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領命帶着人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裡,李婧漱還沒接到風向,聽說楚凌玥被李褚承給救了之後怒氣衝衝的又拿着宮女撒了火,現在正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聽見有人進來,還以爲是皇后回來了,李婧漱翻身從貴妃榻上下來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叫道:“母后,你可算回來了,楚凌玥那個小賤人難道是屬王八的麼,爲什麼就咬着璟哥哥不放了!”
皇后前些日子去萬佛寺焚香祝禱,齋戒沐浴,今天就該回來了
結果轉過屏風一看頓時愣了,李婧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態收了方纔的笑臉問道:“劉嬤嬤?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宮裡的人都知道她這個公主是什麼性子,劉嬤嬤也不會在儀態上指摘她,左右今兒個只要把太后的懿旨帶到了就好了。
“公主殿下,奉太后口諭,罰公主殿下去佛堂抄經百遍,公主殿下,現在就走吧。”
說完,劉嬤嬤一福身示意身後的老嬤嬤上前帶人,李婧漱還想掙扎,結果被幾個老嬤嬤按的動彈不得,宮裡的小太監和宮女眼看着人被帶走也不敢阻攔,悄悄躲在廊下。
宮裡自然也是有佛殿的,可是李婧漱性子張揚,不喜歡佛殿的陰森和靜謐,所以鮮少過去,這次被幾個嬤嬤抓了過去自然是一千個不願意,一路上叫叫嚷嚷的。
“你們這些狗奴才,放開!知道我是誰麼,等母后回來定讓她砍了你們的狗頭!”
“你們放開!放開!狗奴才,聽見沒有,本公主讓你們放開!”
劉嬤嬤並着兩個押送的嬤嬤全都充耳不聞,一句話也不接,到了佛光殿,劉嬤嬤先一步上去開了門,兩個押送的嬤嬤把她推了進去之後守住門。
看着猶自想往外跑的李婧漱,劉嬤嬤這纔出聲:“公主殿下,小的們是奉太后的懿旨行事,小的們也是慈寧宮的人,皇后娘娘就是再手眼通天,也處罰不到慈寧宮去。太后有命,命端陽公主在此靜思己過,免得以後是非不分的再去把一些人給傷了。”
“皇祖母?”李婧漱見三個嬤嬤鐵塔一般的守在門口,臉色一白,知道皇太后這次是來真的了。“皇祖母爲什麼要罰我!”
“公主,今日威遠侯府的嫡小姐楚凌玥進宮,差點被歆貴人的丫鬟給傷了,這事兒公主想必是知道的,太后也是爲了這個動了火氣。容老奴提醒一句,太后有旨,公主什麼時候抄完了一百遍的金剛經,什麼時候方能出了這佛光殿。”
說完,劉嬤嬤再也不管李婧漱如何掙扎,轉身回慈寧宮覆命去了。
押送的婆子沒走,可是李婧漱也知道自己跑不了,看着殿中拜訪的矮几和蒲團,李婧漱咬牙切齒的走過去,不甘不願的拿起筆抄了起來。
太后的脾氣她在清楚不過,如果太后說了抄經百遍纔會把她放出去,那少一遍都不行的。所以,現在與其奮力掙扎不如先做個姿態,等皇后回宮之後再說。
不情不願的抄了一會人,李婧漱飢腸轆轆,早上的時候她連早飯都沒吃,這會兒早就餓的不行,時間還沒到午時,午膳自然是不會送來。李婧漱咳嗽了一聲,擡起頭命令道,“你,給本公主拿兩盤點心去!”
