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剛出口，沈歸雁就懊惱得恨不得將自己得舌頭咬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全部集中到她身上。
完了！
她無力的閉上眼，心想着要怎麼解釋？
然而，相比她這邊已經糾結成一團亂麻，上官旭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輕快的笑道：“我的意思是說……我早就耳聞高家的大少夫人美麗聰慧，與衆不同，今日真是聞名不如見面，榮幸之至。”
他雖然很快就圓了過來。
但，鬼才會信。
不過仗着他是當朝皇子的身份，所以他怎麼說，其餘的人就只有怎麼信了，誰也不敢提出任何的疑慮來。
沈歸雁懊惱的咬着脣。
說多錯多，她乾脆啥也不說了。
只是，總感覺有一束熱辣辣的目光一直鎖在她的臉上，不經意間偏了頭，便落入了高御軒那意味深長的黑眸中……
宴席結束後，沈歸雁便推說太累，先回梧桐院休息。
高御軒等人自然得先留下來，畢竟上官旭還有蕭慕凡都在場，這兩位爺可不能怠慢了。
沈歸雁只想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在回梧桐院的路上，她就一直想要怎麼和高御軒解釋這件事情。
他一定是什麼都看出來了！
其實她與上官旭此前只有過一面之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若是讓高御軒知道這來龍去脈，就他那醋罈子的個性，該不會去找上官旭拼命吧？
這可如何是好？
不行！
雖然她也很想宰了那上官旭，可對方皇子的身份擺在那兒，誰惹誰倒黴，現在已經夠亂的了，她不能讓高御軒再去趟這渾水。
她得想個法子，在他問起來的時候糊弄過去。
可他又不是好糊弄的人，今天就已經明顯在懷疑了。
她一邊走着，明顯的放慢了腳步，一會兒急得跺腳，一會兒又停了下來，臉上全是糾結得情緒……
秋螢陪在她身邊，很想說些什麼話，卻發現壓根就插不進她的世界裡去。
都叫三回了，跟沒聽見似的。
於是乎，秋螢只能什麼也不說了，只是陪着她。
此刻，她們一主一僕漫步在花園裡，秋螢一點兒不敢分心，時刻注意着沈歸雁的腳下，唯恐少夫人這麼心不在焉的，萬一磕着碰着了，大少爺定饒不了她。
忽然，有落葉飄到跟前來。
她們走在樹下，有落葉很正常。
可，這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就不那麼正常了。
秋螢下意識的擡頭一看……
“啊！”
尖叫出聲來。
沈歸雁也循聲望去，待看到悠哉悠哉的坐在樹杈上的那個人時，秋螢已經惶恐的跪倒在地，“六皇子！奴婢參見六皇子！”
“免禮。”
沈歸雁深深的吸氣，又吐氣。
最後，她的決定是一個字也不說，直接將秋螢從地上給拖起來。
果斷的道：“我們走。”
“啊？”秋螢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心想那可是六皇子啊！她已經沒工夫去猜六皇子爲什麼會在這裡了，只想着大少夫人這樣會不會太沒規矩了啊？
隨即，樹上的人就哼笑出聲來。
“在宴席上，我看你一直偷偷看我，我猜你就是要約我相見有話和我說的意思，我這麼善解人意的在這等着，你怎麼扭頭就走了呢？”
腳步，頓住。
秋螢驚得下巴都快
要掉下來。
聽這六皇子說話得語氣，怎麼總感覺有幾分輕佻呢？
果然和少夫人是認識的嗎？
可是……
“秋螢，你先走！”
沈歸雁幾番忍耐，艱難的做出了這個決定。
秋螢搖搖頭，“少夫人，可是你……”
“沒事的，這可是在高府，堂堂的六皇子，你還擔心他會對我怎麼樣嗎？”
“可是……”
“別可是了，是不是我的話你都不聽？”
“……”秋螢癟了下嘴，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想來少夫人剛纔的話也有道理，興許他們是有話要說，她不走遠就是了。
秋螢走開之後，沈歸雁才仰起頭望着樹上的人，笑得好不燦爛。
“六皇子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不能在這裡？他們一家是親人相聚，我在那兒湊什麼熱鬧？我之所以會在這裡當然是跟着你來的咯？”
“哦？可惜我身體不適，要回去休息了，六皇子若是覺得在這府裡待着悶的話，我倒是可以找個人陪你四處逛逛。”
“……”
上官旭俯首凝着她，狹長的眉擰了一下。
“別六皇子長六皇子短的掛在嘴邊，我複姓上官，單名一個旭字，不知可否請教姑娘的芳名？”
“！”
沈歸雁一愕，心都提了起來。
這樣的場景，何其相似。
當初，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是在樹上。
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是什麼六皇子，他也不是現在這麼衣冠楚楚，而是受了傷，一身的狼狽，卻對着她這樣輕佻的笑，與她說了同樣的話。
她凜了神，讓自己平靜下來。
“六皇子說笑了，什麼姑娘不姑娘的，你還是叫我少夫人吧！”
“我像是在說笑嗎？我可是很認真的想知道你叫什麼，問第一次的時候你不說，現在還是這麼吝嗇？”
