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想到槍煞會用這種方式跟我們見面。他進來後就把彎刀掏了出來,指着我倆,還把面罩摘了,說了句別動!
他臉都沒法看了,爛的不成樣子,有些地方的皮肉都塌陷了,往外冒着血水,身子也不由得打晃,這都表明他臨死不遠了。他還有隻胳膊受傷了,是被杜興用狙擊槍打的。我本以爲他這胳膊能廢了呢,沒想到沒那麼嚴重,或許那子彈只是擦邊吧,並非傷到他的筋骨。
我和杜興沒帶槍,相比之下,我們處於絕對的劣勢,尤其杜興手裡握着的刻紙刀,在彎刀面前,顯得跟玩具似的。
槍煞獰笑了,似乎這麼用刀指着我們,對他來說是件很有快感的事。他還把刀來回在我們倆之間遊蕩着,拿不定注意先殺誰。
這時候侯國雄說話了,他語氣依舊冰冷,對我們仨說,“把武器都放下。”
杜興很聽話,手一鬆把刻紙刀丟到地上,但槍煞不管這個,還猛地把刀指向侯國雄,問了一句,“你他媽又是誰?”
我本來以爲侯國雄能跟槍煞認識呢,或者說這兩人有什麼關係,不然劉千手讓我倆找他來幹什麼?
可槍煞一句話,讓我整個心一下跌入谷底,我心說劉千手這逗比啊,他是不是累糊塗了,瞎指揮我們一次?這槍煞跟侯國雄明顯就是陌生人嘛。
我眼睛四下打量起來,想找點武器,準備跟槍煞拼命。但侯國雄這裡真沒啥東西,除了那刻紙刀外,我附近只有一個花盆。我心說我總不能捧起花盆往槍煞身邊衝吧?
侯國雄聽完槍煞這話就一直皺眉,這時又緩緩說了一句,“你再好好看看,難道真不認識我了?”
他說完臉色猛地一沉,表情猙獰起來。我也順帶着看了一眼。我發現現在的侯國雄好可怕,倒不是說他這猙獰勁有多嚇人,而是他身上隱隱露出來的氣場,讓我從裡到外的被震懾住了。
氣場這玩意兒還真不好形容,反正我感到很壓抑,甚至能品出這裡面充滿着無盡的殺氣。
我真想不明白,侯國雄只是一個醫生,怎麼會有這麼可怕、兇狠的氣勢呢?
槍煞驚訝了,他表情變來變去的,最後不敢相信的反問一句,“你是小政委?”
看着侯國雄微微點頭,我有種要當場翻白眼的感覺,心說今天這事太瘋狂了,我本來還擔心侯國雄跟槍煞不熟呢,現在一看,他倆何止是熟啊,還是失散多年的老朋友老戰友呢。
小政委!這一聽就是軍隊的人,難道侯國雄也是部隊出身?那我和杜興找他,到底是福還是禍呢?
看着這場面,我腦袋混亂了。我對杜興使了個眼色,那意思槍煞和侯國雄是兩個人,咱倆也是兩個人,敵我雙方一對一,可對手都很強悍,咱倆還有生還的可能麼?
我是把這事往壞裡想了,也虧得劉千手不在場,不然我保準開口罵他,心說這個邋遢鬼,忽悠我倆來這兒,這可把我倆坑苦了。
杜興倒沒這麼悲觀,他還打手勢讓我穩住,又扭頭望着侯國雄。
現在的侯國雄哪有心理醫生的樣兒?反倒怎麼看怎麼覺得他真的有種部隊政委的感覺。他對我和杜興下令,“你們出去,沒我命令不要進來!”
他這話讓我特別吃驚,我倆要能出去,無疑是撿了條命,但這麼一來,槍煞怎麼辦?難道任由他留在這裡不管麼?
我是想問問到底怎麼回事,但杜興把我攔住了,還強行往外推我。他腿受傷,推我的力道不是很強,我要掙扎的話,他根本推不動,但我也搞不懂自己怎麼想的,最後接受了杜興的“建議……”,扶着他一起走出去。
侯國雄只是說讓我們出去,並沒讓我們離開,他這診室還只是個門市,我們就只好在路邊站着,等待起來。
其實這麼冷靜的想一想,我有些明白了。我猜測,侯國雄就是我一直要找的第四人,尤其剛纔我和杜興闖進來時,他還聊qq呢。都說人不可貌相,我真沒想到,他竟然就是刀郎,是個耍彎刀的行家。
我覺得杜興肯定知道啥內幕,又追問幾句,杜興搖搖頭,說他也不知道太多的東西,只是在來之前,劉千手特意給他打個電話,讓我們到這之後,全聽政委的話。
這是我印象中杜興是第一次來見侯國雄,我以爲他跟侯國雄不認識呢,但聽他的意思,他竟然也給這侯國雄叫政委。
我發現自己好笨,腦袋裡合計半天,卻越想越迷糊,劉千手和杜興在部隊當過兵,這是毋容置疑的,論輩分,槍煞還是他們的老前輩。但這侯國雄又算是哪一批人呢?他既是槍煞的小政委,又是這哥倆的政委,難道說,他們四個人也有什麼聯繫麼?
