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媺和看了一眼陸明湄,忍下即將出口的話,出了馬車。她才一下來,便看到有說有笑的楚凌玥與董瑜然。
只見董瑜然朝她擠弄了眼神。湊到她旁邊低聲耳語道:“怎麼樣?跟陸明湄同處一輛馬車的感覺怎麼樣?”
孟媺和無語地看着幸災樂禍的好友,無奈地搖了搖頭:“感覺,快要窒息了……”
董瑜然“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這邊楚凌玥自然不會去對陸明湄關心東關心西的。看到那邊董瑜然笑得正歡,便想要過去。可是,她的步子才邁開了一步,便不敢動彈了。
一隻羽箭,“嗖”的一聲從她耳邊擦過,如果再往裡偏一點點,就不僅僅只是射掉了她固定髮髻的簪子而已了。
一時間,衆人的眼光全都聚集到楚凌玥這裡。陸明湄自然是幸災樂禍的樣子,怎麼就沒把那個賤人給射死呢?
董瑜然與孟媺和二人面色擔憂地看着她,同時還不忘環顧四周,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又會突然冒出來一隻羽箭。
但是,春風掃走了落葉,也沒有再送來一隻羽箭。
只有,由遠而近的噠噠馬蹄聲。
“本宮倒是在說,那一箭究竟獵中了什麼。原來,竟是一隻傾國傾城的美人。”馬背上的李褚浚勾脣道。
楚凌玥等人一見是二皇子一行,慌忙俯身行禮:“二皇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楚凌玥因爲剛剛髮簪被打掉,所以頭髮散了下來,長髮及腰,隨着春風輕輕浮動,竟當真是有幾分美人羸弱之感的。
“大家既都是出來玩,便不必拘禮,平身吧。”
得到平身的命令,李褚浚身後的紀徽宇連忙跳下馬,奔到楚凌玥身邊。
只見他四處尋找着什麼,皺着眉頭緊緊盯在地上。良久之後,便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一根簪子。正是,剛纔李褚浚射掉的楚凌玥頭上的那隻。
他卻捧珍寶似的將簪子拿到楚凌玥面前,倒是後者,在衆目睽睽之下,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披頭散髮終歸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行徑,楚凌玥也顧及不了那麼多了,坦然將簪子重新插了上去。
李褚浚的眼中,映下紀徽宇的動作,眼中有幾分意味深長。而他身後的慕容璟,卻是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語。
兩撥人馬交涉之下,方纔得知原來李褚浚一行是去射獵,誰知竟不小心冒犯了楚凌玥。
楚凌玥笑了笑,表示並不介懷。可她旁邊的陸明湄,卻出來抱了瓶醬油:“二皇子殿下果然是技藝高超,說實話,我很擔心姐姐的安危呢,還好她沒事!”
這話裡的真假,衆人只覺得毫無必要
極其反感陸明湄的董瑜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就連一向脾氣尚好的孟媺和也無奈了。兩人的神情,李褚浚自然是盡收眼底的。
對於陸明湄的傳聞,他多多少少也聽了些。便對此女知其一二,也就客氣地笑了笑。
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敷衍罷了。可陸明湄偏偏以爲成了李褚浚對她別有意思,含羞地低下了頭。
一旁的楚凌玥淡淡看着這一切,心裡總覺得有一點怪異。最後還是索性轉過頭,眼不見爲靜。
天高氣爽,春風微涼。竹林時不時被風吹起一陣“沙沙”的樂音,落葉也隨着飄轉。
楚凌玥一行人與李褚浚一行人便行走在這其中,好不自在。
這一路上,最不得閒的就是陸明湄了。她不再跟在楚凌玥旁邊,而是在李褚浚周圍嘰嘰喳喳。而李褚浚出於禮貌,總是很耐心地與她談話。
倒是他旁邊的紀徽宇和慕容璟,皆不耐地走開了。
“二皇子殿下,”見那兩個礙事的人走了,陸明湄還樂得開心嗲聲嗲氣道,“您,您可有中意的女子啊?”
李褚浚挑了挑眉,聰明如他,自然知道陸明湄的弦外之音。只見他“唰”地一聲打開摺扇,輕晃着道:“有,也沒有。”
他說這句話時,傾着耳朵聽的,不僅僅只是陸明湄。還有在場剩下的所有人,也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這邊。
尤其是楚凌玥,雖然不會再對李褚浚心動了,但是對於他究竟心儀誰,還是有那麼一點好奇的。
前世他不曾心儀過自己,無情於自己。但她也知道,對於陸明湄,他可能也只是逢場作戲罷了。
“啊?”陸明湄不解嘟噥着嘴,“二皇子殿下好討厭,明明知道明湄笨,還要這樣跟明湄打啞謎。”
李褚浚笑了笑,並沒多說什麼,只是不經意地將眼神投到了楚凌玥那裡。
這個丫頭,一路上就刻意與自己保持着最遠的距離,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兩姐妹,還真是有趣。
這邊楚凌玥,敏銳地捕捉到了李褚浚的那個眼神,不禁心下一寒,連忙將自己藏在孟媺和與董瑜然兩人的中間。
董瑜然被她一擠,連連往邊上退了好幾步。待站定後,忍不住在她耳邊打趣道:“凌玥,你不會是被你妹妹的撒嬌功給冷到了,所以來我們中間取暖吧?”
