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雨。
衆人剛行陸地,一場大雨飄泊而至。
大雨毫無徵兆,傾盆一般,兜頭澆下。霎時間,人人都成了落湯雞。
好不容易尋到個酒樓,衆人一擁而入。
店主人對大夥的狼狽見怪不怪,允兒連忙鑽進房間,嚷着要換衣服。
不一會,個人換好衣服,聚在一起。
允兒因受到風寒,竟然發起高燒,渾身抖動不已。蘇冊叫人去請大夫,坐在一旁陪護。
大夫來了,查看過病情,開了一張方子,告辭而去。蘇冊拿出用珠寶兌換的銀票,也不看多少,交給小二,讓他趕快抓藥。
小兒一看銀票數額,驚慌的瞪大眼睛看着蘇冊。
蘇冊道:“快去抓藥呀!看我幹什麼?剩下的都賞你。”
小二聽了,想不到天上掉餡餅的事能落在自己頭上,歡天喜地去了。
小兒抓來藥,用水煎了,送到允兒房間。蘇冊接過,喂她服下,看着她甜甜睡了,掩上房門,出來外面。
胡荊洪見了,連忙招呼他過來同飲。劉屬起笑着叫夥計添副杯筷。
胡荊洪知道蘇冊的身份,對他更是敬重。他生平雖然大大咧咧,但是十分崇敬豪傑人物。
他是一個絕對可以信得過的朋友。莽撞但是可愛。
胡荊洪道:“剛纔接着信息,我們教主已經前往鐵劍門,說不得我等兄弟要先行一步了。”
劉屬起道:“這位姑娘受了風寒,恐怕一時不能上路,蘇兄弟就留在這裡陪幾天,等她病勢好轉,你們一起來鐵劍門。”
蘇冊道:“既然兩位都有要事,就請先行一步,蘇冊隨後就到。”
劉屬起不知想起什麼,笑道:“蘇兄弟真是一怒爲紅顏!敢跟當今天子搶老婆!”說着哈哈大笑。
蘇冊臉一紅,“哪裡是搶老婆呢?不過是爲了救允兒罷了!”
胡荊洪笑道:“兄弟的豪氣大哥佩服!那妮子絕代佳人,配得上兄弟了!自古英雄美人,原是不錯的!”
劉屬起道:“蘇兄弟的劍法讓我想起一人。”
蘇冊道:“誰?”
“劉屬起一字一句道:“白海飄!”
白海飄?大和尚嗎?蘇冊聽他提到白海飄,精神一振。其實很難說他不是受了白海飄的影響。第一次聽到江湖,第一次知道劍法,第一次聽到神奇的武林故事。這些都是白海飄所賜。白海飄的瀟灑絕倫,在他心底無不留下深刻的印記。
蘇冊問道:“白海飄爲何沒有音信?”
劉屬起道:“當年傳聞白海飄跟鐵劍先生一戰,兩人都受了重傷。至今都是下落不明。”
胡荊洪道:“有人說他們同歸於盡,也有人說他們都隱居深山,不問江湖。”
劉屬起嘆氣,“不管如何,他們都已經是江湖上的傳說了!”
蘇冊道:“鐵劍先生是何許人?”
胡荊洪哈哈笑道:“江湖上傳言,當今天下劍法中,白海飄第一,鐵劍先生第二,兄弟你第三。沒想到你竟然不知道鐵劍先生?”
蘇冊笑道:“我爲什麼要知道鐵劍先生?”
“好!”胡荊洪豎起大拇指稱讚。
劉屬起道:“蘇兄弟果然豪氣干雲,不把天下豪傑放在眼裡!不過那鐵劍先生倒是個值得敬重的人。”
蘇冊道:“只可惜沒有他的音信,要不然一定登門討教!”
胡荊洪道:“鐵劍先生號稱‘一劍封侯’,這不但是說他劍法了得,其中還有段故事。”
蘇冊道:“什麼故事?”
胡荊洪道:“鐵劍先生當年學成劍法,攜劍來到京師,心想京都藏龍臥虎,欲要一會天下高手。他在京數日,宮中高手盡數敗於他的劍下,無人可敵!朝廷連忙邀集‘正派之盟”的高手前來,也無不挫羽而歸!一時鐵劍先生名頭響亮,無人不知。”
胡荊洪道:“我曾聽說: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身在江湖中,盡知鐵震鍾!”
劉屬起道:“不錯!鐵劍先生大名如雷貫耳,江湖上無人不識!”
蘇冊道:“鐵劍先生當真天下無敵嗎?”
劉屬起道:“反正當時沒有遇到敵手。後來東瀛來了一十三名劍客。爲首一人號稱東瀛第一劍客。本國之內,無人可以在他的劍下走上十招。他們這次來就是想挑戰中原劍法。這些人耀武揚威,意圖打擊中原武林。他們面見了當今皇帝,說明原委。皇帝下旨選天下劍術高手,要給東瀛人還以顏色。”
劉屬起搖了搖頭,道:“然而皇榜貼出去,一連幾日都無人揭榜。皇帝沒法了,有個將軍就舉薦了鐵劍先生。皇帝連忙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鐵劍先生。當時鐵劍先生正準備離開京師,聽了欽差之言,二話沒說,跟着到了皇宮。”
蘇冊道:“當真無人敢於應戰嗎?”
