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一片混亂,有大人的謾罵聲還有孩子的哭鬧聲。
很快外面響起了警車的鳴笛聲,還有救護車的聲音。
警察到了現場之後開始疏散人羣。
簡沫心慌亂的撥打着莫雪的手機號,只是一直響起嘟嘟聲。
她不管不顧的朝着舞臺走去,只見地上有着大片的血跡,而幾個警察正低頭嘀咕着什麼。
簡沫心慌亂的扯住警察的胳膊:“先生,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她看到警察一臉不耐的看着她,便連忙說道:“我是她的親人。”
她跟莫雪相處了這麼多年,已經將這份友情轉化成了親情。
人這一輩子能夠遇到投緣的人很難得,她也很珍惜她跟莫雪的情誼。
“人已經送到市區中心醫院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個警察似乎不想多說,又像是在迴避着什麼,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開始給現場拍照。
簡沫心跌跌撞撞的從現場跑出來,她站在路邊準備攔車。
寒風刺骨,陽光炫目,她覺得自己從頭涼到腳。
此時一輛出租車飛奔而過,她慌亂的跑過去。
對方咒罵道:“是不是找死?”
簡沫心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穿過了人行道來到了川流不息的馬路中央。
此時她的手機響了,她從包包裡摸了許久纔將手機拿出來。
“沫沫,你現在在哪裡?”
聽到慕延西的聲音,她竟然想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就過去接你。”
他沉默了片刻說道:“不用擔心,江左已經趕去醫院了。”
莫雪簽書會舞臺坍塌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雲城,霸佔了網絡新聞的頭條。
簡沫心將自己的座標位置發給了慕延西。
十幾分鍾後慕延西便出現在她的面前。
看到站在車流之中不知所措的簡沫心,他的心中一陣揪心的疼痛。
他將她摁進車裡,她的雙手冰涼,他用大手爲她揉搓着。
“莫雪不會有事的。”
簡沫心的眼睛裡一直強忍着淚水,忍得眼眶發紅。
她不允許自己哭泣,特別是在好友生死未卜的情況下。
“嗯,雪兒是個善良的人,老天不會對她太殘忍。”
她像是說給慕延西聽,更是在努力的說服自己。
十五分鐘後,兩人出現在了市區中心醫院。
這個時間的醫院人頭攢動,可是簡沫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江左。
他頹廢的低着頭,雙手握緊,不知在想着什麼,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髮絲上的水珠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
走進纔看到,原來他的臉上,身上也滿是水漬。
她走過去伸手推了江左一把:“江左,雪兒到底怎麼樣了?”
江左緩緩的擡起雙眸,他如同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只是怔怔的看着虛無縹緲的前方。
慕延西走上前來拍了拍江左的肩膀。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
江左的魂魄似乎迴歸了一縷,他眼眶發紅的看着簡沫心,嘴脣抖了抖,最終吐出一句有氣無力的話:“醫生正在竭力的搶救,但是情況似乎不容樂觀。”
“江左,振作一點,我們陪着你一起等,雪兒一定會沒事的。”
莫雪,你一定要平安無恙,還有這麼多愛你的人,幸福的日子這纔剛剛開始。
漸漸的醫院裡的人越來越少,冷清的走廊裡只剩下他們三人。
從始至終三人沒有說一句話。
慕延西掏出手機向外走去,他先給老管家打了電話,詢問了一些簡簡的事情,然後吩咐了幾句,正要掛電話的時候,簡簡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爸爸,莫阿姨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慕延西不想欺騙兒子,便說道:“目前情況不太好。”
簡簡沉默了片刻便說道:“照顧好媽媽。”
“好。”
父子倆的對話結束後,慕延西有些欣慰,自己的兒子果真長大了。
他擡起腕錶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晚上七點,雖然知道簡沫心與江左未必有吃飯的胃口,但是他還是決定爲他們出去買點晚飯。
他買了兩份清粥還有幾分爽口的小菜。
“沫沫,多少吃一點。”
他扭頭看向江左說道:“如今莫雪生死未卜,你更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江左木訥的眼珠轉了轉,隨即機械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一碗粥喝下去的,似乎吃什麼都味同嚼蠟。
簡沫心卻一口也沒有吃,她實在沒有什麼胃口,在慕延西的哄勸之下,她才喝了幾口清粥。
江左明明已經吃飽了,卻一直機械的繼續吃着。
簡沫心伸手將他手中的筷子打掉:“江左,你要振作一點,這副樣子還怎麼照顧雪兒?”