我突然覺得整個二探組就數我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什麼都不明白。不過我也記得一句老話,有些事不要較真,該知道的知道,不該知道的,真要知道了反倒壞事,而且憑我跟杜興的交情,我相信他不會害我就是了。
杜興腿吃不住勁,站不了太久,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這路邊也沒個椅子什麼的,我也幫不上什麼忙,但爲了陪他,索性也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我掐表算着,我們足足等了半個鐘頭,診室的門纔打開,侯國雄對我倆擺手,讓我們進去。
我扶杜興進去時,依舊有些提心吊膽,甚至剛進門,我就特意四下瞧了瞧,想知道槍煞站哪了?很奇怪,整個診室裡並沒看到槍煞的影子。
這診室還有個裡屋,我心說難道槍煞躲在哪裡?侯國雄剛給他做個心理輔導?這一個縱慾殺手,還需要什麼輔導啊?
侯國雄看我眼睛四下亂看,他先說一嘴,“玉君走了,我讓他從小門離開了。”
這消息讓我心都揪揪着,槍煞被放了?我難以想象,真等他把傷養好了,這世上還會死多少人?放走他,無疑是放走一個魔鬼!
可侯國雄接下來一句話讓我有些寬心,但同樣讓我更加迷糊了。
他說,“槍煞活不過今天的,被劉千手的毒骨蠅蜇了一頓,他熬不住的。而且這一天之內,他也不會再殺人了,這事到底爲止吧。”
骨蠅這個詞很陌生,但我能猜出來,這指的就是劉千手從罈子裡放出來的陰兵。如果把侯國雄只當成心理醫生,他替槍煞的承諾,根本算不上數,但從一個部隊政委的角度出發,他的承諾貌似挺有分量。
我根本不瞭解這裡面的貓膩,也拿不定主意接下來怎麼辦好了。
其實杜興也沒主意,他說了句等等,又把手機拿了出來,給劉千手撥了過去。
他這次通話沒瞞我,也沒瞞着侯國雄,把免提打開了。
他先把現在的情況簡要說了說,又問劉千手後續計劃。
我記得之前我在警局給劉千手打電話時,他那邊有風聲,說明他還在普陀山搜人呢,這次通話,他那邊倒沒了風聲,卻傳來一聲車笛響,我猜他正坐警車往回趕呢。
他倒是一點也不吃驚,似乎這個結局早被他料到了,只是一提到槍煞他就不滿的哼一聲,明顯帶着恨意。
他告訴杜興,讓我們別在侯國雄那兒逗留了,趕緊回來。
我算完全被矇在鼓裡了,不過事都已經這樣了,我也只能照做。我帶着杜興回了警局,這時劉千手他們還沒回來,我把杜興送到法醫室繼續歇息後,又跑回辦公室等劉千手。
我猜他也快回來了,我打定主意等看到他了,再好好問問他。
這段時間我又想起骨蠅的事了,而且這都上班時間了,我也不怕打擾我那同學。我趕緊把電話撥過去問了問。
我那同學真不愧是專門研究生物的,懂得真多,他知道骨蠅這東西,但一聽我問這個,他很驚訝,還反問我,怎麼突然對這“死而復生……”的沼澤殺手感興趣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尤其他還提到了骨蠅的外號,竟然是沼澤殺手,我覺着這種蒼蠅一定很逆天,我就打個哈哈說瞎問問而已,還問他有沒有這方面的資料,給我傳一份過來。
我同學辦事很有效率,沒多久就把一些不算保密的資料發到我手機上。
我越看越吃驚,也越看越驚歎,這骨蠅以腐肉爲食,腹部儲存着酸性複合毒液和神經毒素,毒液能腐蝕人的皮膚組織,神經毒素能滲透進血液,剝奪獵物的行動能力,而且它們橙色的頭部還能像螢火蟲一樣發光。
光憑資料所述,我敢肯定,這骨蠅一定是劉千手養的蒼蠅,只是細細琢磨,劉千手的骨蠅貌似比資料上講的還要怪。這我都能理解了,劉千手家養了那麼多蟲子,說明這邋遢探長愛這口,對養蟲子也有所研究,他還那麼聰明,想個法子把骨蠅弄變異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又連帶着想到了結痂詭笑的事,就是剛入警局時,遭遇十字架兇殺案遇到的那詭異事件,我心說難道這也是一種蟲子的所爲麼?尤其那詭笑,還有當時大玲子死去時出現的癲癇,難道跟什麼寄生蟲有關?
我突然來了一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又給我那同學去電話。
我估計我那同學是被我嚇住了,他一聽我又問這麼個古怪的話題,不僅沒急着回答,反倒問我難道想改行當蟲類學家?
我心說當警察是不輕巧,但也沒無聊到辭去警察的工作,反倒轉行研究蟲子吧?我又隨便找個理由把這話岔過去了,讓他好好從專業角度分析下,會是什麼可能。
我發現這讓我糾結一年多的問題在他眼裡壓根就不是事,他想到一個可能,詳細說給我聽。
結痂也可以理解爲細胞結晶化。液態氮冷凍、軟組織損傷以及病毒感染,都能造成這個現象,而詭笑和瘋癲的症狀,則跟腦部神經被壓迫或者腦損傷有關,能滿足以上兩點的,只有帶病毒的寄生蟲能辦到了。
前一陣他就在研究一個課題,貌似還是從警方那邊送過來的,是一種變異的囊蟲卵,囊蟲本身就是一種腦部寄生蟲,根據侵入神經組織的囊蟲數目、部位的不同,會出現不用的炎性反應和症狀,比如癲癇、瘋笑甚至是幻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