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御軒是在傍晚時分纔回的梧桐院。
此時，沈歸雁正吩咐了秋螢爲她獨自準備晚膳拿到房裡來，剛把飯菜擺上桌，都還沒來得及動一下筷子，就聽說大少爺回來了……
沈歸雁一個激靈，連忙站起來就往內室挪去。
“少夫人……”
秋螢每當看着她挺着個肚子還冒冒失失的模樣就心驚膽戰的，連忙跟了上去，只見她放下了牀幔，脫了鞋子，一股腦兒的躺到被子裡去了。
呃……
這是什麼情況？
沈歸雁還沒答她，高御軒人已經進來了。
“怎麼了？”
“大少爺……”
秋螢吞吞吐吐的，只是時不時偷偷的往牀的方向瞄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也想知道怎麼了。
高御軒直接過去掀開了帳子，也沒等秋螢回答，便吩咐道：“你先出去。”
秋螢膝蓋一彎，“是。”
高御軒在牀沿上坐了下來，伸手去拉扯裹在她身上的被子，忙問道：“怎麼還這麼早就躺牀上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他一邊說着，一邊探向她的額頭。
碰上瘟疫盛行這個非常時期，他如今已是草木皆兵。
沈歸雁不想讓他擔心。
她扭過臉來面對住他，眼睛半眯着，故意裝作一副似睡非醒的樣子，嘟噥道：“沒有，我就是困了，想睡覺，你別吵我。”
她拂開他的手，企圖扭過身子繼續睡。
高御軒卻道：“這一桌子的飯菜都擺上了，你先起來吃飯，吃飽了再睡。”
“不吃了，我都不餓……”
話好沒落音，她的肚子忽然就‘咕’的叫了一聲。
很輕，卻同時把兩個人怔住了。
沈歸雁的臉色尷尬的囧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扯了被子矇住自己的臉，高御軒看着她這羞惱的模樣，若是還沒猜到怎麼個狀況，他就是笨死的了。
“你出來。”
“……”回答他的，是沉默。
他索性也不和她廢話了，直接伸手去拽，一拉一扯之間，最終還是他輕而易舉的將被子從她的身上拽了下來。
沈歸雁躺在牀上，被他居高臨下的目光審視着，無處遁形。
“起來！”
他的臉色不太好，說起話來也是兇巴巴的。
沈歸雁頓時委屈起來，卻也知道自己理虧，所以乖乖聽了他的話，撐着身子想要從牀上坐起身來。
無奈，肚子已經鼓成了一個球，實在是動作不便。
她掙扎了幾下，乾脆就躺着不動了，軟軟地朝她伸出手臂去，嘟着嘴委屈的撒嬌，“我起不來，你抱我……”
高御軒實在是被她這模樣吃得死死的。
他二話不說就俯身下去，用他的手掌穿過她的後頸，兜住她的後腦勺，打算要將她抱起來。
豈料，他纔剛剛有所動作，她的雙臂已經纏了上來。
在摟住他的脖子同時，還將脣湊上來，堵了他的嘴。
“唔……”
高御軒一時錯愕，輕哼了一聲，然後他非但沒有將她抱起來，反而順勢跟着她一起倒了下去。
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她的肚子，壓上去，用脣齒肆虐她的脣。
她異常的乖順，他猛力侵略的時候，她便主動的將柔軟的丁香送入他的嘴裡……
高御軒哪裡
受得住她的主動輕撩，手忙腳亂的就剝了她的衣裳，吻至她滑膩的肩頭時，他拼盡了全身的自制力，才逼迫自己從她身上起來。
沈歸雁睜開迷離的眼，卻再次朝他伸出手，嬌媚的聲音彷彿能滴出水來。
“親親我……”
高御軒咬咬牙，卻是將她的手推開。
“你起來，我有話問你。”
“……”沈歸雁愕了一下，瞬間就變委屈了，她癟着嘴，抱着肚子翻了個身，又重新背對着他，嘟噥着，“我不起來，起不來……”
“……”
“我忽然覺得肚子不太舒服，我……”
“沈歸雁！”
在高御軒呵出她的名那一刻，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依然躺着，眼巴巴的望着他，更委屈了。
“起來！”
他又呵了一聲。
沈歸雁原本是想混淆他的注意力，讓他別再追問她不想說的事情了，誰知道什麼法子都使了一遍，她的小計謀還是宣告失敗。
在平時，她纔是比較兇悍的那一方。
尤其是在和好以後，她仗着自己肚子裡有孩子，於是想盡了各種方法使勁的作他，他也都老老實實的受着。
久而久之，她都快要以爲他是沒有脾氣的了。
誰知道，這連續兩聲，都是在吼她。
她的小心肝顫了顫。
這才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爲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她越是表現出想要隱瞞的樣子，就越是能激起他的好奇心，他就非要知道不可了。
何況，現在直接黑了臉發脾氣了。
沈歸雁這會兒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坦白從寬！
她趕緊的爬了起來，坐到牀邊想要去拉他的手，他卻哼了一聲，矯情的避開了。
她就只能拉住他的衣角，晃呀晃的。
“別生氣嘛！”
“……”
“不要生氣好不好？你忍心和你孩子的娘生氣嗎？”