劉屬起道:“是啊!武林中人,若是敗了異國劍客之手,顏面何存?再說又是在當今皇帝面前,皇帝有令,只許勝,不許敗。萬一落敗了,性命難保啊。沒有必勝把握,誰敢應戰?這位東瀛高手叫柳生真源,其師中條長秀,創立了中條一刀流,也可以說是東瀛劍法最早的流派之一。”
蘇冊道:“劉大哥知道的還挺詳細!”
劉屬起道:“蘇兄弟見笑了!這些都是江湖上傳言,現學現賣罷了!”
胡荊洪道:“江湖人士言之鑿鑿,不會有假!”
劉屬起所言不差。當時鐵劍先生到了皇宮,先對着皇帝施了一禮,不卑不亢。柳生真源看到他的氣質,就知道此人非同小可。於是皇帝命令他們比試。
鐵劍先生對柳生真源說道:“閣下遠來是客,請先出招!”
柳生真源擺擺手,“先請我手下與先生過招。”
鐵劍先生斜睨了那十二名劍客一眼,說道:“可以!”
一個東瀛劍客雙手握着劍,走到鐵劍先生面前,弓腰施了一禮,眼睛看着鐵劍先生,等待出劍。
鐵劍先生突然道:“慢着!”
柳生真源以爲他怕了,暗暗冷笑。
鐵劍先生一指剩下的十一名劍客,冷冷說道:“他們一起上!”
柳生真源吃了一驚!他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瘦削的,其貌不揚的傢伙竟然如此狂妄!冷笑一聲,心想:既然你想送死,那就不能怪我了!”點點頭答應了鐵劍先生的請求。
十二名劍客,十二把含着殺氣的東瀛長劍,對準了鐵劍先生,要給他致命一擊!
無論十二人誰的劍刺中敵手,對方都絕無活着的希望。
寒光在四處閃爍,殺氣從每個人都心底,每一把劍上散開。
鐵劍先生泰然自若,他沒有去看那十二名劍客。他的劍就在身後,生死攸關的時刻也懶得取下來。
他太輕敵了!
皇帝站了起來,心想:他若是敗了,失了我大元的國威,我保證將他碎屍萬段!
推薦他的將軍戰戰兢兢,以爲鐵劍先生就是個瘋子。
鐵劍先生絕不是瘋子!要是的話,也是愛劍如命的瘋子。
東瀛劍法的核心是“一擊必殺!”
然而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們的犧牲精神。
“在被斬前斬殺對手!”
這無疑是東瀛劍法最凌厲之處,也是他們精、氣、神的體現。
鐵劍先生巋然不動。一身破袍在寒秋的風中獵獵舞動。他的真氣早已充溢全身。
仔細傾聽,是高手都可以聽出對方的呼吸。
是亂,還是平和。
鐵劍先生能聽到十三名高手的呼吸。這其中只有一人的呼吸舒緩平和,只有他纔是真正的對手。
他就是柳生真源。
柳生真源眯着眼睛,他抱着必勝的信念。
這時,天上的雲層微微變化,太陽被一層輕雲籠罩。
天地幽暗了下來。
在這剎那間,十二把長劍裹挾着窒人氣息的殺氣,帶着耀眼奪目的光芒席捲了鐵劍先生。
鐵劍先生轉身,拔劍,送劍歸鞘。
這一刻,快如閃電,沒人能看清什麼。
鐵劍先生只出了一劍。
這震古爍今的一劍!
十二名劍客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柳生真源嘆口氣說“我們敗了,退下吧!”
他們退回來,才發現喉頭被劍尖劃破,鮮血一點。如果出劍之人稍一用力,恐怕他們就會成爲沒有生命的屍體。
“一劍封喉!”
皇帝拍手笑道:“好!一劍封侯,朕就封你爲神劍侯。賞黃金一千兩,府邸一座……”
鐵劍先生不理皇帝。他看着柳生真源。這纔是他最可怕的對手。
柳生真源凝視着他,過了很久,說道:“你在貴國屬於幾流高手?”
鐵劍先生道:“中原武林藏龍臥虎,我只能算作末流。”
柳生真源懷疑道:“貴國末流劍客都這樣了得?!”
鐵劍先生道:“正是!”
秋風吹來,帶着季節的蕭索掠過柳生真源的心頭。
他的人也如秋一般的蕭索。
柳生真源沉痛地說:“你贏了!”帶領十二名劍客辭別而去。
沒有戰,怎麼能知道輸贏?或許這就是高手、低手間區別。
皇帝哈哈大笑,“你叫鐵震鍾吧,朕封你爲神劍侯!”
鐵劍先生道:“不必了!我不願意做侯做王,只想以劍爲伴。”
皇帝道:“那朕怎麼賞你?”
鐵劍先生道:“我不需要賞賜,只希望皇上能夠平等看待天下子民。不要分什麼一等二等。”
皇帝道:“朕分了嗎?”
鐵劍先生道:“分沒分,皇上自知。皇上記住,天下民族都是平等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鐵劍先生說完,頭也不回,大步走出皇宮。
蘇冊聽完鐵劍先生的故事,對他充滿了敬仰,心想:看來鐵劍先生是個鐵血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