“你……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沈歸雁尷尬的丟下這句話。
剛纔之所以留下來，一來是懼於他的身份，不想與他正面衝突；二來是怕不搭理的話他會繼續在那兒胡說八道。
現在可好，他還是胡說八道。
這話兒沒法說了。
“六皇子，我真要回去休息了，您請便！”
沈歸雁一點兒也不想和他廢話，這府里人多眼雜的，何況她又懷着孩子，實在是不想再惹什麼是非到身上來。
豈料，她才一個轉身，原本在樹上的人忽然縱身跳了下來，正好停在她的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這麼急着走？也對……你就是太着急了，當初我一個不小心看了你的身子，說過會負責到底的，只可惜你怎麼不等我回來找你，就嫁給了別人。”
“！”
沈歸雁深呼吸。
再度提醒自己，要冷靜，再冷靜……
衝動是魔鬼！
心想，什麼叫做一個不小心，分明就是偷窺！
登徒子！
臭不要臉的混蛋！
她在心裡已經將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給問候了一遍，不過礙於對方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室，她也只能將話憋心裡頭了。
她咬着牙根，卻還淺淺的笑道：“六皇子，你剛纔是不是喝多了？你我初次相見，怎麼淨聽你說些不着邊際的胡話了呢？我可真是聽不懂！”
沈歸雁已經在心裡打定了主意，死不承認！
反正，也不過一面之緣。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況確實挺離譜的，也難怪他們彼此都印象深刻，但事隔已久，這世間長得相像的人多不勝數，只要她裝傻不承認，他憑什麼就認定了是她？
“聽不懂麼？”
上官旭眼中那股邪佞的笑意很快就浮了上來，頎長的身子往前稍微一傾，便湊近到了她的耳邊，小聲道：“可是我記得很清楚怎麼辦？尤其是那件肚兜……不僅記得上面繡的花樣，還記得它的眼神，淺紫的，喏……就和我今兒穿的這衣裳的顏色差不多……”
轟地一聲！
沈歸雁感覺到自己的腦子裡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剛剛纔下定決心裝傻到底，如今一聽他這話，馬上就面紅耳赤起來。
“哦，要是你還聽不懂，要不要我把那件肚兜拿來讓你辨別一下，到底是不是你的？”上官旭繼續火上澆油，補充了這一句。
“上官旭，你你……”
沈歸雁氣得嘴角都顫了起來。
你你你的，你了好半天，纔將後面的三個字送給他，“不要臉！”
她什麼也顧不得了，什麼皇子，什麼君臣之禮，什麼也不管了。
上官旭倒了愣了一下。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人用這樣的言語羞辱過他，可是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和他當初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樣，明明是身處險境，他當時還身受重傷，但是看到她氣呼呼的小臉，竟感覺心情還不賴。
大概，這樣的表情是他從這個世界所看到的最真實的東西。
沈歸雁見他不語，只當他是理虧了。
有些話，便不再控制。
“堂堂皇子，你就不覺得對一個孕婦這樣出言調戲很無恥嗎？和那種死不要臉的登徒子有什麼區別？！”
沈歸雁覺得，自己的詞彙量還是挺豐富的。
她有一肚子的話要罵出來，這還算是挑了比較客氣的話來說。
即便如此，她還是看到上官旭的臉色沉了下來。
得！
他是大爺！
她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她深吸口氣，冷靜的道：“如果我言語處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六皇子見諒，但是！還是六皇子自重，剛纔的那些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遍！六皇子可以不顧慮禮義廉恥，但我和我的丈夫都是要顏面的人，有些事情，六皇子還是爛在肚子裡比較好。言盡於此，告辭！”
上官旭的臉色，先是不羈，再是陰沉，最終還是慢慢緩和下來。
在沈歸雁轉身欲走的時候，他再次笑開來。
“瞧！這就對了嘛！我不過是一直沒個機會多謝少夫人當日救命之恩，上天再安排我們相見，想來也是緣分，可你卻裝不認識我，我若是不這麼刺激一下，你又怎會輕易就承認了你就是你！”
“#￥ ％@#&！”
沈歸雁凌亂了。
什麼意思？
變臉也太快了吧？
所以鬧了半天，他是把她當救命恩人，找機會感謝？
那她倒是慚愧了，她哪裡算是什麼救命恩人，她當時也根本沒想過救他，不過是一場陰差陽錯的誤會。
也罷！就當領了他這個情了。
上官旭瞧着她遠去的背影，眉宇間深埋的情緒這才綻放開來。
隨即，朝着相反的方向離去。
他們都走了，躲在花叢裡的高婕才走了出來，將他們剛纔的對話聽了一清二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