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盼頗有點垂頭喪氣地進了自己家。同一天就被哥哥撞見兩次家裡多了男人，而且這男人表現得跟在他自己家一樣隨意，這讓她實在是有口難言無法解釋。
對面走來的程遠一派輕鬆自在，問她：“做了什麼好吃的？”
顯然，剛纔她和麥予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顧盼盼板起臉，不搭理他，自顧自轉進了廚房。程遠就在她身後跟着，繼續他的問題：“請了麥醫生來吃飯的話，應該分量足夠多吧？剛好我也沒吃飯，讓我先嚐嘗你的手藝，給你把把關，免得在客人面前丟臉，你說是不是？”
“程遠！你的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顧盼盼的裝聾作啞壓根兒沒起作用，她一手拎着鍋，一手揚起鏟子，對着程遠冷聲道：“閉嘴！”
“好好好，”程遠後退一步，雙手高舉，做出投降的姿態，“你彆氣，我不說了。”
顧盼盼拿他沒轍，憋氣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她一言不發地架上鍋子，打開燃氣，準備炒青椒菇片。身後的程遠果然沒再說話，卻也沒有離開。她幾乎能猜到他會以什麼姿勢靠在那邊，靜靜地看着自己。
“盼盼，我只想再多說一句。”程遠的聲音有些低沉，不復之前的賴皮搞怪。
顧盼盼倒油的動作頓了頓，但是沒說話。
“你說過，等你有了自己的家，你會收留我的。”你真的忘記了嗎？程遠沒有問出口。他這次果然守信了，說完那一句之後就不再開口；只是斜斜地靠在那兒，目光定在顧盼盼的後腦勺。
油煙冒起了很多，顧盼盼卻好像忘記了下一步該放什麼。蔥絲？還是蒜片？油鍋裡忽然絲絲拉拉地炸了起來，那是高熱的油裡不小心掉進了涼水的聲音。
一隻手伸了過來，擰上開關，燃氣的火苗熄了。
另一隻手也跟着伸了過來，跟剛纔的那隻一起，從身後抱住了低着頭不說話的顧盼盼。
“盼盼，我們不鬧了，好嗎？”程遠在顧盼盼耳邊輕聲說着：“對不起，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會改的。你原諒我吧，好嗎？讓我留在你身
邊，已經過了那麼多年見不到你的日子，我受夠了。”
程遠轉過顧盼盼的身子，嘆了一口氣，掏出手帕來要擦她的眼淚。
顧盼盼死活不肯擡頭，側身躲閃。
“不哭了，老婆……”
“不許這麼叫我！”顧盼盼終於有了反應，一把奪過程遠的手帕，“就算我原諒了你，也不代表我會答應嫁給你。”
“那？”程遠臉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頭卻在竊喜，她雖然彆扭着，可最終還是又讓步了。
“你交房租和伙食費，負責打掃衛生，我管飯。記着，在我點頭之前都不許喊我老婆。”
“好，都聽你的。”程遠伸出食指在顧盼盼的臉頰上輕輕摩挲了一下：“先去洗把臉吧，一會兒麥醫生看見了你的花貓臉，沒準兒會笑話的。”
顧盼盼在洗手間的鏡子前站定，才忽然醒悟自己剛纔好像又做了沒頭沒腦的事情。她到底，是怎麼答應讓程遠堂堂正正地住進來的？她是不是又被拐了？
“盼盼，這雞翅是不是可以關火了？”廚房裡傳來程遠的喊聲，顧盼盼心裡一軟。彷彿過去一起共度的那些日子重現，程遠表現的那麼自然，就像那段夢幻般地只屬於他和她的甜蜜時光裡一樣。
她愣愣地想着，直到聽到程遠又高聲喊了她，才終於想起來探頭回了一句：“關了吧！”
轉回頭，顧盼盼看見了鏡子裡的自己。
鏡中的女子剛剛哭過，眼圈微紅；但是眼睛裡那不容錯認的神采飛揚，讓顧盼盼不得不承認——她是心甘情願的。程遠的那句話擊中了她的要害，許多年前，她曾經那麼真誠地對他說過那句話。
是的，如果她有一個房子，她會收留他。
而有她也有他的房子，纔算是一個家。
她這些年來氣着他，怨着他，甚至到現在還有些意難平，但到底她還是會心疼他。否則昨晚見他受傷怎麼會覺得憤怒，又怎麼會暗暗怪他逞強鬥狠傷了自己。
包括剛纔，他剛剛露出脆弱的一面，她就覺得心臟難以忍受的抽痛。她都不知道
自己怎麼竟然這麼愛哭了，也許是太疼了吧……她見不得他那個樣子，即使她有時懷疑他是故意那麼說故意那麼做，但她還是受不了。
用冷水拍了拍臉，擦乾之後又淡淡抹了些護膚品，顧盼盼終於覺得自己的樣子看上去沒什麼不妥了，這纔回到廚房繼續炒菜。
好在三五分鐘之後，一切搞定。麥予這會兒也終於掐着點兒來按門鈴了。
“呦，好香啊！”麥予剛進門就聞到了小餐廳那邊飄過來的香氣，笑眯眯地邊誇邊熟門熟路地坐到了餐桌邊。程遠看着他那一副完全不是外人的態度，暗暗咬牙；只是表面上還堆出笑臉，熱情地招呼：“麥醫生別客氣啊，盼盼做的飯最好吃了，你今天有口福了！”
麥予怎麼會聽不出來程遠的弦外之音？
他也毫不示弱，點點頭笑道：“是啊是啊，前天的醬牛肉也不錯，吃得人滿口生香。我們盼盼的手藝，開餐館都綽綽有餘。”
呵呵，你以爲只有你程遠吃過盼盼做的飯嗎？
“程遠，過來端湯！”顧盼盼沒有看見外面餐桌上的暗潮洶涌，正在廚房裡沖洗一會兒要用的碗筷和杯子。
“哎！來了！”程遠顧不上再計較麥予的那句“我們盼盼”，露齒對麥予一笑，“麥醫生請稍等。”
麥予看着程遠被奴役還得意洋洋的背影，終於忍不住扭過臉偷笑起來。
這頓晚餐吃得還算愉快，在顧盼盼面前，兩個男人收斂了許多。不過主要也是因爲顧不上鬥嘴，他們倆忙着搶菜搶湯，也沒忘了盛飯的間隙騰出嘴來誇獎顧盼盼的廚藝。
顧盼盼同樣餓壞了，吃得很是香甜。
麥予誇獎她時，她就給他多夾點兒菜，然後說：“喜歡的話隨時歡迎你來吃啊，只要提前說一聲就行。”
而程遠誇獎她時，她也給他夾菜，說的話卻是：“吃吧，別忘了交伙食費。”
程遠對顧盼盼的不公平待遇敢怒不敢言，在她不注意時瞥向麥予的小眼神就像鋒利的小刀子一樣。而麥予卻一副老神在在的安穩模樣，彷彿沒有看見程遠的挑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