客,三奶奶在外頭顯擺,趙家的孫媳婦說了兩句。老太太回來便不高興了,讓三夫人教教她。三奶奶可能也不高興,又打丫頭了。”
“哼,這兩口子,都有毛病。”
“木博出去辦事,讓跟您說,三爺在外頭弄了個小院兒。是張援去收拾的,幹什麼用不知道。”
“嗯。”
“他還說,韋湘瑜那邊,李大夫人並沒有去。”
“沒去?可能還沒來得及吧?表哥在那兒不也派人了嗎?跟木博說,讓他們商量着,這事兒得盯到結尾。”
磨蹭夠了,纔去看那個箱子,嗬……裡頭東西還不少。
擺放的挺整齊,只是有些瑣碎。
封信裡是銀票。盒子裡是金銀元寶。兩副畫,兩套首飾……還有些零七八碎的,顯而易見是湊的。
想到他一夜沒睡好,爬起來就折騰這些,心情肯定是焦急又緊張的。
溫語眼神和心頭,不由得一軟。
兩個人平日的相處,還有成親後他的變化,想起來,都挺甜的。
再想到珠珠遇到胡斐……還真的是:人無完人!
唉,算了吧,不能光把眼睛,放在這些不合心意的事情上。於是,又細數兩個人在一起後,遇到的各種好事……
可過一會兒,卻又想起:這個傻瓜在天龍寺,被那個心機女玩耍於股掌之間……自己當時還譏笑了半天,敢情,我是在笑自己!
再想到秦憐月說起他時的模樣,對了!她說的是:冬天給她凍糖冰!
這個王八蛋,怎麼不凍死他呢?!
就算知道秦憐月是故意挑唆的,可也忍不住又怒火中燒了。
秦憐月,這是把他看成私產了,她不要,別想讓別人得着!
而這個蠢貨,明明長着一副冰雪聰明相,聽聞辦事也很牢靠,怎麼一遇到秦憐月就傻成這樣了呢!
看來……是真心喜歡吶!纔會被她矇住雙眼!
心裡咕嘟的冒着酸水……都酸飽了,吃飯都沒胃口,不停的想着……
到了晚上,祁五回來了。
看來,他交了銀子,心裡有點底了。人“淡定”了許多。
如往常一樣,沒怎麼說話,溫語也不說。等都收拾完了,丫頭都打發出去,才問:“阿語,你看到箱子裡的東西嗎?”
“嗯。”
“阿語,之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後我會注意的。我還有些私產……現在不在手裡,回頭,我想法子弄回來,也都給你。”
溫語不知道他要想什麼法子弄回來,但也不打算問。
“這些年,我倒也弄了些銀子,不過都給太孫了。他要做事情,非常缺銀子。你放心,將來會好的,我以後賺的都給你。”
溫語垂着眼皮:“您可能沒弄明白,我不是缺銀子。”
“我知道,你是生我的氣!我會改的,你別再生氣了……”
“好,我不生氣了。睡吧!”溫語也不再多說,上牀睡了。
祁五站在那兒想:看這氣氛吧,肯定不算是和好了。
但她說不生氣了,也沒辦法再進行這個話題啊。
他本就在這方面不開竅,這一下,更不知道如何處理了。只得也悶悶的睡了。
第二天一早,他見溫語面色如常,但也不怎麼的,心裡更不安穩了。手心出汗,實在是不會應付這種場面,於是又悶悶的出門幹活了。
祁夫人跟溫語說,她給杜六寫了信:大罵,然後要銀子!
溫語扶着婆母往後走,“怎麼着都成,您只別真生氣就好!”
今天是給潭氏請安的日子。
兩個人到的時候,除了劉氏,其他媳婦兒,還有小貓,都已經來了。行過禮,坐下說話。
許氏見她們婆媳相攜而來,剛還笑着的臉,陰沉下來。祖母剛還說:等她情況再穩當些,能管家事了,就出來忙活忙活……
爲什麼當繼祖母的,都能處處爲自己想。而這個親婆婆,就能漠不關心?真是沒比她再狠心的!怪不得公公不理她,連親生長子都不跟她親。
這都是她自找的!
潭氏笑着看溫語:“你祖父說,要在你店裡給她們做些衣裳。而且還說了:是前書房掏銀子!”她又看着大家,“你們呀,是沾了小五媳婦兒的光了!” 昨兒晚上侯爺又提了!她很煩!
許氏和朱氏臉色都不大好。
潭氏指着溫語:“小五媳婦兒?你也別高興成這樣,你祖父可說了,不許胡亂要價兒!到時候得報給他看!”
溫語笑道:“祖母,一大早,您這單大生意就上門兒,孫媳怎麼能不高興呢!”
“你呀!要不然……後天?你店裡來師傅,給大家量一下尺寸,也帶些料子和樣子來,讓大家夥兒瞧瞧!”
