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了兩根,遞給他一根,自己抽了一根,借這機會,我倆還聊了起來。
劉千手問我,“李峰,你知道什麼是聰明的兇犯麼?”
我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我隨便想了一個答案,可沒敢說出來,心說看一個聰明不聰明,找套題測測IQ不就結了?
劉千手看我沒回話又往下說,他指着現場,“聰明的兇犯,在他每次作案前,都會把可能出現的問題想好幾遍,包括作案方法,行走路線,允許的最長時間,以及在作案中遇到哪些意外,怎麼處理等等。這樣的兇犯很可怕,他們的反偵破能力特別強。”
我琢磨他這話,一下懂了他之前怪異的目的。
“劉頭兒,你剛纔是把自己當成罪犯了?用換位思考的方式琢磨下昨晚的經過?”
“沒錯,要想了解這種人,最有效的法子就是把自己當成他們。”隨後他臉上又浮現出一絲愁苦的表情,“我前前後後想了好多種可能,但又依次被排除掉了,到現在也沒搞懂,兇手是怎麼進來殺人的。”
我看他那糾結樣能感受到他現在的內心有多麼糟糕。
劉千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事,說了聲對了,又把手機拿出來,翻開一張照片給我看。
我徹底服了他,一般人手機裡都存點美女、風景圖片啥的,甚至再狠點,存點小電影也行,可他這照片,竟然是女屍的腦門,就是劃有十字架的地方。
這下好,被照片一顯,整個一特寫,尤其十字架附近往外翻的肉皮,讓我瞧得那股反胃勁又來了。
看我有種要捂鼻子的衝動,劉千手提醒一句,“李峰,嚴肅點,快跟我說說,你看到了什麼?”
我心說我現在還不嚴肅,再繃臉的話臉皮都快繃裂了,我壓着性子湊近瞧瞧,可這就是一個十字架,再沒其他什麼了。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劉千手用手點了一處地方,再次問我,“這裡,沒有異常麼?”
我順着劉千手指的地方看了看,也怪我爲了表現自己,沒看明白呢就裝做瞧出什麼的樣子恩了一聲。
劉千手面露喜色,催促着問,“說說,這裡怎麼了?”
我壓根沒看出異常,哪能有什麼說法,最後純屬應付的回答道,“這裡啊,很古怪,是個十字花的傷口。”
劉千手本來挺欣慰的表情爲之一頓,要不是我抽身的快,他那巴掌就扇過來了。不過被我這麼一鬧,他也發現我是真看不出什麼,索性直說。
“你看看十字架,它豎着那一刀向左偏了一些,角度大約在十度左右。”
我看出來了,確實有些偏,但我總覺得這不是理由,死者生前是躺在牀上自殺,她不可能照鏡子,根本看不到自己腦門,拿刀割十字傷口時,就算角度上有一些偏差,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我沒好意思往深說,更不想那麼直接的打消劉頭兒積極性,只在旁邊陪笑的呵呵幾聲。
劉千手很聰明,明白我的意思,等收起手機後又講了另外一件事,“今兒早晨區派出所抓了一個強姦犯,那小子手臂上刻着一個十字架,同樣豎着那根棍向左偏了一些,你覺得這會是巧合麼?”
說實話,我心裡被小小震驚了一下,我見過不少紋身的人,但都是龍虎或者字花這類的,還沒見過誰紋十字架呢,而且還把十字架紋偏了。到底是巧合還是真有關聯,這不好說。
我立刻提議,“劉頭兒,既然在現場發現不了線索,咱們去區派出所看看,或許能有些發現。”
劉千手也這個意思,還當先下樓。我跟在他後面時,偷偷把手機拿出來,看看那陌生人的頭像。
他的十字架很正,並沒任何偏斜的架勢,這讓我心裡有些失落。
這回由我來開車,劉千手忙了一個通宵,身子有些累,靠在副駕駛上呼呼睡起來。可他並沒睡那麼死性,在途中他還突然醒來叫我停車,從一個超市裡買了一包小孩子才吃的動物餅乾。
我不理解他怎麼這麼做,他解釋一句說他沒吃早飯,餓了,隨後就在車裡吃起來。
我纔不信這話呢,心說街邊有賣煎餅果子的,超市也有面包牛奶,這些東西他不買非得買個餅乾噎着吃?
但我沒多問,也就當個怪事記在心裡了。
用了一個多鐘頭我們才趕到地方,正巧有兩個民警在外面抽菸,看車牌子把我們認出來,有個民警特別會來事,大步走過來打招呼,“劉探長?你怎麼來了?”
劉千手沒急着回話,下車後一直用手指扣着牙,還不時吮幾下,合着他吃餅乾吃的牙牀子上全是。
我發現這年頭真是噁心死人不償命,尤其劉千手這舉動讓我都覺得丟人,我心說咱倆好歹是市局的,下區後也得給人留個好印象才行吧?
那倆民警都瞭解劉千手的性格與邋遢,陪着笑在一旁等待。
劉千手摳完嘴,直奔話題的問了句,“聽說你們這抓了個強姦犯,我有事問他。”
倆民警聽完臉立刻沉下來,我看的心裡擰了一下,心說不會是犯人逃了吧?
“怎麼?”劉千手也察覺到不對勁,追問起來。
有個民警故意往劉千手身旁湊了湊,壓低聲音說,“探長,這事你不知道,那嫌疑犯老爹是開公司的,家裡有點錢,這不現在跟女方談着呢麼,要是女方能同意撤銷控訴,就構不成強姦了。”
他說完還特意對劉千手使個眼色。
我算搞明白了,合着強姦犯是個小富二代,犯事了就把老爹搬出來,試圖花錢消災,而且往深了說,不僅這倆民警,估計派出所的人都拿到好處了吧?
劉千手沉默一會突然咯咯笑了,要說我,劉頭兒這幅笑很猥瑣,但那倆民警不僅沒見怪,反倒也大有深意的笑了起來。
劉千手說,“這事我懂了,放心吧,我不爲強姦的事來的,就問點別的。”
民警急忙應着,帶路往所裡走。
我事先能猜到,這強姦犯在這裡肯定吃不了苦,畢竟錢使到位了,可沒想到他在審訊室裡還挺休閒,跟個大爺似的,甚至整個審訊室的監控也都停了。
這是個黃毛小青年,留了個當下很流行的雞冠頭,穿着小馬甲,着胳膊,露出很明顯的十字架紋身。在我們進來時,他正把腿搭在桌子上,喝着茶水抽着煙。
我看的來氣,心說這就是強姦後的待遇?媽了蛋的,別的不敢說,有這種“教訓……”他下次還得犯事。
小黃毛看我和劉千手出現後一臉驚訝,也有些收斂,把腿拿下來,嚷嚷一句,“你們誰呀?”
倆民警就在我們身後,這時都擠到前面來,其中一個說,“這是市局重案組的劉探長,他有點事想問你。”
其實民警說話時,一點嚴肅的表情都沒有,反倒像叔叔對侄子說話的語氣。小黃毛被這麼一點撥一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