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販一邊嘴裡嚷嚷一邊向那些主顧們收錢。不多時,百十條鯉魚早已賣完,那小販喜滋滋的數着手中的銅板。那老頭看完熱鬧,兩人正欲走開。突然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棗紅色的鍵馬、全身沒有一色的雜毛,就像那一團火焰,肌肉強勁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匹名駒。
既然馬是匹好馬,馬上的人應該也很光鮮。但事實並非如此,馬上之人又老又瘦,居然是個乾癟的老頭!儘管衣着配的很是光鮮,但並不能掩蓋住他的猥瑣容貌。馬嘯雲不禁有些失望,或者人們早已習慣了美女配英雄、名馬配壯士的場景,而眼前這樣的的搭配確實讓人很不爽。
馬上那人勒馬停在小販面前,一雙小眼睛咕嚕嚕一瞅空空的魚筐冷冷地道:“明日午時送魚到南宮府後門,價錢按兩倍算你”說完更不打話,徑自走了,只留下路上飛揚的塵土。
馬嘯雲揮揮手擋掉眼前的塵土不禁一陣惱怒,此人怎的這般無禮!
那老頭湊到馬嘯雲身旁罵道:“這人好大的架子啊,不就是騎個好馬嗎,看他那樣子別人還以爲皇帝老子呢”說完嘴裡嘖嘖吐着口水。
馬嘯雲還沒答話,旁邊就有人道:“聽兩位說話可不是洛陽本地人吧?”
馬嘯雲低頭一看,正是那賣魚的小販,一抱拳道:“大叔說的是,我們確實非洛陽人,可不知剛纔是何人啊?”
那老頭看到有人答話,也接口問道:“這牛鼻子臭烘烘亂七八糟的老頭子是誰啊?”
那小販聽到老頭顛三倒四的說話不禁呵呵一笑道:“兩位可不能這麼說話啊,剛纔這位可不是別人,正是南宮世家的老管家牛爺”
馬嘯雲聽到此處纔想起來剛那人說要送魚到“南宮府”的,洛陽還有哪個“南宮府”啊?必是南宮世家無疑了。
那老頭向小販問道:“南宮世家的人都是這樣囂張?”
小販答道:“可不是莫,南宮世家家大財大,可是咱們這些個平民百姓的大賣家、衣食父母啊,就是人家有何無理之處,咱還得忍着不是?再說咱們洛陽能保平安還不得靠南宮家主呢?”
馬嘯雲奇道:“據說南宮世家不只是武林世家嗎,怎得就和洛陽的平安之事連在一起呢?”
那老頭也接口道:“是啊,他們南宮世家又不是官府,怎的就這麼厲害啊?”
那人將馬嘯雲和那老頭拉到一邊悄聲道:“兩位萬不可大聲,本來這只是我們洛陽人知道的事兒,見兩位也是外地人,不妨給你們說說”,那人小心的朝四周看了看才繼續道:“這洛陽城雖說是天子的地方,但是官府說話不頂什麼用,可不就是因爲有了南宮世家嗎?他們說話比官府要管用。老實說,如果兩位來洛陽有什麼難事要辦,先去南宮府打聲招呼、送點禮物就萬事大吉了,保準能成!”
馬嘯雲聽那老頭和魚販子絮絮叨叨的說話,心裡邊不禁感嘆,都說南宮世家是武林第一武學世家,但從未聽說過他們還和官府有這些往來,這可是武林大忌!一般江湖人士和官府都是井水河水兩不幹,官府從不干涉武林事物,武林人士也從來不沾染官府事物。而且很多門派門規都有明確規定不得出仕。儘管馬嘯雲對此很是詫異,但自己忠人之事還得辦到,於是便作別魚販,拉了那老頭徑直朝南宮府尋去。
走到半路,突然想起那老頭說的要找南宮老家主比武之事。當時自己只是騙那老頭讓他放了自己,並沒想到過會來南宮世家比武鬧事,但現在不知不覺已到洛陽,如若讓他和自己一同去了南宮世家,豈不得出事!想到此處,不禁後悔自己的莽撞。看來現在只有在此休息一下,到了晚上自己一人去南宮世家報信,此事一了結立馬動身去山東。
他擡頭看看天色,抱拳向那老頭道:“前輩,今日天色已晚,我看不如我們今日權且休息一晚,明日再去南宮世家如何?”
