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順風和向山帶了羊娃來到客家樓時,金黎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了。
客家樓是一家連鎖經營的酒樓,隸屬於一家客家飲食文化有限公司,而金黎則是這家公司最年輕的股東。昨天晚上一說是今天找個地方吃飯,說說同泰拳師比武的事情。金黎當時就道,與其在外面找地方,不如來他這裡,菜品保證特色,而最大的好處是在這地方,他自己能說了算,無論有個什麼事都方便。
康順風當時本能地就想推辭,但一轉念,隨即就應了下來,向山說得不錯,武行人相交是個爽快直性,明明自己需要這麼一個地方,又何必假客氣,反而讓人感覺外道了。當時就給其他幾個人通知了一下。
金黎就讓人就先帶他們上樓,自己繼續在下面等人。
向山和康順風他們就跟着一個服務員直接上到三樓金黎安排的包間裡,一進,卻見楊臣聲和楊天龍已經坐在裡面了,他們已經先到了,這會兒正喝茶閒聊呢。楊天龍好長時間沒見康順風和向山,見了面自然有一份客氣。
時間不大,胡靜水和胡尊玉就到了,還沒來得及寒暄幾句,陳二柱就和他們來了個前後腳,一個月功夫不見,原本有些胖的陳二柱明顯地瘦了一些,身體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圓乎乎的肉感,卻露了點棱猙出來,一舉一動間,精氣就瀰漫出來,明顯地是鍛了筋骨。特別是一雙手臂,過去的那肉感被一種圓潤代替了。
康順風注意了一下,陳二柱的一舉一動都合在了脊柱上,舉手投足之間,大脊就起伏展合,微擰帶裹有了卷舒之意,而身體卻舉身周正,圓活中帶着四平八穩的感覺出來,心裡不僅暗暗稱奇,知道他的功夫又精進了一層。
陳二柱和他還是一般的親熱無二,不過明顯地對向山言必稱先生,帶了一些恭敬出來。
那邊胡靜水也看了出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直性子,當下就笑了道:“陳師你的功夫好像進步不少啊!整個人感覺都不同了……”
陳二柱聽了,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道:“我自己也感覺比以前充實了許多,打個比方吧,以前如果說是氣運九曲的話,卻是有曲無珠,現在真是氣如九曲珠的感覺,一動到一個姿態,就身如滾珠,如春雷之隱隱勃發之態,欲放欲舒的感覺就自然出來了……還得感謝向先生當時提點的那兩句話:脊如大龍勁如水,龍動水決瀉滿圓……還有關於太極纏絲勁是運勁如擰繩的說法……前幾天和丁夏試了試手,這身體走接走化,一接化到位,就自然捲緊了,然後身體就有自然地一放,根本就是無意識的狀態,就將他擊發出去……”
“哦……”屋裡的幾個人就都眼前一亮的樣子,陳二柱所描述的這種狀態,已經進入了無意之中是真意的初步境界了。那邊楊臣聲聽了陳二柱的話,就笑了道:“原來陳兄弟得了向先生的指點,上了境界了……不介意的話,我想同你試試手……”卻是見獵心喜,忍不住就出言相邀。
陳二柱就呵呵一笑,道:“對向先生的話有一點小體會罷了,上境界的話老陳我可不敢說,不過試試手我倒是樂意得很……這地方是不是有點展不開……”
那邊金黎正在給大家倒茶水,聽到了後就一笑道:“這個店正好是我打理的,上面我的辦公室夠大,而且鋪了厚厚的地毯,酒樓經營,只要順了平常就基本沒什麼事。我平常沒事了就在上面把門一關走拳……”
