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彭問道:“除了賈君,吳公還打算帶誰前去平賊?”吳
漢想了想,搖頭說道:“我暫時還沒有想好。”稍頓,他反問道:“岑君可有合適之人選?”
岑彭笑了笑,點點頭,說道:“我的確想向吳公推薦一人。”
“哦?是何人?”
“陰識。”“
陰識?”聽聞岑彭推薦的人選,吳漢和賈復都頗感詫異。陰
識可以算是舂陵軍的元老,可是他沒打過多少仗,缺少經驗,也沒有戰功,平賊之事,可以說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岑
彭意味深長地提醒道:“這次陛下去懷縣,可是帶了陰夫人的。”
吳漢若帶上陰識去平叛,等於是擺明了給陰識鍍金,爲他增添戰功,更進一步的說,這麼做就是在討好陰麗華。
至於身爲大司馬的吳漢到底有沒有必要去討好陰麗華,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反正在岑彭看來,這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又何樂而不爲呢。
賈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現在兩位夫人,郭貴人即將臨盤,看起來地位越發穩固,可實際上,陛下還是更喜愛陰夫人啊!”吳
漢心思轉了轉,說道:“我明白了。”他向岑彭和賈復正色說道:“岑君、賈君提醒的極是。”
現在已經不比從前。以前劉秀沒有稱帝時,下面的將軍們只管打好仗就行,至於這些那些的關係,並不用太理會。而
現在,涉及到的關係錯綜複雜,除了打好仗外,還得把方方面面的關係都得要顧及到。吳
漢採納了岑彭的意見,在早朝時,他把自己所列的名單交給劉秀,被他選定的將領,分別是賈復、朱祐、馬武、王霸、劉隆、杜茂、堅鐔,最後又加上個陰識,合計共八員大將。
拿起吳漢提交的這份名單,劉秀仔細看了一遍,在看到陰識的名字位列其中後,他的臉上稍稍露出一絲喜悅之色。
他放下吳漢的奏疏,笑問道:“這份名單,是子顏自己選定的?”吳
漢老神在在地說道:“正是!陛下可認爲有不妥之處?”
劉秀含笑說道:“君文驍勇善戰,且與五校軍對陣經驗豐富,平滅五校、檀鄉賊軍,君文的確是首選!仲先、子張、元伯等,亦都是久經沙場的將帥之才,有他們合力輔佐子顏,我安心許多啊。”
見到陛下對自己提交的這份名單十分滿意,吳漢也非常高興。他振聲說道:“陛下,微臣可隨時動身,出兵北上,討伐賊寇!”
“很好。”劉秀還沒來得及往下說話,這時,王樑挺直身形,雙手拿着笏板,說道:“陛下,微臣有事啓奏。”劉
秀看向王樑,說道:“大司空有何事?”
王樑正色說道:“陛下,這次出兵魏、清河二郡,微臣願領兵出戰!”
作爲三公之一,王樑的處境一直都是挺尷尬的。
首先,大司空這個職位在三公當中最弱,甚至它的實權都比不過九卿。其
次,在劉秀麾下的這些將軍當中,王樑的功績真沒有特別出色,他之所以能被封爲大司空,位列三公,全是因爲《赤伏符》中的讖語,這也是王樑最被人說三道四的地方,王樑自己也心知肚明,這次到魏郡、清河郡平賊,在他看來,是自己一次難得建功立業的機會,他不想錯過。聽
聞王樑的主動請纓,吳漢暗暗皺眉。
說實話,這次出兵滅賊,在吳漢看來,就是手到擒來之事,他心裡也沒有十分看重,不過既然旨意已經落到自己的頭上,他就會認認真真的去執行。
可現在王樑站出來爭着去做,這是何意?是擔心他吳漢能力不夠,打不贏這一戰?是認爲他吳漢會被賊軍打敗?這簡直就是在羞臊他吳漢。他
轉頭看了王樑一眼,面露不悅之色,問道:“大司空這是何意?”王
樑說道:“大司馬武功蓋世,區區滅賊之事,又何必煩勞大司馬親自出手。”
說着話,他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陛下,微臣願往魏、清河二郡滅賊,倘若微臣滅賊不利,微臣願提頭回見陛下!”他
非要爭着去打這一仗,吳漢不高興,劉秀的心裡也很不痛快,他的旨意已下,指定了讓吳漢做主將,領兵出征,現在王樑主動請纓,這是在質疑他不會用人?
