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寒風拂面。
想到此,百里晴又瞥了那女子一眼,只見那女子眉如柳,眼如桃花,脣若胭脂,嫩柳色的銀絲挑花長裙顯得有幾分單薄,在冷風中微微發抖,更顯得人見猶憐。百里慧也做出一副心疼的模樣,輕拍了幾下女子的肩膀,讓人看了好生噁心。
百里晴取出自己的絲絹帕子,給那女子遞上,只見她伸出水嫩如藕的手臂來,接過手帕,熟練的用三指抿了,左右輕抹了抹淚水,哭的梨花帶雨,好生讓人心疼。
老孃可沒憐香惜玉的習慣,一會便要你哭個痛快。百里晴眼珠轉轉,來了主意,不顧地上被堵着嘴巴,着急的發不出聲的大個兒,轉身向門外走去。
出了小院門,百里晴取下自己頭上的一枚綠寶石簪子,吩咐道:“小翠,去逍遙樓,找花兒香,就是我給你說過的花娘娘,請他速來百里府上找我。綠珠,去找家主,讓她尋個由頭讓大老爺、姐姐過去。”
吩咐過兩個丫鬟,百里晴快步回到院裡,大個跪在地上,嘴被爛布堵着,發不出聲響,兩眼可憐兮兮的瞅着百里晴。
見百里晴回來了,大老爺也沒客氣,直接吩咐家僕道:“快將這廝的右手三指砍了,給我侄女證明清白。”
“等等!”百里晴一聲厲聲,“若是砍了大個手指,妹妹的夫家還是嫌棄妹妹被人碰過怎麼辦?”
看衆人呆愣,百里晴繼續說道:“若是夫家大人大量,不計較這些事情,豈不是白白砍去大個的手指,妹妹還落一個心腸歹毒的罪名?”
“胡鬧!”大老爺聽出來百里晴是在狡辯,馬上來了脾氣,“她還沒許婆家,你在這裡亂說什麼!”
“如此甚好,待妹妹找到婆家,我親自去說,實在不行,給妹妹嫁妝陪的厚實些,不信她夫家會計較一個憨傻僕人。”百里晴一邊說着,一邊快步上前,走到大個身旁,就要解開大個身上的繩索。
百里慧跟大老爺自是不許,上前真要拉開百里晴,只聞家主的貼身丫頭珍珠一聲甜音,“族伯來了府上,家主請大老爺跟兩位小姐過去。”
怎麼是兩位小姐,不是讓綠珠傳話讓帶大老爺和百里慧過去麼?百里晴看綠珠在珍珠後面一副爲難的模樣,來了主意,遞過一個眼色後,問道:“珍珠,家主只要見我們三人麼?沒說族伯也要畫符祛病的事麼?”
珍珠是家主的貼身丫頭,那心思,不是一般的活絡。聽二小姐這麼說,她連忙答了句:“奴才出來時,家主正和族伯談論此事,想來一會便要大個畫符,正好一併帶過去好了。”
聽到此話,大老爺恨的牙根癢癢,大個的手指,晚剁一會不遲,只怕珍珠說的是真事兒,到時候更不好辦。只好先帶了大個去了正堂。
百里慧與百里晴行過禮後,族伯滿眼堆笑的讓倆個丫頭起了身子。
“給大家說個好事。”家主滿臉歡喜,笑的好似夏日盛開的花兒,“族伯將百興鋪五個點的收益給了晴兒,每年晴兒要給族伯鋪子貢獻十二種甜醬方子,方子收益的三成歸晴兒不變,但晴兒不得
給族裡、族外的別家鋪子供方子。我替丫頭同意了。晴兒,快謝謝族伯。”
族伯自不是呆傻的商人,早上羅家員外,爲了他家的甜醬,提出合作,左彎右繞的,打聽百里晴的事兒,讓族伯心裡好生擔心,這丫頭若是同意了跟別家鋪子合作,自家的甜醬生意,豈不是要泡了湯?索性狠下心來,直接給這丫頭五個點的利潤,都是一個族裡的,怎有不答應的道理?
想來五個點的利潤也不少,自家族裡開着醬料生意,族伯人也不錯,方子不給族裡,也是說不過去,百里晴動過心思,眯眼帶笑,“晴兒謝過族伯,今後晴兒一定給族伯多貢獻好賣的甜醬方子。”
“甚好,甚好!”族伯笑的滿意,果然丫頭也是聰明的主兒,自己這招算是出對了。
一旁的大老爺鐵青着臉,心裡恨的,都想活剮了百里晴。去了不到兩日的工夫,竟能讓族伯趕這上門,心甘情願的給了五個點的利錢。上城五家鋪子,一年的利錢少說也有兩萬兩白銀,五個點,便是上千兩銀錢,這還不包括方子收益的三成銀子。
難道真是使了迷魂藥了麼?該死的丫頭,老夫真該早早要了你的小命,真是讓你活興旺了,處處跟老夫作對,害我兩個女兒,這次,我,我先要破了大個的符咒,不能傷了溪兒的身子!