那邊楊天龍聽了,就接過來道:“反正現在時間還早,今兒個不圖吃飯,主要是聊事情,上去看看,才一個月沒見,我也想知道二柱你怎麼個無意識發人……”他和陳二柱走得比較近,不過春節他回重慶了,也是剛回來。胡靜水和胡尊玉也是一副期待的樣子,這些都是真正的武行人物,對於比武動手本來都有一份難捺的心思,何況陳二柱自承自己的功夫有了進步,就更讓人好奇,想知道他到底到什麼境界了。畢竟一個月不見,他就有了進步,說明練對了。而現在傳統武術最大的問題就是,人人都在練,人人都有一套理論,但卻不知道練的對不對?現代人在科技的快速發展中長大,又處在一個社會變革的快節奏時期,所以很少有人能靜下心來磨功夫,都有一種恨不得頭天練,第二天就見效果的心態。
既然人人都有了相同的心思,自然就一拍即合,大家就跟着金黎一起上了五樓他的辦公室。一進門,對面就是一個黑色鑲銅邊的老闆桌,側面是沙發圍成的待客區,整個辦公室顯得很氣派,看來金黎的生意做得不錯。
金黎的活動區就在待客區,那裡沙發半圍,一條長長的茶几前面,就是一個大約有十平方米左右的一塊地方,基本沒有擺設什麼東西。而且邊上的牆是軟包,地下是厚厚的地毯。康順風看了,心道:“果然是窮文富武,在寸土寸金的商業旺鋪地段,金黎卻要將這麼大一塊地方空下來給自己練功,這練功的成本也不低吶……”
幾個人也不坐,就直接圍了楊臣聲和陳二柱。
楊臣聲一出勢就是熊輕站,雙腿前虛後實,右手擰栽繃肘,有上翻之意,左手護頜攔咽,有前翻下扒之意。陳二柱剛一手前伸虛虛照住他,另一隻手兜腹護胯,卻是一個小勢的懶扎衣,雙腿也是一前一後,虛實微分。
兩人勢扎未定,楊臣聲就突然往前跨步,卻是雙腿輪換,上身勢子不變,直往陳二柱逼去。心意拳熊輕站勢,上手護頜咽,下手護腹肋一條線,身體前行時,合了龍吊膀左擰右擺之變化,雙手雖上下相分,卻吊着陰陽變化的待發之神意,只待有外力一引,就成天翻地覆之勢。
陳二柱看楊臣聲就這麼逼過來,卻是前面右手帶了前穿往外一攉,勁運捋勢,五指梢上就帶了勁氣,卻是翻掌撕抓奪面紅的手法,直往楊臣聲面上抓去,剛纔兜腹的左手就往上照肘護胸,前面的微虛的右腿往前一進,卻是帶了太極拳踩腳蹬臁之勢,往楊臣聲的前腿上一迎,卻是硬對硬地接上來。
楊臣聲見他右手奔面,下面踩腳蹬臁而來,自己前面的腳也就硬趟而上,兩人雙腳一碰,發出嘭地一聲響,雙方就落足穩勢,楊臣聲右手往上一翻,帶了風聲就迎住了陳二柱的右手,本來護頜攔咽的左手仰掌一翻,合肘護心,往前一逼,同時就進了左腿,直闖陳二柱的中堂。進身的同時,已經擰肩裹身,蓄了熊形橫勁。兩人雙肘往一起一碰,楊臣聲就噫地發力出聲,左臂一轉,肘就擔在陳二柱右臂下面,橫勁勃發,右手掩在左肘下,掌出撞勁直取陳二柱的右肋。
陳二柱對於楊臣聲的變化恍若未見,他雙臂護身,含胸裹肩,身體隨着右掌翻轉,往右裹轉,這種打法與紅拳的側身換膀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攔好自身迎敵的一面,丹田如球腰如軸地一轉,就自然地卸了楊臣聲的左臂擔肘橫勁,同時跟進的左手臂也就迎住了楊臣聲的左手掌,迎住後動作不停,繼續右轉,左肩就順勢貼進去。
這種打法正是破勢不破招的法式,楊臣聲上下直進,陳二柱就將自己的身體護嚴了,用旋勁撞進去,以橫破直。楊臣聲熊形橫勁兒時,陳二柱仍然是旋勁化綻,將他的勁領開。陳二柱這左肩一貼進去,擰勢裹勁就自然一展一放,楊臣聲就感覺自己勁力如擊在一個球上,全然沒有着力處,就被綻開。然後,陳二柱的左肩就蹭進來,將自己一撥貼住後又是一展,他就感覺一股大力忽拉一下就逼進來,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身體就一下子有些失重,被頂得踉蹌而出。
陳二柱看楊臣聲往後踉蹌而出,卻是緊趕兩步,雙手往前一伸,就接了楊臣聲的雙手,然後一合一按,楊臣聲就給按倒在旁邊的沙發上。
當時一下子蹦起來道:“好快的勁!”