劉秀垂下眼簾,沒有立刻說話。他的沉默,等於是拒絕了王樑的請纓,不過王樑好像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的要出戰。
他加裝沒看出劉秀的暗示,繼續說道:“陛下,此戰微臣有十足之把握,還請陛下恩准!”聽
聞這話,一旁的吳漢肺子都快氣炸了。你有十足的把握?言下之意,是我領兵出戰,就沒有十足的把握嗎?本
來他覺得自己和王樑是老交情了,而且王樑的年紀比自己大不少,自己應該多顧及一下王樑的顏面,可現在王樑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向劉秀拱手說道:“陛下,微臣現在已經做好出徵之準備,滅賊之事,微臣斷然不會讓於旁人!”說話的同時,他還狠狠瞪了王樑一眼。劉
秀暗歎口氣,他本想對王樑發火,但轉念一想,又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設
身處地的站在王樑的角度上想想,他現在的確很需要功績來穩定自己三公的地位,也急需要功績來封住他人的口實。不
過劉秀覺得王樑實在是多此一舉,只要我這個天子認爲你夠資格做大司空,你又何必那麼在乎別人怎麼說呢?劉
秀思前想後,最終還是說道:“好吧,這次,大司空就隨大司馬一同出征,大司馬爲主,大司空爲輔,子顏、君嚴,你二人以爲如何?”吳
漢看了王樑一眼,心不甘情不願地向劉秀拱手說道:“微臣遵命!”王
樑也向劉秀拱手施禮,說道:“多謝陛下!”
在吳漢提交的名單中,原本只有八將,現在由於王樑的主動請纓,八人名單中又多了一位,大司空王樑。
散朝後,劉秀去到清涼殿辦公,並召來伏湛。現在伏湛既任尚書,又任行大司徒事,相當於既給劉秀做高級秘書,又給劉秀做丞相,一天到晚,忙得焦頭爛額。
在清涼殿裡,伏湛也是一臉的倦色,和劉秀商議完公務,在看文書的時候,他亦是呵欠連連。劉
秀有注意到伏湛的倦態,他放下手中的奏疏,問道:“這段時間,伏尚書是不是太過勞累?”伏
湛振作精神,向劉秀欠了欠身,說道:“還好、還好,微臣並不覺得疲累!”
仔細看伏湛的臉色,有些暗沉,而且眼中還掛着不少的血絲。劉秀頗感過意不去,自己千里迢迢的去平原,把伏湛請來,可不是要把人給累死的。他
沉吟片刻,問道:“伏尚書來洛陽已有數日,對朝中的大臣,想必也有所瞭解,倘若讓伏尚書選定一位接任之人,不知伏尚書會選何人?”伏
湛心頭一驚,急忙起身,說道:“陛下,微臣……”劉
秀向他擺擺手,含笑說道:“現在伏尚書既任尚書,又行大司徒事,要處理的事務也着實是多了些,我打算讓伏尚書卸去尚書之職,只任行大司徒事,不知伏尚書以爲如何?”伏
湛現在確實有些吃不消,但自己還不好開這個口,現在聽聞劉秀的話,他急忙躬身施禮,說道:“微臣多謝陛下體諒。”劉
秀笑問道:“伏尚書以爲由誰來接任尚書之職最爲合適?”“
這……”伏湛沉吟片刻,說道:“陛下,微臣一時間還想不到太合適之人選。”即便他心裡有合適之人選,也不太好說出口。
但凡是他熟悉並瞭解的人,要麼是他的摯友,要麼是他的弟子,可推薦這些人,難免有任人唯親之嫌。他
現在初到洛陽,自己尚且立足未穩,倘若再落人這樣的口實,實在是不妥。
劉秀看出伏湛的顧慮,正要寬慰他幾句,張昆突然從外面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來到劉秀近前,急聲說道:“陛下,郭貴人臨盆!”聞
言,劉秀下意識地起身,追問道:“現在情況如何?”
“穩婆都已經到了阿閣,長公主也到了。”劉
秀點點頭,對伏湛說道:“伏尚書,接任人選之事,我們以後再議!”
伏湛知道,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孩子,重視的程度,肯定非比一般。他連忙躬身說道:“是!陛下!”劉
秀帶着張昆,急匆匆地趕往阿閣。劉秀到的時候,阿閣這裡已經忙成了一團。
宮女們進進出出,有的端盆,有的提水,還有人在旁指揮的。看到劉秀到了,宮女們紛紛跪地施禮。
劉秀擺了擺手,問道:“郭貴人現在怎麼樣了?”
一名年長的大宮女走過來,向劉秀福了福身,說道:“回稟陛下,郭貴人就要生了……”
她話沒說完,殿內突然傳來郭聖通的慘叫聲。聲音之悽慘,讓劉秀的身子都爲之一震,他越過宮女,作勢要往裡走。劉黃先一步從殿內走出來,把劉秀攔擋住。她
拉着劉秀的衣袖,正色說道:“阿秀現在已是天子,對於女子生孩子這種事,阿秀得避諱着點,不能進去看!”劉
秀撫了撫額頭,問道:“大姐,聖通的情況現在如何?”劉
黃感嘆道:“女人生孩子就是這樣,尤其是第一胎,如同去到鬼門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