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山位於山西北部,山勢雄偉壯闊,西銜雁門、東跨太行,南障三晉,北瞰雲、代,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經過數月的長途跋涉,蘇冊一行人終於到達恆山腳下。
念遠故地重回,心情舒暢,歡呼一聲。
蘇冊沒有到過恆山,只顧欣賞景色。經過一路的顛簸,允兒雖然容顏憔悴,但是看到這般美景,也不由得心曠神怡。
上到半山,只見兩眼井相隔不到一丈的距離。兩個道士正站在井沿說話。
道士看到他們,閉口不語。
一個歲數大一點的道士放下水桶,“噗通”一聲,慢慢拉上來一桶清水。打滿兩桶,挑擔上肩,徑自走了。剩下的那個道士看他走遠,才慢慢走到井口。
蘇冊走上前施了一禮,說道:“在下行路之人,口渴難耐,特借道長水桶一用,不知意下如何?”
道士還了一禮,卻不說話,原來是個啞巴。他指了指旁邊的空桶,意思是要蘇冊拿去用。
蘇冊拿起空桶到另一口井裡打水。那道士忽然“嗚哇”亂叫。蘇冊驚異,回過頭來看着他。
念遠連忙說道:“這口井的水不能吃。太苦了。”
蘇冊道:“既然井水不能吃,這位道長爲何還要打水。”
念遠笑道:“道長那口井的水是甜的,你那口井水是苦的。不信試試。”
那道士嘴裡“嗚哇”不止,連連點頭。
蘇冊道:“這兩口井相隔如此之近,怎會一苦一甜?”可看着道士和念遠的神情不像是騙人。搖了搖頭,終是不信。提起水桶,從兩口井各打了一桶水。一嘗之下,果然如此。不由連連稱奇。
念遠道:“這兩口井叫“苦甜井”,一向如此。
三人喝過水,謝過那道士,繼續向山頂進發。
翻過這座山,一片古松林中,藏着一座廟宇。名震江湖的恆山派就在這一片林中。
松林清修靜雅,松濤陣陣。
林中鳥鳴不覺鬧,濤聲如醉醉如夢。一片天地外,獨此最清幽。
渡慈正在靜養。燕山一戰,幾大掌門人,只有她一個毫髮無損。幽冥王絕不是手下留情,而是看在她是女流之輩的份上,不屑動手罷了。這是唐其勢他們的看法。而真正的原因只有她知道。這已經是多年的恩怨了,定緣不願意再走到那痛苦的回憶中。
大雪之夜,念遠不辭而別,她以爲念遠已經回了恆山,然而自己回山後一直沒有見到她。平時與師妹也不大往來,只好派兩個弟子去後殿打探。兩個弟子回說慧琳也不知念遠的下落,也正在着急呢。
師妹急她也急。念遠雖然不是她的徒弟,但是自從把她們師徒接到恆山,念遠經常在她身邊師伯長師伯短的叫着,時間一久,竟對這個小妮子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再說念遠天資聰穎,恆山派精微奧妙的劍法她是一點就透。渡慈隱隱有傳位與她的意思。如今念遠這麼長時間不回山,她怎麼放心得下。她親自去找師妹,勸她不要着急。她已經派恆山弟子下山去找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念遠的消息。
敗給幽冥王,她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功力,這一輩子不要想勝過他。她要把生平絕學都傳授給念遠,讓念遠替她來完成她不能勝任的事情。如今聽說念遠回來了,怎能不心潮澎湃?她親自跑到山門去接念遠。
當她看到念遠身旁的蘇冊時,吃驚之下差點破壞她一派宗師的形象。還好她連忙穩住自己急躁的情緒,淡淡迴應允兒的問候,也不介意蘇冊對她不理不睬,命令弟子給他們安排住處。
蘇冊被安排進一間靜室,有專門的恆山派弟子伺候。允兒住在隔壁,待遇跟他一樣。
念遠被渡慈帶走訓話,蘇冊索性躺倒大睡。一路奔波勞累,還要躲避蒙古騎兵的追殺,他實在是困了,頭挨着牀鋪,就呼呼大睡起來。
迷迷糊糊中走近一片林子,林子裡松樹上捆綁着兩個人。東邊一棵樹上是念遠,西邊一棵樹上是允兒。一個頭戴青銅面具的人手裡提着把寶劍,冷冷看着蘇冊問他:“這兩個丫頭,只可以有一個活命,你要救誰?”救誰?允兒……念遠……念遠……允兒……那人見他猶猶豫豫,揮劍砍去。
一驚之下,猛然醒來,原來是南柯一夢。屋外一片沉寂,月光照在窗櫺上,輕盈若夢。
呵!天竟然黑了。
他走出院子,外面清輝匝地,涼風習習,使人心曠神怡。
他坐到石階上,想着念遠也不知哪裡去了?
其實念遠早來過一次,給他端來了飯菜。見他睡得香甜,就沒有驚動他。走到允兒房間,輕輕叫醒允兒,讓她起牀先吃點飯,填飽肚子再睡不遲。允兒起來,洗漱完畢,兩人一同用飯。允兒羨慕她有這樣好的住處。念遠笑笑,卻說明天帶他們去見師父。
用完飯,兩人說了會話。念遠難得的耐心,允兒問什麼她回答什麼。始終笑眯眯的。兩個人一時親密無間,就如就別重逢的姐妹一般。
說了一會話,念遠告辭出來。允兒還覺睏倦,雖然想去看看蘇冊,但聽念遠說他睡得正甜,也就不去打擾。躺在牀上,很快沉浸在美好的夢鄉里。
念遠經過蘇冊房間時,偷偷從窗戶瞧去,見蘇冊呼呼大睡。不由感到心滿意足。若是能永遠這樣看着蘇冊,那該多好!瞧了片刻,連忙到後宮去找師父。
蘇冊以爲允兒疲累,可能一覺要睡到大天亮。畢竟一路奔波,他們難得睡上一個囫圇覺。也不去打擾她。一個人坐在石階上,想着心事。
月華如水,輕柔似美人的目光。
風一陣清揚,吹動樹葉嘩嘩作響。
草叢間的蟲子吟唱不止,那首古老的歌謠融入月光中,在這幽靜的深山之處,無比的動人心魄。
蘇冊端坐石階,依着白海飄所授內功心法,慢慢呼吸吐納。
片刻之後,他只覺心內一片澄明,靈臺清靜,四肢百骸真氣遊走,充沛浩然。
他拔劍出鞘,就着月光,在那片清輝之下,舞出一團縱橫開闔的劍氣。
月光的精芒,劍氣的鋒芒,在一片如煙的光輝中融合到一起。這不正是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天人合一嗎?
數月之間,他的功力突飛猛進,竟然一至於斯!
看來學武一道,跟閱歷也是有極大的關係的。
這一番長途跋涉,歷盡艱辛,不但增加了閱歷,開闊了眼界,而且武功在突然之間已步入真正的高手之列。
其實白海飄的內功心法,融匯了當年藏劍山莊莊主段滄溟的凌厲霸道,可說是自成一派。段滄溟的內功最爲奇特的是:一旦受了內傷,痊癒之後,早先傷到自己的那道真氣就會爲我所用,成爲自身真氣的一部分。蘇冊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爲頂尖高手,可以說並非全是自己勤奮之故,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吸收了別人的內力。
而這種內力畢竟不是源於自身修煉,其間危險難以預料。
運用巧妙,存乎一心。就主要看個人的領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