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照例是要去太廟祭祖的,在這之前皇帝就已經準備好了,不過就是等樓輕鴻回來。
夏蘇蘇穿着依舊錶示“未婚女子”的宮裝,挽着簡單的髮式,和一身錚亮鎧甲、長髮梳成馬尾一般垂在腦後的樓輕鴻站在一起。
馬尾髮型,似乎自打有一次夏蘇蘇迷迷糊糊被叫到宮裡被皇帝看見之後,竟然慢慢開始成了一種流行,慢慢普及到整個京城範圍,無論男女,都愛極了這種簡單的髮式。
“爲什麼還要穿着這東西啊?”夏蘇蘇皺眉,這個形象一點都不適合他。
“父皇說的,這是規矩,祖宗訂的。”樓輕鴻同樣不以爲然,這種金屬質感的衣物不但妨礙行動而且特別氣悶,就來打仗的時候他都不願意穿,現在卻被強迫穿來撐場面。
皇帝還是那一身明黃裝束,不過平日裡夏蘇蘇見他時發現這位皇帝陛下似乎酷愛黑色,衣物從上到下都是黑色的居多,用金色的繡線繡上了龍紋。
太子也是一身明黃,站在皇帝的左側,他的身邊跟着太子妃納蘭葉葉。那女子不時飄過來的目光總是懷着一抹莫測陰暗的幽深,卻無法讓夏蘇蘇他們感受到分毫,因此頗爲不悅。皇帝的右側是皇后,太后生病沒能前來。皇后的右手邊是樓輕鴻,之後就是夏蘇蘇夏蘇蘇是太后要求她代替自己參加祭祖才能出現在先頭隊列裡。
他們的身後,左側跟着百官,右側跟着份位高的宮嬪,不過這些官員和女子最多隻能靠近太廟,卻不能踏入,只能在外等候。
麗妃在身後瞪着夏蘇蘇的背影直咬牙,原本太后病了,宮裡能代替她祭祖的也只有她了,結果卻被夏蘇蘇給頂了,讓她怎麼能不憤恨?
太后的病。已經是病入膏肓了。興許是因爲年紀大了,一旦有點風吹草動就可能熬不住。雖然太后的身子保養一直很不錯,但終究年紀還是慢慢的老了。好在也不是什麼折磨人的大病,不過就是風寒。只是年老體虛的,這一病,竟是走到了頭。
原本三日前便該去了。結果被聞訊進宮地夏蘇蘇用秘製的續命丹救了回來。
這續命丹能延續將死之人一個月地性命。但。一個人只能用一次而已。
第二次。就是再多地續命丹也沒有用了。
皇帝知道後。也並沒有表示太多地哀傷。只是淡淡地點頭。說了聲謝謝。
早就知道帝王家薄情。即便是對自己地母親。也無法袒露太多地真心。這一句謝謝地分量有多沉重。夏蘇蘇體會到了。也領受了下來。
但她不懂悲傷。也不想懂。
人都是要死地。生老病死。是人地輪迴。沒有任何人可以避免。
但是在經歷過穿越之後,夏蘇蘇忽然明白,其實死亡並不可怕。
雖然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她的記憶沒有消失,但實際上她這種狀況是等同於投胎的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每一個人的死亡都是重生地過程,又何必痛苦呢?
痛苦的只是不願意失去這個人的心情,痛苦地都是別人。而不是死者本身。
夏蘇蘇望望樓輕鴻,伸手輕輕的牽住他的手,那雙眼眸淡淡的凝望着自己,彷彿凝望着一朵盛開的美麗花朵,那麼嬌豔欲滴。
她,在他的眸中緩緩的綻放着。
祭祖的程序持續了一整個早晨,直至中午的時候皇帝才帶着衆人從太廟裡出來。夏蘇蘇揉着酸澀地膝蓋,不由的感嘆這真是個折磨人的活動。
她身懷武功,又是在太廟裡尚且如此。那些在外頭曝曬的官員和妃子們,恐怕更是苦不堪言吧!
不過皇帝似乎早早就料到了這種狀況,那些個體弱的,在等待的間歇就讓人扶着去了陰涼處休息。因爲是慣例了,倒沒人說什麼。妃子們常年養在深宮,自然比不得官員和武將,基本全軍覆滅去休息了,就剩一個麗妃還在咬牙堅持,在皇帝出來的瞬間。終於疲軟倒在了他面前。
昏倒的人。睫毛會顫動嗎?
夏蘇蘇凝望着麗妃的臉,心底淡嘲她地僞裝。不過還真是不容易啊。跪了這大半日,竟然還有力氣假作暈倒,這個女人,絕對不是好對付的。
皇帝看了兩眼,卻只是吩咐太子將他母親扶起來,賜了些物什,就領着衆人散去。
幾乎沒有正眼看過那張被脂粉花開而有些扭曲的臉。
祭祖還畫那麼濃的妝,麗妃還真是下了決心的。像皇后多好,什麼妝都不上,自然就不怕汗水浸透脂粉後臉會變得可怖。想法是不錯,只是沒有預估到其中的變化。皇帝就算再有憐惜之心,對上那麼一張大花臉,恐怕也倒盡了胃口了吧?
