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一片樹林中,陸爽不知從哪拿出個酒葫蘆,一口一口喝着,看上去很是愜意。
他是一個會享受的人,從來酒不離口。他不但喜歡喝酒,更喜歡聞酒的氣味。天下無論什麼酒,只要經過他的鼻孔,他都能說出名字,並且絲毫不差。
他號稱千杯不醉,也的確沒幾個人見他大醉過。但是他醉過一次,這一次無疑刻骨銘心。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否認自己一杯即倒。
那次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無論任何人見了都不會忘記的人。
一個令江湖上聞之驚心的人——幽冥王。
煙雨縹緲的湖面上,一場廝殺。幽冥王不但救了胡荊洪,還挽救了蜘蛛教。
蜘蛛教以前都是由郝掌櫃打理,陸爽閒散慣了,派中事物概不過問。除非沒有酒錢了,他纔會回去,大手一伸。只要拿到銀子,他立馬就會無影無蹤。郝掌櫃一走,他依然固我,還好有胡荊洪一班兄弟忠心耿耿,蜘蛛教纔沒有露出敗像。
不管怎麼樣,幽冥王救了蜘蛛教,這個人情總是要還的。他可以欠人的酒錢,卻不可以欠別人的人情。而還人情的最好方法,他認爲天下再沒有比請人喝酒更合適。
於是,他在杭州最好的酒樓款待幽冥王。
幽冥王臉上的青銅面具擋不住他眼光犀利的鋒芒。陸爽感到他炯炯的眼神無處不在,隨時可以看穿自己的內心。
但是陸爽並不害怕,天下人怕幽冥王,他不怕。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敲門也不驚。
幽冥王看着他,冷冷道:“陸爽,聽說你號稱千杯不醉,江湖上沒有那個人喝的過你?”
陸爽哈哈大笑,“不錯!但卻不是江湖上朋友說的,是陸先生自封的。”
幽冥王移了移身子,哈哈笑道:“不過跟我喝過酒之後,你這個名號要變一變了。”
陸爽道:“爲什麼?”
幽冥王道:“我要你一杯即倒!”
陸爽喃喃道:“一杯即倒,那不是陸先生喝酒的風格。”
幽冥王不說話,擡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陸爽抱起一罈酒,拍去泥封,芳香清冽的酒水緩緩注滿了面前的酒杯。他使勁聞聞,道:“十年的女兒紅。”拿起酒杯,一仰頭,就要喝下。
幽冥王突然拿起一罈酒。那壇酒在他手中滴溜溜轉動,就像地上旋轉不已的木頭陀螺。隨即,他又拿起一罈,隨拋隨轉,一忽兒,空中到處飛着轉動的酒罈。幽冥王猶如耍雜技一般,那些酒罈在他身周旋轉不已,就似一根繩索牽住一般,絕不會掉在地上。
眼看陸爽仰頭之際,一道酒箭從幽冥王手中激射而出,源源不斷注入到他口中的酒杯裡。
陸爽伸手遮擋,但是那股酒箭就似知他心意一般,在他每一個動作之前穩穩地射進酒杯。眼看杯裡的酒就要喝完,卻突然有這麼一道酒箭的補給,看來是喝也喝不完了。
他起身離座,幽冥王突然道:“酒不喝完就走,不是陸爽的作風!”連忙坐下,施展內力想逼退那道酒箭。面前這道酒箭終於被他逼退,陸爽心裡一喜,突然間,無數道酒箭激射而來,他剛剛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卻突然朝後倒去。慌忙強自支撐住。一時頭腦脹痛,肚大如鼓,酒就在喉嚨裡跳蕩,稍微一動就會噴出。看看眼前酒罐,已有十七八壇之多。他喃喃道:“陸先生一杯即倒!千杯不醉,一杯即倒……”
眼看着幽冥王長嘯一聲,漸漸走遠,眼前卻是一片模糊。他翻來覆去,口中喃喃自語:“陸先生前輩不醉,一杯即倒。”
說着他真的倒了下去。倒下去後嘴裡還喃喃自語。
“千杯不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