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捲着雪花,推動着背風而行的幾騎快馬,在狂風和暴雪的推動下,三騎快馬如同三道閃電般衝進了邯鄲城內。
守衛城門的兵士們,見了馬背上的三個人,一個個都筆直的挺立着身子,連動也不敢少動一下。
待到三匹馬消失在街道盡頭,城門邊上的十多個冀州軍,這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其中一個年歲稍小些的冀州軍小聲向一旁的同伴問道:“這大雪漫天的,洛陽王出城作甚?”
“洛陽王行事,莫不是還要告知你我不成?”他那同伴並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撇了撇嘴,對他說道:“我等小卒,見了大王,只管站直身子,莫要讓他們尋着過錯便是!”
被同伴衝了一句,小兵扁了扁嘴,一臉的不以爲意,不過卻也真的沒有再多說什麼。
劉辯帶着管青和趙雲進入城內,當他們策馬沿着路面上滿是積雪、空無一人的街道衝向官府時,街邊的一座閣樓內,一個約莫三十歲光景的男人,正站在窗口,眉頭微微蹙起,滿臉凝重的望着窗外劉辯等人疾馳而過的背影。
“洛陽王已然回城,想來事情失敗了!”在這男人身後,站着一個臉膛微微泛着些紫紅,一看就像是長久生活在相對高海拔地區的漢子,這漢子微微躬着身子,向站在窗口的人小聲說道:“可要再派出刺客?”
“我等派出數十人,而洛陽王一行卻止有仨人,如今他們已是安然回城,即便再派出刺客,又能如何?”站在窗口的男人緩緩的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說道:“洛陽王不死,我等便會食不安寢,主公稱帝,恐怕也是遙遙無期……”
立於屋內,紫膛面色的漢子低着頭,沒敢接這句話,只是心內隱隱的感到有幾分惋惜。
此次來到邯鄲,他們四處鑽營,總算是藉着公孫蘭的關係,與呂布走的近了些。從呂布處得知洛陽王近日要輕裝簡從出城行事,他們多方打探,耗費了無數人力、財力,纔打探到劉辯行走的路線,不想精心佈置的局,卻被劉辯輕易闖破。
策馬沿着街道飛奔的劉辯,心情也是同樣壓抑。一路上他都在想着,究竟是何人會於半途之中設下埋伏。
公孫瓚雖是有心,卻斷然不可能臨時安插人手,莫說眼下大雪漫天、遍地都是積雪,往來傳遞信息不便,即使是晴日裡,從冀州東北部到達邯鄲,也是需要些時日,公孫瓚完全無有機會如此。
袁紹眼下對漢室還是忠心耿耿,調動整個冀州的兵馬,與公孫瓚決一死戰,也是想要藉着他這位洛陽王得到更多的好處,莫說行刺,袁紹恐怕是保護他還猶恐力度不夠。
至於公孫蘭,表面看來,她的可能最大。一旦這件事說開,恐怕所有人都會對她產生懷疑。
但劉辯絕不認爲公孫蘭會在這種時候做出這樣的事來,公孫蘭既是委身呂布,定是有着更深層的打算,殺了劉辯,對遼東公孫家並沒有太直接的好處,反倒會讓袁紹等人尋到由頭,向遼東用兵。
邯鄲城內,明面上的各路人馬均已排除可能,眼下唯一可解釋這件事的,便是在這城內,還有着更多的勢力,只是劉辯與洛陽軍不曉得,袁紹和冀州軍也不曉得!
琢磨了一路,劉辯也沒想出究竟是何人要對他下手。可刺客蟄伏於身旁,這種感覺終究不好。回邯鄲的路上,劉辯就已作出了打算,定要讓鄧展調查清楚,將藏在暗中的這股勢力給連根拔起。
“立刻將鄧展喚來!”剛回到官府,劉辯前腳才踏進官府前門,就向一名迎上來的羽林衛軍官吩咐了一句。
“諾!”那羽林衛軍官應了一聲,待到劉辯領着管青和趙雲徑直入了後院,他纔出了官府大門,飛快的朝着虎賁衛訓練的場地跑去。
日前虎賁衛與陷陣營廝殺,兩軍相接,雖說虎賁衛是個個奮勇,可將士們協調明顯劣於陷陣營,最終敗於陷陣營手中。
雖說這只是一場演練,可所有虎賁衛將士和鄧展,卻都把這次失敗作爲虎賁衛成立以來最大的一場屈辱。
大雪漫天,整個世界都是一片銀裝素裹。落雪的日子,雖說並不像化雪的時日那般清冷,可在雪地中訓練上一天,終究不是常人能夠忍受的。包括龍騎衛和羽林衛的軍營,這幾日都是一片沉寂,除了執勤的將士,其他人全都躲在營房內,烤着火,享受着難得的閒適。
虎賁衛軍營內,此時卻是殺聲震天。與其他軍營的寧靜相比,這座軍營要喧囂了許多。
“收臀、挺腰,雙臂用力!”一手按着劍柄,全身戎裝的鄧展在兩列手持朴刀、大盾的虎賁衛中來回的走着,一邊走,一邊向虎賁衛將士們喊道:“大刀刺出,要用手腕的力量,藉着挺出的瞬間,陡然發力,如此纔可穿透敵軍身軀!”