朱氏插嘴:“祖母您忘記啦,五弟妹的鋪子牛氣的不行,是不上門兒量衣的!”
溫語正高興呢,也不與她計較:“是不上別家門兒!可這是咱們自己家啊!祖母發話了,讓去哪兒去哪兒!”
利益當前,這個賤人也會說話……潭氏暗恨!
“不過,祖母啊,後天是我家表哥客棧開業,位置就在鋪子旁邊,說有慶典要辦。鋪子裡要跟着忙,可能就沒大段的時間來家裡了。您看,要不然改一天!?”
“哦……也成,那就再往後一天吧!”潭氏從來不會在這上面爲難別人。
“祖母您真好……”溫語甜甜的笑着。
朱氏又說了:“祖母,這年頭,也就是這些商家沒什麼身份。否則,這財大氣粗的,可真了不得了!”
潭氏居然點頭附和:“自古朝廷和民間,都有這個規矩,想必,有其中的道理吧!”
朱氏被肯定,得意的很:“五弟妹,那個慶典什麼的,你也就別去了。實話說,鋪子算是產業,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兒,應該置辦些的。可開繡樓飯館什麼的,就屬了下乘,你會被人笑話而不自知呢。”
她一臉瞧不起的樣子。
“三嫂,您在趙家,是趙家夫人笑話我的鋪子,您才替我跟人家截槓呢嗎?”
朱氏臉一紅,“也不知道你又胡扯些什麼。”
“三嫂,首先呢,我家表哥是有爵位的。可不一樣哦。其次,雖然商人的地位算不得高,但也是朝廷和百姓不可或缺的存在。不說別個,單單說三嫂,如果沒商人幾千裡的把絲綢面料送到您家那兒,您來京城的時候,是不是得披着獸皮,圍着草裙了?!”
可能是,她想到那個場景了,咯咯的笑起來。
祁夫人嗔怪的看着她,搖搖頭。
張末青和王氏也忍俊不禁。只有許氏,她感覺自己跟朱氏要好,替她鳴不平:“祖母,三弟妹只是隨口一說,您看五弟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呀!?”
朱氏氣的臉通紅。
潭氏看看她,有些心疼,於是點頭,嚴肅的說:“小五媳婦兒,開玩笑要有分寸。”
能讓她表情嚴肅的時候可不多,可見事態的嚴重。
溫語連忙站起來:“是!祖母。溫語給三嫂賠不是了!”她衝着潭氏和朱氏行了禮,然後又坐下。
“不過……三嫂,您這愛說話的樣子,還真得注意了。據我所知,京城,可有不少富貴人家兒都有自己的生意。連皇族,富貴榮華的日子,也不能都靠着皇上的賞賜啊!所以,私下都是怎麼回事,誰也不知道。你總這麼亂說話……可不是人人都如趙夫人那麼好脾氣的!”
雖是挑唆,但這話,也沒錯。
“我哪裡亂說話了?你少……”
潭氏攔了一下,“溫語說的這個,倒也是實話。”她一幅公正無私的模樣。
溫語接着補刀:“朱家身處窮鄉僻壤,雖是一方霸主,但眼界太窄。不說別的,朱家真到了京城,一個七品官就能爲難死他!”
“你胡說八道!”朱氏噌的站起來,她急了。
劉氏正從外頭進來,看到朱氏在衝溫語大叫,心裡明白,她這又是找溫語的事,被人家給撅回來了。眉頭一皺,“朱氏!這是什麼地方?有你嚷嚷的份兒!?”
朱氏氣的,“母親,您不知道……”
“好了!”劉氏嚴厲制止住她,纔跟潭氏行禮:“母親。是兒媳管教不嚴,讓她在您面前舉止不端了。請母親責罰!”
潭氏笑呵呵的:“算啦!算啦!我能計較這個嘛!只不過是說着玩,說急了!”
“不管是不是說着玩,在母親面前嗆嗆,媳婦兒沒看到倒也罷了,看到了,就沒不管的道理!”劉氏嚴厲的看看朱氏,又看看溫語。
溫語知道,她這是在暗諷自家婆母呢。幹嘛暗着呢,我捅破了就不是了:“母親,您看三嬸兒,在管教兒媳婦呢!您怎麼什麼都不管,就這麼縱着我呢!?”
祁夫人笑道:“你又沒錯!母親縱着些怎麼了?”
“這不是在祖母面前跟嫂嫂拌嘴了嘛!”溫語扯着祁夫人的袖子撒嬌,引起衆人一陣的惡寒。
“你祖母說了不會計較,我又怎能擅自做主呢?”
“母親您真好,祖母最好!你們都是非常非常好的長輩!”
劉氏:“……”心裡不免暗怪:朱氏這是什麼毛病,弄不過人家,還總去招惹。
把我弄得,也不上不下的。
潭氏嘆了一聲:“你們呀!也就欺負我這個好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