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楚凌鑰疑惑,她知道李褚承的母妃是個身份不高的,又死得早。說起來死得早,爲何而死,她還真不知道。
前世不知道,這輩子也不知道。前世因爲對李褚承不關注,這輩子猜測是在宮鬥中做了別人的炮灰。可是現在太后提起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
“恩,當年你母親的身份被抖落出來的時候,我身上,就派人去查究竟是誰說出去的,最終查到了三皇子的母妃。現在想想,這分明就是一個局,讓我和皇上方寸大亂的局,而我們因爲關心則亂,也想不了那麼多。唉,現在辛苦你來查這個事情的真相了。”
太后長嘆一聲,面有疲色,“哀家老了,很多事情已經力不從心,你們這些年輕人,想做就做吧,哀家在你們身後。不過,你千萬記着,保護好自己,別讓自己陷入危險當中。”
“恩,我知道。太后,您要是累了就歇會兒,等午膳的時候我叫你。”楚凌鑰見太后似乎有些困了,開口請她去休息,結果太后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沒事兒,年紀大了,總是沒精神,不過這會兒倒是不困,想讓你陪我說說話。”
“恩,如果有機會,請傲霜公子來給太后看看吧,傲霜公子是江湖上的神醫,就是沒病,讓他給調理下身子也好。”楚凌鑰有些擔憂,太后今年快六十了,但是不至於不濟到這種地步。
“好,哪天宣進宮來看看,不過到時候可得先把我這宮裡的小宮女給遣出去,傲霜公子比潘安還美,要是把她們的魂給勾走了,誰伺候我。”
太后失笑,想起白傲霜,也忍不住嘆氣,“要是太子還在就好了……”
“太后……”楚凌鑰失語,不知道竟然又勾起了太后這個心思。
“沒事兒,就是想起了那個孩子而已。那孩子像他娘,性子溫厚知禮儀。可惜了,嫣貴妃想不開,就那麼去了。如果嫣貴妃還在,麗妃就算再得寵,也寵不到現在的樣子。”太后示意自己沒事兒,就是有些感慨而已,皇上後宮之中所出不多,三個兒子之中也就太子出類拔萃。二皇子陰險狡詐,三皇子老實敦厚,誰都沒有太子更適合龍椅。
可惜了,英年早逝……
“還是沒這個命,如果有,誰都搶不走。凌玥,明天就讓那個白公子進宮吧,哀家也很久沒見過故人了。”太后和白傲霜是見過的,否則也不會開玩笑說能把宮女的魂兒給勾走。
楚凌鑰應了,結果不過轉頭的功夫,太后又變卦了,“老婆子這回就當一次壞人,傳哀家懿旨,讓白公子就在太醫院住一段時間吧,也好照應一下你肚子裡的這個小混蛋。”
“完了,這下整個宮裡的宮女都得藏起來了。”楚凌鑰開玩笑,惹來太后一陣笑聲。
用了午膳,太后去休息,楚凌鑰小憩之後在廊下都弄太后的鸚鵡玩,不知是不是認生,這扁毛畜生就是不開口說話。
“夫人還是進屋歇會兒吧,午時這會兒,您拿什麼逗它都沒用。”楚凌鑰聽見有人說話,轉身一看,是個宮裝美人。
青色的褙子,粉色的襦裙,飛仙髻上點綴着幾個銀色的小花。若不是她身上這一身是宮裝,手裡還拖着一盞銀耳雪梨,楚凌鑰還真把她認成了哪家小姐。
“奴婢紫淳,是太后的貼身宮女。廊下熱,夫人還是趕緊進屋涼快涼快吧。”
“好,不過你手上這是?”
“太后最近夜裡總是咳嗽又不願意吃藥,奴婢就給太后燉些清火止咳的湯水,夫人若是想用,我等下給您端一份。”
紫淳笑了笑,大大方方的給楚凌鑰看。跟在太后身邊,經常聽見太后唸叨她,她也好奇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在宮裡,關於楚凌鑰的傳聞不多,也無非那麼幾件,什麼趕走庶妹,把自己親生父親逐出家門。
原本以爲是個凌厲的女子,現在看來傳言倒是失真了不少。
“人道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太后越來越像小孩子了。”笑着搖了搖頭,楚凌鑰跟着紫淳一起進去。慈寧宮裡在太后睡着之後格外安靜,楚凌鑰進去看了看,見太后還睡着就又退了出來。
回到自己房間,杜媽媽正在跟芷兮研究小孩子的衣服要怎麼做,她興趣缺缺的看了一會兒就又坐不住了。
“夫人若是無聊,不如去御花園轉轉?御花園的荷花現如今開的極好,過去坐坐也不錯。”芷兮見她無聊的直打哈欠,忍不住建議。
“就是去,也得過了晌午這會兒。這會兒日頭這麼毒,再給曬着了。”杜媽媽見楚凌鑰起身要出去,連忙給叫了回來。
看了看外面毒辣的陽光,楚凌鑰無趣的又坐了回去,“唉,我無聊的快出朵花了。”
“夫人在麼?”幾個人正說話的時候,聽見外面紫淳的聲音傳了進來,杜媽媽疑惑的開門,看見紫淳捧了幾本書過來。
“這是?”
