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畫的死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就連葉凜那邊派人去傳了消息,葉凜也只是說了一聲“好生葬了”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可是沒有人知道在世子府的一處別院內,有一個女子正在巧笑嫣然的聽着思畫的死訊。
“夫人,我們這般做若是被世子發現,只怕……”丫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侷促不安,望着坐在主位上正端着一小盞酒細細品味的女子,她的眼神有些飄忽。
“被世子發現?呵,霓裳,你還真以爲世子什麼都不知道不成?只怕我們還未行動,他便已經洞察了我們的目的,他既然不阻攔任其發生,又怎麼會事後追究。”女子的聲音輕軟動聽,似乎帶着淡淡的笑意,若那拂過竹林的微風一般。
“可是,若是汐景公主找到世子……”被喚作霓裳的丫鬟,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定,小心翼翼的捏着的衣角,仍是不安的開口道。
“閉嘴!”霓裳的話還沒有說完,那座上的女子便忽然玉手一拍桌面,打斷了霓裳的話,連聲音裡都威嚴了許多,似警告般的瞪着霓裳開口道:“有些事情就是爛在了心裡也別說出口來,小心你的小命!”
見霓裳顫抖了一下,似乎知道怕了,女子這才慢慢變得柔和下來:“我現在再問你一次,汐景公主在哪裡?”
霓裳身子一怔,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現在汐景公主的所在可是秘密,她們若是口無遮攔的將此事不小心泄露給有心人,只怕這纔會真的招來世子的懲治!霓裳越想越覺得害怕,只能戰戰兢兢的開口回道:“在……在她自己的別院中……”
“思畫爲什麼會死?”女子對霓裳的話不置可否,卻仍是耐着性子繼續問了一句,一雙定定的看着霓裳,似要將她的每一個表情都要琢磨仔細。
“奴婢不知,不過是聽到一些傳聞罷了。”霓裳強自鎮定下來開口道,卻是一直低着頭不敢去看女子的表情,直到那個女子過了很久以後淡淡的說了一句“很好,別人問的時候,該怎麼回答,給我好好想清楚了。”霓裳這纔敢真正擡起頭來。
那女子慢慢嘆了一口氣,然後將自己手中的酒盞放下,脣角似乎噙着一絲笑意,可是仔細一看卻是覺得那笑意卻是冷漠的很,不知道是說給霓裳聽,還是自言自語:“殺了思畫是他所想,他不能動手便由我來做,他不願在她面前做壞人,那麼就由我來當!”
霓裳聞言表情有些複雜的看着自己夫人,不由得暗暗地搖了搖頭:“夫人對世子用情太深,在這種宅院裡,奴婢以爲……夫人認清形勢纔好。”
那女子聞言冷笑道:“認清形勢?呵,我可是好好的認着的!從我失去所有的時候,我就知道抓不到那個人的心!不過……還好,我還可以抓權!所以,我要讓他覺得他欠着我的,我要讓他最好的一切都捧到我面前來!”
明明是那般凌厲的語氣,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霓裳卻是察覺到了一絲濃重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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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汐景再次見到葉凜是在思畫死後的第二日,葉凜來得很匆忙,不似往日那般悠閒淡定。白汐景微微眯了眯眼睛,雖然葉凜什麼話都還沒有說卻也大致上猜到了發生了什麼事情,估摸着是和葉王的病情有關吧。
現下雖然他是世子,可是現在葉國的局勢可謂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他在沒有萬事準備好之前,葉王絕對不能有失。現在她被軟禁在這地下,消息根本傳遞不到她的手上,也不知道她費心安排的那些事情究竟有沒有起到她想要的效果。
心裡雖是千迴百轉,白汐景的面上卻是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葉凜坐在了與她相對的小几的另一邊,這才示意思琴給葉凜倒了一杯茶遞給了他道:“看你的神色憊倦的很,怎麼還想着來這裡?”
白汐景的面上確實帶着笑意,可是聲音裡卻是有些疏離感。
明明是想拉緊之間的距離纔將她用這種方法留在身邊的葉凜,看着現在的她,不知道爲何心裡卻是有些苦澀,他緩緩嘆了一口氣,這纔開口道:“就是想來看看你。”
白汐景但笑不語,纖細白皙的食指輕輕地滑過自己手中茶杯的杯沿,似乎對他這句話沒有太大的反應。
葉凜微微蹙了蹙眉,想要說什麼,可是明明想要說的話那麼的多,可是在看到她笑意的容顏下的疏離時,他卻不知道究竟該說出那句話來纔是對的。越是在意,就越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明明不管是對誰都遊刃有餘的,可是對她爲何偏偏如此笨拙?