江左的眼眶酸澀,他扭頭看向手術室。
裡面躺着他最心愛的女人。
他說過,等他休年假的時候,他就陪着她一起去風景秀麗的地方走一走。
走遍河流山川,走遍全世界。
他說過,他要爲她每天做幸福的早餐,陪着她一起享受着日升日落的享福,陪着她白首不相離。
往日的誓言堆積在心口,沉甸甸的壓着他的胸膛。
江左一直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雪兒的情況還不知怎樣。
他是雪兒最後的依靠,他要像矗立在風雨中的大樹一樣屹立不倒。
簡沫心覺得走廊裡有些悶,便想出去透口氣。
“我陪你一起去。”
慕延西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想讓慕延西擔心,便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還是陪着江左說會兒話吧。”
江左已經沉默許久了,看着着實讓人心疼。
“好。”
慕延西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裹在她的身上。
“外面風大,不要感冒了,還有……發泄完了,一會兒就回來。”
原來他知道自己要去幹什麼。
簡沫心的眼眶發紅,她身上的大衣帶着他的氣息還有他的溫度。
她轉身疾步朝着天台走去。
冷風從耳邊呼嘯而過,髮絲凌亂在風中,如同翻飛又壓抑的思緒。
此時兩個小護士正吃着晚飯肆無忌憚的聊天。
“剛送進來的那個作家真的好慘啊,全身骨折不說,五臟損傷了。”
“是啊,聽說她是從四五米的高臺上跌落下來的,然後又被看熱鬧的人羣踩踏,嘖嘖嘖……好可惜。”
“我看她活不過今晚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紅顏薄命,天妒英才。”
聽到這些話,簡沫心心如刀割,一股憤怒衝破壓抑的界限奔涌而來。
她疾步走過去,狠狠的揪住小護士的衣領,惡狠狠道:“閉上你的嘴巴!莫雪她一定不會有事的,如果她有事,我會讓所有的人給她陪葬!”
小護士被嚇呆了,她猛然掙脫開簡沫心的鉗制,攙扶着跌跌撞撞的離開。
簡沫心一直保持着剛纔的動作,在風中站立着。
良久她蹲下身子,壓抑的哭了起來。
她忽然很後悔,自己爲什麼沒有陪在莫雪的身邊。
莫雪從舞臺上跌落下去,一定很痛吧。
一想到她被人踩踏的絕望,簡沫心的身子便疼的瑟瑟發抖。
她透過模糊的視線望着蒼穹。
此時月亮已經被烏沙遮住,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
她淒厲的喊道:“你這冷酷的老天,怎麼就不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的瞧着?雪兒是那樣善良,那樣單純的女孩,她剛剛結了婚,剛剛擁有了自己的幸福……”
簡沫心哽咽着說不下去了。
此時一種怪響從醫院裡傳來,簡沫心慌亂的起身,她擦乾臉上的眼淚朝着莫雪所在的樓層跑去。
等她到達的時候,只見走廊裡一片混亂,地上滿是血跡。
許多人摁住江左,而江左像一個困獸一般,嘶啞而絕望的聲音從喉嚨裡發出。
“給他打上鎮定劑!”
護士將鎮定劑注射在江左的體內,江左瞬間暈了過去。
看到走廊裡被砸碎帶着血跡的玻璃渣,簡沫心明白了一切。
而讓江左失控的人只有莫雪,這麼說……
簡沫心捂住了嘴巴,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搖搖欲墜,似乎一點力氣都沒了。
慕延西抱住了她的身體,扶着她坐在了長椅上。
“沫沫,節哀……人死不能復生……”
他知道這句臺詞很爛,只是實在找不出安慰她的話。
簡沫心抱住慕延西壓抑的哭了起來。
悲痛到極點的聲音從她的喉嚨裡發出,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從她的眼眶中滾落,打溼了慕延西的半個肩膀。
“阿西……老天……爲什麼……爲什麼這麼不開眼,爲什麼……爲什麼……好人就不能長命?”
是啊,爲什麼那些惡人卻可以活的逍遙自在,而好人卻總是多災多難,甚至連幸福都要被奪走。
莫雪跟江左好不容易纔走在一起的。
“沫沫,我會安排好莫雪的後事,你先回家吧。”
簡沫心如今悲痛欲絕,而江左的情緒這樣的不穩定,莫雪在雲城又沒有其他親近的人,所以能做這件事的人也只有他了。
“不,我要去看看雪兒。”
莫雪的屍體已經被安置在了停屍房。
慕延西本是想陪着簡沫心一起進去的,簡沫心卻說道:“雪兒很愛美,她一定不希望別的男人看到她這副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