那老頭連日趕路,也似困頓,道:“好、好、好、我們先在這裡睡一會,明天我再去收拾那南宮老頭,打得他滿地找牙、、、”
馬嘯雲搖搖頭,慶幸自己沒直接去南宮世家,要不真得出大事不可!兩人在街上隨便找個客棧住了下來,馬嘯雲提着酒壺獨自斟酌,靜等夜色降臨。屋子臨街落成,窗外人羣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鬧異常,小商販的吆喝聲、爭吵聲,打罵孩子的哭鬧聲匯成一曲美妙的樂章。馬嘯雲越聽越是覺得可親。當初自己喜好遊歷名山大川,覺得只有迴歸自然才能讓人心境平和、返璞歸真。但現在他彷彿又到了另一種境界,儘管窗外風雲交替,車水馬龍,內心依然安然平和,潔淨無物。如此清淡,不是疏離塵世,而是讓自己在塵世中修煉得更加質樸。人之一生,其實掩藏在平淡的物事中。只有返璞歸真,隨緣即安纔會得到最大幸福!
馬嘯雲突然開始喜歡市井的生活了,柴米油鹽的日子豈非比那江湖的恩恩怨怨有趣得多?這裡沒有世家、沒有仇恨、沒有名利,只有等你回家賢惠的妻子,拿秤砣的手總比握劍的手好看的多!他似乎等不住這一天了,恨不得馬上就和婭兒在此開始平凡的生活,但是他心裡明白這樣的生活對於自己來說只有奢望了!
馬嘯雲對着酒壺吸了一口,現在的他喝酒早就不用酒杯,當初他在馬家堡之時總是覺得文明的人不應該有粗魯的舉動,哪怕是喝水吃飯,所以每次喝酒總是小杯,現在突然發現那樣的自己已經變了。
“哇,好小子,怪不得找不到你啊,原來一個人躲在這裡偷酒喝啊。你小子太不地道了,來來來、我也喝一口”那老頭不知何時進來,奪過馬嘯雲手中的酒壺就往嘴裡倒,嗆的眼淚花直打轉。
馬嘯雲翻身在窗戶上下來提起酒罈也是大吸一口道:“如若前輩有興致,咱們共飲三百杯”
那老頭心裡一嘀咕:“你小子說大話,三百杯,我就不信”
馬嘯雲哈哈一笑道:“前輩武功比我好,但這酒量怎麼樣,晚輩可從沒見識過!量來不致很差吧?”
那老頭嘴巴一嚕道:“我喝酒就當喝涼水一樣,你小子敢和我比酒量,嘿嘿、你死定了、、、”
馬嘯雲哈哈一笑舉起酒罈子道:“好,前輩請”
那老頭還在嘟嘟啷啷的埋怨馬嘯雲不知好歹,怎知馬嘯雲一罈子酒早已下去一大半了、、、
窗外的熱鬧漸漸平息下去了,夜色開始爬上樹梢。屋內的一老一少也已快倒下了,馬嘯雲惺忪着眼睛瞄了那老頭一眼,裝作迷迷糊糊得道:“前輩,前輩,起來,咱們再喝、嗯、再喝、、、”他連着推了幾下,那老頭還是一動不動。馬嘯雲悄悄的站起身來,飛身從窗戶邊掠過,身若鴻雁姿勢優美,誰也不會想到剛纔他喝下了兩大罈子女兒紅。
洛陽城內夜色寂寂,鱗次櫛比的房屋裡燈火通明。剛剛勞作一天的人們回家享受着天倫之樂,沒有什麼比這樣更能讓人放鬆。他掠上一座高樓,認定燈火最明亮的宅子朝它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