大老爺想到此,起身拱了拱手,開口道:“我還有些事情,先不作陪了。”
“父親先別急着走。”百里晴一個機靈,“族伯說有些事情要跟您說說呢。”
看到百里晴衝自己擠弄眉眼,族伯會意道:“哥哥莫要着急,我這裡有些事兒,還是說明白的好。”
“去年族姐府上,賒欠百興鋪的百兩白銀,到現在還沒付賬。百興鋪賬房說,老爺總說等等,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族伯一聲冷,頓時屋內氣氛好似吹進一陣冷風,寒涼的不行。
“這……”大老爺心裡跟着一緊,族伯怎麼將這點小事,都要說道出來,看家主臉色難看,他趕緊辯解道:“許是忘了,我這就差人,將銀錢送到百興鋪內……”
就在大老爺辯解之時,小翠悄悄來到百里晴身後,附耳說了句:“花娘娘到了。”
百里晴微微點頭,低聲吩咐了幾句後,小翠快步走了出去。
“哎呀。”百里晴一聲嘆息,“這些都是小事,族伯想讓大個幫他畫張平安符咒,怕是畫不成了?”
“爲何?!”家主一聲不滿,眼神犀利的盯着大老爺。
百里晴起了身子,走到家主身邊,氣惱道:“父親說,大個摸了他家遠親侄女的手指,非要砍了大個的右手來證明這位遠房小姐的清白呢!”
家主一聲憤怒,“程連墨,叫你遠親家的侄女過來,我倒要看看,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被粗使僕役誤碰一下,就要砍人手指!”
噗!老孃等的就是這句,這次母上和孩子平安無事,大功是林知琴的,二功便是大個的。林知琴都說了,若不是大個的符,只怕保不住母上肚子裡的孩子。這會兒,只要等那小姐一來,老孃便給你揭個底朝
天。
大老爺支支吾吾,家主可沒這份耐心,直接讓珍珠去將那位遠方親戚家的小姐請來正堂。
珍珠動作很是麻利,幾句話的工夫,就將那女子請來正堂。只見她走着細碎的步子,身量小心的行了一禮,“程雨柔見過家主,祝家主安康。”
“你是程傢什麼親戚?家住哪裡?”家主打量後,不滿的問了句。
“我家住中城外的大河鄉,父親的表姐嫁到程家。”女子頓了頓聲量,眼裡的淚立即流了下來,哽噎着:“雖說我家不如百里府上家大業大,可,可我也不能被一個家僕欺負呀。”
“侄女放心。”大老爺快步上前,“姑父自會給你主持公道。”
“哎呀呀!”百里晴一聲驚呼,“父親快讓這位妹妹出去,大河鄉才死了人,只怕妹妹引了鬼魅,要傷了母上和弟弟!”
“你!”大老爺怒不可遏,身旁小女子捂着帕子,哭訴着:“姑父莫要爲難,雨柔這就回中城,去找縣太爺告狀。”
百里慧趕緊上前,拉着小女子的胳膊,氣惱了句:“妹妹息怒,告去官府,怕是要動大刑,說不好還要流放了僕人。你就聽姐姐一句,砍了僕人的手指,給你證明清白。”
“你還來勁了!”百里晴一聲怒斥,上前便是一巴掌,狠狠抽在女子臉上。怒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賤人,敢來我家鬧事!快說,誰指使你來的?說出來我便饒了你,不說,現在我便帶你去見知縣!”
女子怎料小姐能這麼潑辣,當時就呆愣住了。百里晴接着說道:“大河鄉根本沒死人!你這個騙子,從哪裡來的?害我家忠僕!”話音未落,又是一巴掌掄過去。
“晴兒小姐!”
花娘娘一聲柔音傳來,轉眼望去,人已經走到百里晴身後,指着那名女子的鼻子罵道:“綵鳳樓的柔柔,掛不了頭牌也就來做這騙人的生意啊?呸,真是給我們彩旗行丟人!”
罵完了人,花娘娘正了正衣冠,走到家主面前,行上一禮後,“我是做風月生意的花兒香,跟百里小姐認識。不知綵鳳樓的柔柔怎麼到您府上?花兒香不便過問,看您也是有身子的人,恐衝撞了您,告辭!”花娘娘說罷,一揮衣袖,利落的走出正堂去。
大老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萬萬沒想到,百里晴弄來上城教坊的老闆娘,直接將老底揭了個乾淨。
“哎呦!”家主一聲尖叫,“我,我的肚子。”
丫鬟們趕緊上前,扶着家主回後堂休息。百里晴自是客氣的送走族伯,看族伯笑的訕訕,她的心裡不安的很。擔心的不是母上的身子,剛纔,母上偷偷給她比劃了一個沒事的手勢。
家裡出了這等醜事,家主只好先找個託詞,纔好讓晴兒送走族伯。
之前,家主就交代百里晴,族伯喜歡溫文靜雅的女孩子,讓她見了族伯,人要規矩些,才能讓族伯喜歡,好在族裡,多爲她說些好話。
老孃怎麼就沒忍住呢?百里晴一臉黑線,剛纔沒忍住,揮手打了人,前幾天的溫良委婉,算是都白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