“……”
“好啦好啦！我跟六皇子是認識的……”
沈歸雁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心想平時都是他哄她的時候比較多，這會兒他矯情起來了，估計也是要慢慢哄。
豈料……
“什麼時候認識的？在哪兒認識的？怎麼認識的？爲什麼我不知道？爲什麼我今天問起來的時候你要否認？”
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沈歸雁足足懵了半晌。
“你說話！”
在這個時候，高御軒的耐心顯然不足，有個尤錦笙在虎視眈眈着，他就已經恨不得將她藏起來不讓見人了。
現在每天都在府裡，別的男人連見她的面的機會都沒有，他好歹是寬了心。
今天難得來了客人，一個陌生的男人而已，就算是相識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一瞧他們那樣兒，任誰都能發現貓膩。
而且，對方居然是六皇子！
可想而知，他怎麼能不焦慮？
沈歸雁被他吼得脖子一縮，唯唯諾諾的小媳婦樣兒。
“我說……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要我怎麼回答得過來嘛！”
“那就一樣一樣慢慢說。”
“哦……”
她這會兒倒是乖巧，輕咳了一聲，組織着語言，“我不是和你說過……我以前曾經女扮男裝去上過學堂嗎？也就是那
個時候見過他一次，他當時受了傷，我們鬧了點兒不愉快，後來他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六皇子，也沒想到會再見到他。”
她用最簡練的語言總結了一下這個過程。
說起來，也全是事實。
然，高御軒對她這敷衍的解釋明顯不滿意。
於是，在他一層層的刨根究底之下，沈歸雁終於慢慢的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地向他交代了個清楚明白。
真的，很詳細……
那個時候，剛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她也曾茫然過，焦慮過，也曾想像其他的女主角一樣轟轟烈烈的活一回。
那麼，一直窩在沈府做那個窩囊的大小姐，根本就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所以，她去上學堂，應該算是人生的一次轉折。
她不知道花木蘭從軍十二年，爲什麼始終沒有人發現女兒身；也不知道祝英臺和梁山伯朝夕相處那麼久，梁山伯是有多蠢才發現不了祝英臺是女人。
或者，這些女人太擅於隱藏。
反正，她不行！
最初的時候，她與尤錦笙都還不熟，每日混在一羣男人之中，一起吃飯睡覺都還不是什麼大問題，她最煩的就是洗澡，總不能和一幫大老爺們一起脫光了去澡堂。
所以，她只能趁着其他人都睡了，才偷跑到書院後山的山泉裡泡澡。
也是在那個時候，碰到上官旭。
“你在洗澡？”
高御軒很耐心的聽她說到這裡，一想到某種可能性，醋罈子一打翻，他瞬間就暴走了，“你的意思是說，他看到你洗澡？！”
沈歸雁被他這麼一個咆哮，連話都不敢說了。
點點頭。
很快，又搖搖頭。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我……我是在洗澡，但是，當時天很黑的啊！而且……而且我還泡在水裡，所以我想他應該、大概、可能、也許……什麼也沒看到的吧？”
她說着說着，自己都不能確定了。
高御軒只要想起那個畫面，胸腔裡的血液就在沸騰。
“周圍有人你都不知道的嗎？你就那麼……那麼在一個男人面前脫衣服洗澡？”
“我不知道的嘛！他他他……他藏在樹上，我也是泡進水裡之後，他……他受了傷，血滴了下來，我才知道樹上有人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小。
本來也沒覺得是多麼大不了的一件事兒。
畢竟是在戶外，就算沒想到會有人在場，她也沒有完全脫光，下半身穿着褻褲，上面的裹胸布她也是到了水底下才解開的。
這麼說起來，身上的布料比三點式的泳裝還要多點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再看高御軒這神態這語氣以及這怒火沖天的模樣，竟讓她產生了一種十惡不赦的錯覺。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那還了得？”
“我……”
沈歸雁順勢站起來，再次將雙臂攀上他的脖子，膩到他懷裡去，軟軟的道：“別生氣了好不好？那麼黑……可能真的什麼也沒看到的，只是個巧合而已嘛！再說了，就算看到了……看到又怎麼樣？他看得到又摸不着……”
沈歸雁從未在他面前如此狗腿過。
不禁柔聲細語的討好，她甚至還拉了他的手，覆到自己柔軟的胸脯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