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又坐直了身子,比起剛纔的慵懶和隨意,身上多了幾分肅然,而這樣的肅然,甚至直達眼底。
“別的對手我不怕,我就怕樓上那位。”
夜溟當然知道炎溯說的“樓上那位”是誰,不止炎溯擔心,他又何嘗不擔心。
她,纔是他最大的勁敵,最大的弱點。
對上她,他根本連反手的力氣都沒有。
他已經在她身上栽過一次了,再栽一次也不稀奇。
他跟她之間的愛情,已經無關乎信任了。
他再怎麼不相信她,也始終無法阻擋他愛她。
恐怕到時候,就算宋安寧把槍抵在他的腦袋上,他都不會捨得殺她。
這一點,恐怕跟他親近的這幾位都在擔心吧,不然,炎溯也不會特地從美國跑回來了。
說是幫他,不如說是防着他再受騙來的貼切。
思及此,夜溟苦笑了一下,沒有多言。
“你讓阿成去把孩子接回來,難不成你打算讓宋安寧留下來?”
炎溯看似漫不經心的表情下,掩飾不住其中的擔憂。
他這位大哥,可是一頭栽在感情裡就無法自拔的主,哪天被宋安寧再賣一次,他都可能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夜溟的眉毛,不以爲意地挑了一下,“有什麼問題?”
炎溯的眸光閃了閃,眼底趟過一絲焦慮,“你真放心她?”
夜溟沒有說話,只是加深了眸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良久之後,道:“你放心吧,她現在沒那麼能耐。”
“你真這樣覺得就好。”
炎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又恢復他那一貫無害的慵懶模樣,道:“我先去洗個澡,等我侄子回來了,我好好瞧瞧。”
炎溯說着,便上樓去了。
夜溟剛下樓沒幾分鐘,宋安寧就醒了。
夜溟跟炎溯說的話,她都聽見了。
夜溟要把她留在這裡,卻並不相信她。
是啊,有了前車之鑑,她怎麼能讓夜溟相信她呢。
更何況,她現在又是z國特勤部的部長了。
宋安寧澀然一笑,手,從門把上收了回來,轉身走回到牀邊躺下。
手臂上的劇痛,讓她沒辦法安靜下來,夜溟跟炎溯的對話,更是讓她心緒煩亂。
夜溟要留她在身邊,如果哪天,夜溟被誰出賣了,也會算到她的頭上來。
至於孩子……
宋安寧的眸光暗淡了下來。
事實上,她根本就沒資格當這個母親,她甚至都沒盡心照顧好他,只爲了完成上頭交代下來的任務。
說是大公無私,其實,對孩子來說,她又何嘗不是最自私的。
夜溟要將孩子從她手中帶回去,她一點意見都沒有,但是,她是不可能會留在這裡的。
從她接任了特勤部部長開始,就已經斬斷了自己跟夜溟之間的後路了。
她在牀上呆坐了很久,咬牙強忍着手臂上一陣又一陣的劇痛,讓她的大腦,越發清醒了過來。
深吸了一口氣,她將全部的無奈和不捨都給收了起來,逼着自己狠下心腸,起身從房間裡出來。
正伸手準備開門,門卻在此時被人從外面推了進來,她一時來不及躲避,手臂,直接被門給推開了,疼得她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夜溟出現在門口,看她疼得面色發白的樣子,眸光不悅地往下一凜。
“纔剛醒來,你打算去哪裡?”
冷下臉走向她,森冷的聲音掩蓋了他眸底的心疼。
“特勤部的人肯定還在找我,我得儘快跟他們取得聯繫。”
宋安寧咬牙忍着痛,刻意不讓自己去在意夜溟剛纔在樓下跟炎溯聊天的內容。
夜溟不相信她是應該的,是無可厚非的,她不應該難過和失望。
也許真到了哪一天,她難保不會出賣他。
連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又怎麼能強求夜溟去相信她。
“好好待在這裡養傷,我會讓特勤部的人知道你的行蹤。”
夜溟黑着臉,將她帶回到牀邊坐下。
高大的身子往沙發上深深陷進去,眸底一片冰涼。
“你們特勤部的人盯我盯得這麼緊,還怕他們會不知道你在我這裡?”
夜溟脣角,勾着譏笑,眼底一片涼薄之色。
宋安寧看着他的眼神,眼底掠過一絲刺痛,卻強裝着滿不在乎。
“就算他們知道,我也得回去,我是他們的頭兒,得回去交差。”
她的聲音,也同樣疏離而冰涼。
話音落下,她也不等夜溟開口,便扶着那條痛得無法擡起的手臂往外走。
“宋安寧,滾回來!”
夜溟森冷的嗓音,毫不掩飾其中的暴躁。
他的身子陷在沙發裡沒有動,可是,那氣場,已然是衝到了宋安寧面前的,彷彿她再不老實一點,他就能把她碎屍萬段了似的。
宋安寧的腳步,本能地停頓了一下,隨後,擰了一下眉,提手開門。
夜溟的速度,比她所瞭解地快了許多,明明沙發距離門還有那麼長一段距離,可就在她開門出去的瞬間,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夜溟,此時已經攔在她面前。
隨着一聲沉重的摔門聲響起,宋安寧已經被夜溟用力拽了過去,高大的身子,將宋安寧禁錮在牆與他之間。
粗重的呼吸,離得她很近,胸前上下起伏,足以證明了他此刻有多生氣。
他的眸光裡,燃燒着憤怒的火光,彷彿要將宋安寧給燒成灰了。
“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是不是?你那麼想死的話,我送你一程!”
早在知道她之身闖進沙漠救人的時候,他就氣得恨不得一槍打爆她的頭。
可是,看到她在沙漠裡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無助模樣,他哪裡還記得要教訓她。
這個該死的女人,真不把自己的命當成命,現在燒都沒有退,她就想走人?
越想,夜溟眼底燃燒着的怒火就越旺。
而在沙漠裡他找到她的那一幕,他根本就不敢去回想,一回想來,他眼中的憤怒,就會瞬間被驚魂未定的後怕所沾滿。
宋安寧看着他,也被他此刻如暴風雪席捲而來的狂怒的模樣給嚇了一跳,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手臂上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