見葉凜一直不說話,白汐景的脣角忽然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有一件事情並不知道世子有沒有得了消息?”
“什麼事情?”
“思畫的死,世子你無話可說麼?”白汐景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葉凜,一雙眼睛黑不見底,甚至有些瘮人,那脣角的笑意凝結的有些森然。
葉凜皺着眉頭的看着白汐景:“你懷疑我?我若是要做,就有把握讓你不會得到她的死訊,怎麼可能做的這麼明顯!”不太喜歡白汐景看自己的眼神,葉凜的面色變得有些不好看。
“對啊,按理說確實如此,但是這也不爲一種手段不是麼?因爲大家都相信是世子的話絕對不會把事情弄到如此地步,所以故意爲之也不無可能。”白汐景像是察覺不到葉凜的面色般,實話實說道。
“白汐景!”葉凜一拍小几站起了身來:“你就這麼想惹我生氣?”
“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世子何必如此小氣。”白汐景淡淡的開口道。
“……”葉凜發現他好像在一步一步的將她推得越來越遠,他不想這樣做,可是自詡聰明的自己卻不知道究竟該如何才能抓住眼前這個女子的心。他們之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纔會走到這一步呢,就算一開始也有着各種不理解,可是氣氛也不會如此尷尬。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就算不是世子做的,只怕這事也和世子脫不了關係吧?世子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見葉凜沉默,白汐景卻並不打算就這樣算了,再次開口道。
葉凜心中有氣,斂了臉色就不快的脫口而出:“是不是有與你何干?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婢罷了,還是背叛過你的,她如何待你的,你難道都忘了麼?”
此話一出,房間裡忽然陷入了一片安靜之中,而一直伺候在白汐景身後的思琴也是忽然間面色一白,一雙眼睛幽幽的看了葉凜一眼後就滿含恨意的瞪了一眼白汐景。
可是因爲她一直站在白汐景的身後,所以白汐景根本看不到她的動作。可是她的眼神雖然轉變的很快,卻仍是讓坐在對面的葉凜捕捉到了這怨恨的目光。
葉凜全身忽的一怔,定定的看着思琴,就怕思琴做出什麼事情來。可是思琴除了剛纔那一眼後,卻是恭恭敬敬的垂手站在一旁,彷彿剛纔露出那樣目光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葉凜微微眯了眯眼睛,仍是看着思琴,目光越來越凌厲。卻不想叫白汐景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得出聲道:“世子爲何直直看着我的婢女?我可不想讓思琴出任何事情。”
葉凜不喜歡白汐景這種影射的說法,卻是沒有立即開口說出自己看到了什麼。
白汐景似乎對思琴維護的很,不想傷她的心的話,只怕只有……
想到這裡葉凜微微嘆了一口氣:“思琴不能再呆在你身邊。”
“你什麼意思?”白汐景警惕的看着葉凜道。
葉凜也不細說:“你擔心我殺了她?我還沒有那麼無聊。”葉凜的聲音裡帶着一絲輕諷,面上的表情顯示着他現在很不愉悅的心情。
白汐景還沒說話,卻是思琴忽然跪了下來:“思琴是公主的奴婢,只想留在公主身邊盡心伺候着請世子成全。”
“不行!”好一個盡心伺候,若是真的有心又怎麼會對自己的主子露出那樣的眼神來,葉凜斬釘截鐵的否定道。
“若不能伺候公主,奴婢寧可撞死在這裡。”思琴說完便迅速的爬起了身,看着一面的牆壁衝上去就要撞,可是葉凜卻是發現她在起步前先是確定了白汐景的面色,似乎在故意要表現給她看,而且大有在計算白汐景會不會攔住她的意思。
葉凜心裡忽然覺得對這種心機深沉的奴婢很是厭惡,忽的就起了身飛快的一把抓住了思琴將她扔在了一旁的地上摔了一跤,可是他卻不看她,只是看向白汐景道:“你和我的交易,你還記得吧?你說過會聽話的。”
白汐景怔了一下,正要開口反對,可是葉凜卻是先一步開了口:“不要說什麼這是兩碼事,要不然我不保證她和杜康還能不能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惡狠狠的威脅,讓白汐景不禁皺了皺眉,葉凜以爲她是爲難了,卻不想白汐景卻是一副淡淡的口氣開口道:“就算我不這麼說,呆着這裡,他們也沒有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葉凜忽然發現,他有時候和白汐景溝通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