太子扶着被太醫餵了醒神茶之後裝模作樣醒來的麗妃率先離去了,夏蘇蘇又是一陣撇嘴。
真是拜託,裝之前也打聽一下啊,哪有效果那麼好的醒神茶,喂下去馬上見效的?
祭祖過後,又傳來宮裡有幾個低級宮嬪及宮女被虐待致死地事情,皇帝震怒之下派人查了,但是最後卻被太子一力攔了下來。
怒是怒了,有了原因,也有了結果。但是皇帝到底想做什麼,還是讓夏蘇蘇覺得有些困惑。宮裡開始籌備夏蘇蘇和樓輕鴻地大婚,就在祭祖半個月後。夏蘇蘇明白,皇帝是想用婚事給太后沖沖喜,但她也同樣知道,吃下了續命丹的人,是活不過一個月地。
婚事雖然匆忙,但因爲他們已經是一拖再拖的,婚事要用到的東西早就準備好了。要新作的的東西也就是幾樣梨木傢俱,新人禮服,裝修一下二皇子府的門面即可。
大婚前三天,夏蘇蘇被匆匆喊到二皇子府聽旨。
宣旨的公公是老熟人小黃公公,見了二皇子和夏蘇蘇先是笑着拜了,這纔拿出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二皇子樓輕鴻,戰功彪炳,有功於民,封允王,領封地五千邑,洛陽爲界至洹河止,欽賜。”小黃公公宣讀完,笑容滿面的道:“恭喜二皇子殿下……不,恭喜王爺了。”
樓輕鴻面無表情的領了旨,下意識的瞧了夏蘇蘇一眼。
夏蘇蘇對他安撫的笑了笑,摸出一錠銀裸子塞入小黃公公的手中,笑道:“看來蘇蘇是無福當二皇子妃,聽公公喚我一聲殿下了啊!”
二皇子妃可稱殿下,如果是王妃的話,卻是不能這麼稱呼的。因爲之前小黃公公曾私下說過,若能早點稱呼夏蘇蘇爲殿下就好了,夏蘇蘇纔有此一說。
“那是老奴一時戲言,三小姐切莫放在心上。”小黃公公笑呵呵的,對他來說,只要這兩個人能成婚,叫什麼稱呼都是其次的。
“公公在府裡吃個便飯再回宮吧,難得出來一趟。”樓輕鴻握了夏蘇蘇的手,覺得心下定了定,也是笑顏相留。從他幼年時起,小黃公公就一直是在他身邊伺候着的,雖然說不上親近,可是在他心裡,小黃公公或許是比名義上是他親孃的皇后還要重要的人。
回來之後,皇帝彷彿是覺得小黃公公的好了,竟是不肯再讓他回樓輕鴻的身邊。另外撥了個內侍給他。內侍宮女,不都是皇帝的人麼,在這一點上,他自然是想要誰都沒有關係,也不用解釋什麼。
“奴婢一會還要回去伺候皇上用膳,這就不多打擾了。二皇子殿下,此番皇上竟違例在退位之前封您爲王爺,怕是有什麼別的用意,您,要早做打算。”小黃公公也不避諱,直言道。
在皇帝面前呆了段時間了,他也看出來了,皇上一直在猶豫。雖然他不是很明白皇帝爲什麼要用這種迂迴的方式,先封樓輕鴻爲王爺,但在他看來,皇帝恐怕是起了廢太子的心思了。
“公公替我伺候好父皇就是了。”樓輕鴻四兩撥千斤的道,面上全無一絲異樣得色。小黃公公愣了愣,點了點頭。早就該明白的不是嗎?這位皇子,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笑了笑,拿了賞便走了。
使了個顏色,府裡的僕役們便紛紛退了出去,留下兩個人獨處。
“你爹真的是那個意思嗎?”兩個人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夏蘇蘇直接就稱皇帝位爲“你爹”,反正本來就是他爹,真要這麼叫也絕對沒錯處。這二皇子府就要變成允王府了,她這三天後的允王妃也得好好揣測揣測未來公公的想法。
在這個平行時代的歷史中,歷朝歷代的王爺們幾乎都是在皇帝退位或是駕崩後由先帝所賜,從來沒有過未退位就先封爲王爺的先例,就比如樓輕鴻的三叔燕王就是如此,由當朝皇帝所封。
“五千邑,可是個大數目啊!”樓輕鴻答非所問的道,他三叔的封邑也只有三千五百邑而已。況且是洛陽到洹河,那可是一片沃土,樓庭瀚對樓輕鴻的看重那可不是一點半點。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給你的再多,也依然是他的。”夏蘇蘇笑了笑,這種封地的把戲,多少帝王都用爛了的,只不過這一次樓庭瀚到底是想做什麼,卻依然不甚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