陳二柱就站在那裡,臉上帶笑,抱拳爲禮。
一旁的衆人都不由地點頭,大家的眼中,陳二柱就是上去一迎一轉一展的動作再接進步雙按的動作,楊臣聲就應聲跌坐在沙發上。這種試手雖然也能顯示武功的高低,但並不能完全顯示出真正的實力,畢竟拳差一線,大家都收了勁兒弄事情,感受的是方法。真正兩個人動手拼命,很難說鹿死誰手。
楊天龍就立刻纏上了陳二柱,讓他披露秘法。畢竟雖然是向山說出了脊如大龍勁如水的原則,但具體怎樣練,卻得自己參悟。畢竟各門各派的功力功法各有不同,正所謂大道歸一,但求道的方法卻千變萬化。
一行人就說着聊着討論着,回到了包間,這邊金黎就吩咐下去,也沒讓大家點菜,反正是拿手的全上,好吃就多吃點,不好吃就換,雖然稍嫌浪費,但初次見面,金黎總要表表心意的。問到要什麼酒,康順風就想起了上次喝的那種黃糟酒,就點了那個酒。愛喝白酒的,金黎就弄了一瓶湘酒鬼出來。
然後說着說着,就說到了同泰國人比武的事情,除了楊臣聲外因爲是S市道上人,一貫低調行事,不想出名外,其他的倒是人人都爭着想上。
對於幾人的功夫,向山和康順風都有認識,除過楊臣聲外,楊天龍是練行意拳的、陳二柱是練太極的、金黎是練心意的、胡靜水是練少林的、胡尊玉是練戳腳的,正好五個人。但畢竟自己的傳武公司做爲東道主,總不好一個人都不出。康順風於是就又說出了也正同韓國人接觸的事情,意思能勻兩個人同韓國人交手。
胡靜水就道:“那我和尊玉就放到後面同韓國人交手吧,我們正好下週還有點安排好的事情要過去南京那邊一趟……”
這一下自然是皆大歡喜,議定了事情,就放開吃喝了。
這時,在帝都盛姐的辦公室裡,阿成正給盛姐說着黃記的事情。自從上次康順風同盛姐商議過黃記的事情後,阿成就動用了所有的關係,來掌握張維明、張餛飩、韓博和王宏立的行蹤,觀察這些人的生活作息習慣,喜歡去的地方等等。
因爲黃記目前還處在緊張中,所以這幾個人還是比較謹慎的,所以查了這麼多天,才終於查出眉目,基本掌握了四個人的生活習慣規律。四個人中,黃記老大張維明的生活最規律,他基本就是上班和回家,很少在外面逗留。極偶然的情況下,纔會去外面包養的一個小情人那裡。張餛飩沒有成家,除非是張維明叫他商量事情,其它的時間,他的基本活動範圍就是在一家叫做凡人的夜總會裡,這家夜總會是黃記的產業,是一家檔次挺高的夜總會。張餛飩很少離開這裡,他有情人也是這家夜總會的一個領班。
韓博的私生活相對複雜些,這人是個剛過三十的海歸人士,據說有五六個情人,還有一個情人給他生了個孩子。他的位子也是目前黃記中比較重要的一個,主要管理的是海上走私一塊兒,油水比較大。而且,他同張維明關係也最好。
王宏立就相對簡單些,他還是管理他原來管理的一塊,就是走私品的分銷。這個人肯定是有特殊能力的,因爲黃記過去倚靠他做這個事情,現在張維明上臺,他仍然巍然不動,顯然是這事情離不了他,所以他的地位也超然起來……這次忠義堂吞併黃記,海蛇膽和馬二撲騰都被逼退,原來兩人手下的一批中層都幾乎換完了,而他這一塊幾乎沒什麼變化,所以他的生活也和原來一樣,該幹啥幹啥。
王宏立這個人好賭好色,但好賭不爛賭,好色不包養。家裡的老婆也是個賢惠的女人,兒子上高中時,王宏立就給他辦了留學,讓老婆過去陪孩子讀書了。