楚凌玥白了她一眼,卻並未說什麼。關於李褚浚的是非,她不是很想提。
可董瑜然今天好像格外不滿陸明湄似的,即使楚凌玥沒有搭理她,她還是繼續說道:“我看二皇子殿下不是知道她有多笨,而是知道她有多無腦。”
“瑜然,”董瑜然的話才脫口,孟媺和就輕聲道:“你還是別說了吧。”語罷,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方李褚浚的身影。
董瑜然這才閉口。
而她們倆中間的楚凌玥,卻一點都沒有在意二人在說什麼。她一直深深鎖着眉頭,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似的。
不知爲什麼,楚凌玥總是感覺,李褚浚老是有意無意地往她這邊望。前世她最期盼的眼神,到了今生,竟然成爲她的擔憂所在。
大概是她自己陷入自己的困惑中太過入神,居然沒有注意到,她身後,慕容璟也總是有意無意地朝她這邊看。
楚凌玥對李褚浚的躲避,他注意到了。慕容璟只是覺得,這兩姐妹,也有點天差地別得過分了。
幾人優哉遊哉地走了些時候,便到了李褚浚他們狩獵的大本營。
幾個下人趕忙來牽他們手中的馬。李褚浚拿起一個水袋,喝了幾口。將嘴角水漬擦了後,便吩咐道:“將我們先前狩獵的那些獵物都弄來做飯,好生招待幾位小姐。”
下人領命下去。
楚凌玥環顧了一眼四周,不得不說,李褚浚作爲皇子,簡簡單單的一次狩獵,也是弄得排場略大的。
這裡並非是什麼露天的大本營,而是搭建了一個白色的大帳篷。就像前世她所見過的蒙古包的那種一樣,只不過卻又比那精緻,有不少的流蘇,瑪瑙等裝飾物。
在帳篷的中央,設了一個鐫刻着古老花紋的青銅鼎爐。嫋嫋白煙氤氳其上,散發出的香味不禁讓人心曠神怡。
楚凌玥正打量着這周遭,卻見紀徽宇端着個白玉酒杯走了過來。
他含笑着將酒杯盛滿後,便遞給楚凌玥:“這是在來之前,二皇子吩咐下人給準備好的瓊香雨露。乃是每日清晨採集的玫瑰上的露水得來,極爲不易。凌玥且品嚐一二。”
只見那酒杯精緻小巧,裡邊的液體圈圈蕩蕩,即使還沒有喝,便已有一種甘甜入口的感覺。
楚凌玥本就有些口渴,倒也不拒絕,素手伸出就要去接。可是這手指尖還沒碰到酒杯,董瑜然就玩笑開了:“嘖嘖嘖,紀公子怎麼就只顧着凌玥,疏忽了我們?莫非是這衆人之中,獨獨對我們凌玥上了心?”
“別胡說!”孟媺和朝董瑜然使了個眼色,笑道:“紀公子待人一向很好。”
楚凌玥微微莞爾,只當是一句玩笑,並不接茬。
思緒卻飄得老遠。
前世的時候,紀徽宇對她的感情,可謂是用情至深。不管是何時何處,他首先想到的,仍舊是她這個小妹妹。
雖然後來紀徽宇在紀母的威逼下,與他的表妹成婚,但是一直到她死,紀徽宇仍舊沒有忘記她。
楚凌玥垂眸,並未對周身的事情多做看法。
紀徽宇對楚凌玥的特殊,在場的人都是看得出來的。可董瑜然那最後一句話一出,原本有些有些微妙的氣氛就緩和了不少。
楚凌玥也就這時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忙伸回了手,暗暗對董瑜然感激一笑。
可陸明湄卻沒有聽出董瑜然是在救場,便以爲她真的是在說自己丑。本來紀徽宇只給楚凌玥喝的,她就有些不爽,這麼一來,心頭怨憤就更深了。
只見她撇了撇嘴,怪聲怪氣地說道:“你自己丑那是你的事,做什麼還要拉我們下水?”
陸明湄這話一脫口,本來緩和的氣氛便又僵硬了起來。尤其是董瑜然,本來是可以辯解得讓陸明湄一句話也說不出的,可是辯解不就意味着給楚凌玥難堪麼?
孟媺和私底下握了握董瑜然的手,示意她控制住情緒。可是對面的陸明湄卻以爲董瑜然是自知理虧了,那表情便越發得意洋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