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點點頭,道:“雖說我也不求慕容家幾個後輩人人都像璟兒那樣,可也不能太差勁了吧?也好藉着這個機會敲打敲打他們的骨頭,省的以後被人笑話。”
“是是是……”
慕容冼連聲應了,腦中卻是念頭急轉,想着該怎麼提出白氏的事情。
他一大清早去佛堂便是因爲軟了心,再加上後來慕容驍正正踩在他點上的“苦肉計”和方纔一番聲淚俱下的求情,他這會兒也覺得老夫人在白氏這件事上的確有些小題大作了。
想想白氏這些年的確也幫了他不少,再者說一家主母這一直被關在佛堂中也不是個事兒,慕容冼動了動脣,卻不知該如何插話。
將慕容冼的表情盡收眼底,冷眼旁觀到現在的楚凌玥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見對方遲遲沒有開口,她索性待到老夫人語落的空隙插了句話進去:“說到二少爺,凌鑰突然想起來夫人現在佛堂呢,也不知道身子受不受得住。”
雖說話題是楚凌玥挑起來的,可對白氏的厭惡還是讓老夫人瞬間冷了臉色,冷哼一聲道:“她當年既然有本事從重傷中活下來,現在在佛堂待上個十來天自然也不是問題。”
聽老夫人語氣完全沒有放鬆的意思,慕容冼神色微變了下,急道:“娘,白氏自當年重傷後身子就一直不怎麼好,依我看來,在佛堂待兩三日以示懲戒就算了吧?”
“兩三日?”
老夫人面容不悅:“你覺得她那種人,兩三日能漲了記性?”
眼看着兩人臉色都難看起來,楚凌玥忙打圓場:“祖母,就算夫人用的手段不太磊落,可畢竟心意是真的,進慕容家之後也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您就聽侯爺的話,稍示懲戒就算了吧?”
聽楚凌玥也爲白氏求情,老夫人難免驚訝:“凌鑰啊,不是我說你,白氏這次可是把主意打到了你和孩子身上了啊,你可不能事事都這麼大度!”
看了旁邊依然面色不虞的慕容冼一眼,楚凌玥忙道:“祖母若是爲此事的話那就更不該罰夫人禁足佛堂了,若是傳出去慕容家的兒媳婦把婆婆給……再者說了我現在不也沒事麼,祖母您就別生氣了。”
聽楚凌玥溫言細語的說了這麼些,慕容老夫人滿臉的怒氣倒也消下去些,只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姑娘就是心太軟,這件事若是算了,以後還不定會出什麼幺蛾子呢!”
旁邊一直未說話的慕容冼這會兒忙開了口:“娘您放心,以後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再發生了!”
斜睨了慕容冼一眼,老夫人哼聲道:“罷了,反正都是你慕容家的人,我倒是瞎操心了。”
“娘,這話也不能這麼說……”
慕容冼還在搜腸刮肚想着怎麼安慰老夫人,卻見對方已經起身往內室走去:“我身子有些乏了,家裡的事情你看着辦吧。”
她懲治白氏一方面是爲當年之事,最重要的還是想讓楚凌玥知道慕容家是有人爲她撐腰的,既然現在楚凌玥都說了要放過白氏,她自然不會再糾結於此。
見老夫人態度鬆動,慕容冼這才鬆了口氣,轉身笑看楚凌玥:“凌鑰,這次可多虧你了。”
“侯爺見外了。”
楚凌玥笑的溫婉:“都是一家人,不用說這個的。”
慕容冼挑挑眉,對這個兒媳的印象更好了些。
兩人還沒出得夕照園,就聽老夫人的聲音從內室傳出來:“放出來是可以,不過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麼揭過去,小懲大誡讓她長個記性還是有必要的。”
這已經是老夫人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慕容冼自然不會連這個面子也不給,忙應了話,隨後才往佛堂而去。
這件事總算是塵埃落定,慕容冼所說的小懲大誡也不過是罰了白氏些例銀而已,慕容璟回府後頗有些不滿,楚凌玥勸了對方几句,不過對慕容冼這處理方式也還是有些心灰意冷,索性這些天就待在沐雪園安心養胎。
他們這邊消停下來,卻不代表慕容家也能就此安分下來。
青鸞雖是如願進了慕容驍的院子,待遇卻還不如之前在東院的時候,不但慕容驍對她不理不睬,之前一貫對她還算不錯的白氏一開始冷臉相待,甚至翠兒對她的態度都一落千丈。
白氏從佛堂中出來之後,不知道是存了什麼心思,竟把本應該被髮賣了的翠兒調回了暢春園,還特意安排到了青鸞身邊,說是熟人使喚起來得心應手,只是有之前孩子的事情亙在中間,青鸞還真怕一不小心把命也丟在這二人手上。
不過她現在的情形遠非前些日子有孕在身時可比,翠兒使喚不得便只能自己動手,端的是一個悽慘了得。
這日蘭溪按着慕容璟的吩咐去小廚房端早該燉好了的烏骨湯,出門時卻正正撞上了打算進門的青鸞,若不是蘭溪機靈,這一碗湯怕是要灑出大半去。
饒是如此,一進一退間灑出來的湯汁還是濺到了青鸞身上,蘭溪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做好了防備。
青鸞是什麼性子她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了,雖說是有段時間不見了,可她也沒有因此放鬆對對方的警惕。
只是相比於她,青鸞卻顯得匆忙的多,非但對撒在衣服上的湯汁毫不在意,甚至還對着蘭溪擠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臉,這才繼續往小廚房去。
這樣的青鸞讓蘭溪心中莫名不得勁兒,腦中還未想好該怎麼應對,嘴上已經不饒人的發了話:“喲,這還是咱們的青鸞姨娘嘛?雖說從我們姑爺身邊到了二少爺房裡是有些落差,可也不用如此低聲下氣的吧?”