聽阿成將情況一一道來,盛姐點點頭道:“繼續讓人盯着,情部每天匯過來給我,具體的行動配合,你等我電話!你先忙去吧,我就不留你飯了……”阿成應了一聲,就帶上門出去了。
送走了阿成,盛姐沉呤了一下,就撥通了康順風的電話。
康順風這邊已經吃吃喝喝地到了尾聲,大家在聊些奇聞趣事,偶而也會扯到功夫。胡靜水就想起自己原來想同康順風交手的事情來,這時有了三份酒勁兒,就忍不住舊話重提。康順風聽了,就笑了起來,道:“胡哥,你今天喝了這麼多的酒,我基本沒咋喝,動手也不公平!而且咱們公司的新護具已經基本快做好了,不如到時穿了護具對對拳,那時不用縮手約縮勁兒,打起來多痛快!”
胡靜水就哈哈一笑道:“這點酒對我來說毛毛雨了,當年在部隊上,我一個喝倒了三隻東北虎……那可是東北軍區的特種兵,個個一身好功夫,酒量更是驚人……至於護具,戴不戴無所謂,我這身子,挨個三五拳斷根肋骨傷根筋的,當是休息了……”
康順風對胡靜水並不很摸底,聽他這麼說,也不知道是醉話還是真話,一時就有些爲難,不知該如何應口。
胡靜水看他沒有應聲,就道:“你也放心,我就是再喝上半斤,也能收住手,傷不了你的!過去在部隊,我經常是喝多了和人動手,也沒咋的……”
康順風這邊還沒說話,那邊羊娃聽得不樂意了,卻是笑了道:“胡師,我剛纔也看了,你大概就是喝了多半斤酒的樣子,我和你喝得也差不多……你想動手,就不要爲難我小師叔了,他明白人不好打醉漢,你要樂意,我來陪你,咱醉漢對醉漢,省得輸了贏了的有閒話!”
胡靜水聽了,眼睛就是一眯, 他人雖傲氣,但也是久走江湖的人,如何聽不出羊娃的話裡有指現他借醉生驕的意思,但偏偏他這人喜歡擋橫兒,所以也就喜歡橫兒的人,當時就嘿嘿一笑,卻是道:“你管小康叫師叔,小康管我叫一聲胡哥,你找上我,合適不?”卻是有意地逗羊娃了。
羊娃那是平候鎮上的有名的猴精,又怎麼會給他一句話給找上,當時就回道:“咱武行敬功夫不敬人,平常走在街上,我少不得也叫你老人家一聲師叔,那是扯交情的時候!但今會兒說起的是功夫,談起的是動手,就不用扯這些交情了吧?”
胡靜水就給羊娃噎了一下,這話隱指他怕功夫不行所以攀交情,就不由地笑道:“你們紅拳弟子都是一副伶牙利齒,我上次已經領教過你小師叔了,今次又給你埋汰……不說了,走走走,咱們醉漢對醉漢,打個痛快!”
羊娃呵呵一笑,桌上還有半瓶酒,就拿起來,直接拿了兩隻玻璃懷子,一人一半就分了,自己端了一懷,另一懷往胡靜水手裡一遞,道:“酒能止疼,咱把這點酒鬧了,上去就開打!”
胡靜水先是一愣,接着就大笑起來,道:“好!痛快!是哥哥我小看你了!”卻是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兩個人都是一般的聰明中又不失實誠的漢子,而且,羊娃雖然是窮山溝裡出來的,但爲人行事,卻帶了幾份傲氣兒,這也正合了胡靜水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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