“奴婢見夫人方纔無聊,給夫人送幾個話本子打發時間。杜媽媽,勞煩您轉交一下。”紫淳見杜媽媽開了門,笑眯眯的把手裡的書遞了上去,然後行了一禮就走了。
芷兮聽見動靜,等到杜媽媽進門過來才讓她把書好好的檢查一下,“別貿然給夫人,先看看再說。”
“怎麼了?”楚凌鑰好奇,芷兮爲何會對紫淳一個丫鬟這麼上心。
“夫人有所不知,這宮裡就是一個宮女也不容小覷,萬事小心總沒錯。”芷兮結果書本仔細的檢查了檢查,確認沒問題之後才遞給楚凌鑰。
“芷兮,這麼多年,你究竟經歷了什麼。”杜媽媽難以置信的看着芷兮,兩人分離這麼多年,心境卻已經有了如此巨大的不同。
芷兮笑了笑,看了眼楚凌鑰,也不隱瞞,“當初有人用面首一事來污太后清白,從此之後我就離開了慈寧宮。在辛者庫,我見了太多太多陰暗骯髒的事情,人跟人之間無非就是利用和被利用。就因爲已經見了太多,所以太后才把我找回來……”
面首一事楚凌鑰是知道的,前世的時候,太后不同意傳位給李褚俊,李褚俊就用很多年前的一樁秘聞來生生的氣死了太后。
當時混沌無知,對太后的死並沒有太多想法,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面首一事很複雜,好像是曾經在太后的慈寧宮裡搜出過一個男人,當時太后自然百般不承認,但是不少宮女都說見過這個男人經常出入慈寧宮,而且經常和太后於宮中私會。僅僅如此就算了,禁衛軍還來了一個死無對證,在發現那個男子的時候就直接杖殺,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給了太后。
直到後來,有一個太后的貼身宮女出來承認那個男人其實是自己的姘頭,此事纔算是塵埃落定。
“當年的事情,是真的麼?”楚凌鑰疑惑,面首一事從古至今都不算稀奇,先帝的母親就曾經養了四五個面首,爲何到了太后身上就這麼大陣仗?
“當年的事情是宋太妃所爲,宋太妃本應在先帝死後被封爲太后,輔佐陛下,但是先帝臨死前把陛下託付給了太后,太后當時不過十幾歲,有先帝聖旨,一路把陛下扶持上位,許是手段魄力都非常人所能及,所以後宮之中安穩了很多。但是誰知道,宋太妃一口氣憋了十幾年,臨死前還想讓太后不好過。”
宋太妃是麗妃的姑姑,比太后早進宮幾年。先帝也是個奇人,熬到了自己的妃子全死完了還健在,六七十歲的時候還不忘納妃,於是,整個後宮之中清一水的小姑娘。
至於當今皇帝,也是個不容易的,先帝死的時候,當今陛下還不到十歲,上面一羣哥哥,重點是這一羣哥哥都實力雄厚,在一羣虎狼之間坐穩這個位置,其中心酸不易可想而知。開始的時候,太后操持後宮和前朝,爲陛下平定了不少紛爭,也樹立了不少敵人。
宋太妃就是一個,宋家當時擁護的是另外一位皇子,兩人前朝後宮鬥了一輩子,面首一事就是其中之一。
“夫人可是在疑惑,不過是個面首,爲何會這麼嚴重?”看出了楚凌鑰所想,芷兮冷笑,“若是那個男子是太后的弟弟呢?”
“弟弟?”楚凌鑰驚訝,難怪,面首並不丟人,丟人的是姐弟之間有悖天理。
“沒錯,是太后的堂弟。”芷兮慘笑一下,恩不住的心悸。當年她的所作所爲並不是忠心護主,而是陳述實情。
太后的堂弟比太后小了十歲,因爲和太后感情好經常出入慈寧宮,而芷兮雖然已經不是垂髫少女,容易春心萌動,但是還是和小世子天雷勾地火,兩人甚至已經許下婚約。可惜,還沒等娶她,就被禁衛軍給打死了。
後來,此事真相大白,宋太妃不依不饒,說芷兮穢亂宮闈,要打死,是太后出面才把她給保了下來。原本太后是想讓她出宮,跟杜媽媽一起,但是芷兮拒絕了,如果她還在宮裡,那她就有報仇的機會,但是如果她不在了,那就永遠沒機會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