列着陣型演練刀法的虎賁衛將士,左手持着大盾,右手將朴刀平平刺出。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漠然,表情就猶如冰霜一般寒冷。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了下來,很快陣列中的虎賁衛將士們,肩膀、頭頂就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色。
可是將士們並沒有一個人動彈一下,他們甚至連眼皮也不多眨一下,任憑身上落滿積雪,仍舊保持着單手平舉朴刀的姿勢,力圖將鄧展剛剛教授的動作演練到純熟。
半空中白雪飄飛,軍營內,一片銀裝素裹。風雪撩動着虎賁衛將士們身上的戰袍,赤紅色的衣袂在風中翻飛,就猶如一團團正跳躍着的火苗,給這嚴寒的雪天,帶來了幾分暖意。
正教習着虎賁衛戰鬥技能,鄧展剛要讓他們做出下一個動作,奉了劉辯命令前來召喚鄧展的羽林軍官士跑進了軍營,飛快的朝着他跑了過來。
隨着快速奔跑,羽林衛軍官頭頂上那根鮮紅的羽毛,在風中劇烈的顫動着,煞是扎眼。
跑到鄧展近前,那羽林衛軍官雙手抱拳,躬身對鄧展說道:“鄧將軍,殿下有請!”
“殿下回來了?”得知劉辯請他,鄧展先是愣了一下,心知劉辯剛回到邯鄲便叫他前去,定是路上遇見了甚麼,趕忙朝那羽林衛軍官一擺手,對他說道:“快,引領本將軍前去拜見殿下!”
“諾!”羽林衛軍官應了一聲,側身站到一旁,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勢,等待着鄧展先行。
“你等加緊練習,莫要懈怠!”鄧展並沒有立刻挪開步子,他扭頭朝身後正列隊演練的兩千虎賁衛高喊了一聲,這才轉身朝軍營外走去。
鄧展才走出沒幾步,他的身後就傳來了一陣渾厚的吶喊聲。虎賁衛將士們,依照他的傳授,在冰天雪地中,演練起了衝鋒陷陣的戰法。
領着報訊的羽林衛軍官出了軍營,走了兩條街,鄧展突然停下腳步,耳朵支楞着,細細的聆聽着側旁的動靜。
跟在鄧展身後的羽林衛軍官也止住了腳步,一隻手按在劍柄上,神色很是緊張的環顧着四周。
風雪很急,“呼呼”的風聲不絕於耳,佇立於街道正中,鄧展的眉頭卻緊緊的鎖着。
站在鄧展身後只有一步遠近的羽林衛軍官,雖然除了風聲什麼也聽不見,可曾經在戰場上無數次廝殺培養出的直覺,卻讓他感到這條街道上瀰漫着一股危險的氣息。
這股氣息很是濃郁,尋常人雖是感覺不出來,可是曾在戰場上經歷過無數次廝殺的羽林衛軍官,卻能清楚的感到被這壓抑的氣息憋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既然已經來了,因何藏頭露尾?”佇立於街道正中,鄧展一手按着劍柄,嘴角牽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目視着前方,高聲喊了一句。
“劍客果真是劍客!”鄧展的話音才落,一側的民宅後就傳來了一個如同夜梟怪叫、讓人聽着很不舒服的聲音:“只是不曉得當初叱吒天下的劍客鄧展,因何會投效到洛陽王帳下,甘願爲人驅使?”
隨着聲音傳來,一個人從民宅後面的角落走了出來,站在街心,與鄧展相向而立。
走出來的這個人,穿着一身淡藍色的深衣,不過他的裝扮,卻是與尋常百姓有些不同。
他的深衣袖口,用麻線緊緊的捆縛着,原本應該很是寬大的袖口,在麻線的捆縛下,嚴嚴實實的纏裹着手腕。
這人在街心站定,微微歪着頭,一臉怪笑的望着鄧展。鄧展和羽林衛軍官身後又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十數名身穿雪白深衣的漢子,從他們身後的另一條小巷中鑽出,將他們的退路堵了個嚴實。
自小巷內衝出的白衣漢子全都手持着長劍,一雙雙眼睛,死死的逼視着鄧展。
或許是曉得鄧展劍術了得,這羣白衣漢子,神色中多少帶着幾分緊張,甚至有兩三個人的眼神中,還流露出了些許恐懼。
“閣下何人?”前後的道路都被人擋住,鄧展不僅絲毫不見慌亂,反倒很是淡然的向擋住去路的藍衣劍客說道:“莫非你等以爲,就憑着這些人,便可攔住某的去路?”
“攔不攔得住,試上一試方知。”藍衫劍客撇了撇嘴,臉上流露出一絲不以爲意,對鄧展說道:“能與鄧先生比試一番,今日即便某血濺當場,也不枉生爲劍客!”
“呵呵!”藍衫劍客的話音才落,鄧展就搖了搖頭,一臉鄙夷的笑道:“比劍乃是劍客爲了修習而尋找對手,以達提升劍術的目的。閣下今日前堵後截,顯是要置某於死地。生死決鬥,何來比試一說?”
被鄧展譏諷了一句,藍衫劍客撇了撇嘴,臉上那抹怪怪的笑容更加陰森了許多,並未迴應鄧展的譏諷,而是朝着攔住鄧展和那名羽林衛兵士退路的十多個白衣漢子擺了下手。
見藍衫劍客擺手,十多個白衣漢子手持長劍,紛紛向着鄧展與那羽林衛靠近了過來。“昔日某曾教授爾等劍術!”白衣漢子們靠了過來,鄧展緩緩的從腰間抽出長劍,一邊抽劍,他一邊對那羽林衛軍官說道:“你且退後,今日某便單獨授你搏殺之術,睜開眼睛,可要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