青鸞性子一向不怎麼好,這會兒不過是因爲楚凌玥之前幫她說了話才稍稍讓了一步,沒想到蘭溪竟還得寸進尺了,臉色“唰”一下就沉了下來:“你說什麼呢?”
“二少夫人在二少爺身邊待了幾天這是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蘭溪一句話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笑的嘲諷:“啊對了,就算到了二少爺房中,你這身份也稱不上少夫人吧?該不會依然是個姨娘?”
只顧自己把話說完,蘭溪也不去管青鸞會是什麼顏色,轉身便志得意滿的端着湯出了小廚房:“奴婢還有些事,青鸞姨娘自便吧。”
死死盯着蘭溪嫋嫋婷婷走遠的身影,青鸞半晌纔回過這口氣來,對着小廚房中下人的態度也差了下來:“二少爺的酸梅湯做好了?”
“回……青鸞姨娘,還稍微差些火候。”
小婢女本也不知該如何稱呼青鸞,想起蘭溪方纔的稱呼才忙跟着回了話,卻不想青鸞臉色更差:“一個時辰前就交代下來了,現在還差着火候?你們幾個是不想在侯府待了是吧?”
“青鸞姨娘息怒,實在是少夫人的烏骨湯要的急,耽誤了二少爺的……”
“啪!”
不等那小婢女一句話說完,便被青鸞一巴掌將剩下的話都堵了回去:“少夫人那邊要伺候,二少爺這邊就能冷落了?”
在暢春園被欺辱在蘭溪面前被埋汰也就算了,怎麼她青鸞竟淪落到了連個小婢女都能騎到頭上去了不成?
被青鸞眼中的冷意嚇得一個激靈,那小婢女下意識的跪倒在地:“姨娘息怒,奴婢萬萬不敢有此意啊!”
看着小婢女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青鸞這才覺得心中怨氣散了不少,只是還未等她再開口說什麼,身後便有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喲,青鸞姨娘真是威風得很吶。”
青鸞身子一僵,隨即就見翠兒滿面笑容走了過來:“二少爺可還等着姨娘獨家的酸梅湯呢,您怎麼還跟這下人置起氣來了?”
翠兒邊說着邊讓那個小婢女去忙活了,青鸞這會兒纔回過神來:“你來這裡做什麼?”
“這麼長時間不見姨娘回去,夫人讓我過來看看。”
翠兒面上依然滿滿的笑容,卻蓋不住眼神和語氣中的譏嘲:“奴婢都說了這些事情用不着姨娘親自動手,交給翠兒就行了嘛,姨娘還是要多多注意身子纔是啊。”
見翠兒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在了她小腹上,青鸞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半步,冷聲道:“你現在可是夫人眼前的紅人,我是不敢使喚,也請你不要在我面前晃盪的好。”
翠兒一挑眉,她本來就不是脾氣好的,青鸞這句話更是讓她面上的假笑悉數退了去,好一會兒才道:“好,這可是姨娘自己說的。”
“現在就請翠兒姑娘該回哪兒回哪兒去吧,這湯好了我自然會端到二少爺那裡。”
“好。”
翠兒應了一聲之後利落的轉身便走,倒是讓青鸞稍稍愣了下。
翠兒自這次重回到她身邊之後便暴露了本性,她甚至懷疑白氏派她過來就是要折磨自己的,怎麼這次竟如此聽話?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在她腦中出現了一瞬而已,酸梅湯很快便已做好,她只能先放下這個念頭端了湯往暢春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