誰知,兩個嬤嬤竟然一屈膝回道:“回公主的話,太后吩咐,抄經期間一切從簡,點心茶水之類的東西,自然是沒有的。”
不但沒有點心,就連茶水都沒有!李婧漱愣了一下,氣的差點掀了眼前的桌子。
不過,她還沒有真的失去理智。這兩個嬤嬤都是慈寧宮的,如果在太后跟前說了什麼,那就真的是得不償失,只得恨恨的咬了咬牙,然後把這筆賬算到了楚凌玥的頭上。
從宮裡出來,楚凌玥還是有些心神不定,回了屋,連小狐狸都不想抱,整個人都懨懨的坐在窗下。
果然是天子之怒,前世,她被李褚浚那樣對待,這輩子她又親眼見到歆貴人身邊的人被如此處置,心寒之下更加擔心慕容璟。
如果舅舅沒有在邊疆找到慕容璟,那該如何是好……
“白薇?”
空蕩蕩的屋裡,蘭溪和梅香自動的躲到外面,免得惹楚凌玥不高興,沒人說話,楚凌玥開口叫了在樑上的白薇。
白薇聽到楚凌玥叫她,閃身從樑上下來,跪在地上,身子繃得筆直。
“死士之間是不是有特殊的通信方法?你能不能讓你的同伴傳信給慕容璟,讓他一切小心……”
明知這樣無用,可是楚凌玥還是想這麼做。白薇已經從最初的慌張中鎮定下來,這會兒看見楚凌玥如此吩咐領命道:“如今還沒有侯爺的消息,小姐這消息要傳給誰?”
“算了……”
是啊,慕容璟的蹤跡還沒找到,楚騰雲奉命去東疆尋人平叛也不過啓程兩天,只怕剛走出沒多遠。
就算心裡面憂心忡忡,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楚凌玥振奮了一下精神,把小狐狸抱過來揉了揉,起身吩咐蘭溪和梅香進來一起研究嫁衣要如何去做。
真的要嫁給他,她也會風風光光的嫁給他。
她在安心做嫁衣的時候,卻不知道紀徽宇家裡差點出了事兒。
昨日,紀徽宇在太學的時候就想跟楚凌玥說話,結果她身邊一直站着葉萱,他也不好過去插話,等到今兒個,紀徽宇終於下定決心,悄悄的拿了傳家的玉佩就想出去,結果就在大街上撞到了自己家裡的家丁。
知子莫若母,從昨天紀徽宇回來的時候她就看他不對勁,特意留意了幾分,結果今天早上起來一看,果然傳家的玉佩就沒了。紀母慌慌張張的派人出去攔着紀徽宇,結果就聽見門房說紀徽宇已經出了門。
咬牙切齒了一番之後,紀母下了死命令,“就是綁也得把他給我綁回來!”
他們家是上輩子欠了楚凌玥的麼,怎麼這唯一的兒子就吊死在楚凌玥這根樹杈上了!
在大堂轉悠了半晌,聽見外面吵吵嚷嚷的,紀母這才鬆了口氣。
“還沒到威遠侯府就好,還沒到威遠侯府就好。”拍了拍胸口,紀母舒了口氣,見家丁把人給綁回來了,頓時又有些不忍心。
把嘉定打發走,紀母也不給紀徽宇鬆開,就坐在主座上嘆氣,嘆了一會人之後開始抹眼淚。
被她的眼淚給驚了一下,紀徽宇眼神鬆動了一些卻又憋着不肯說話。
紀母想要說什麼,他不用猜也知道,果然,耳邊傳來紀母幽幽的聲音:“兒子,娘不是不讓你娶威遠侯府的大小姐。你說,咱們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她跟你也是從小一起長大,如果你們兩個結親,自然是喜上加喜。可是,兒子,你可知娘爲何不讓你娶她?”
爲何?紀徽宇也想知道,轉頭看了紀母一眼,紀徽宇硬着脖子不肯說話。
紀母也沒打算聽他說話,又嘆了口氣,然後把威遠侯府往上三代的家譜都給翻了出來,“楚凌玥沒有親生的兄弟姐妹,她上一輩,也只有楚小姐和現在的威遠侯兩個孩子,再往上,老威遠侯,也是一根獨苗。人丁如此稀薄,你難道讓我們紀家自此斷子絕孫麼!”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紀徽宇從小對這些東西耳濡目染,被紀母這麼一說,頓時臉色有些不善。
“娘,凌玥她一定會爲我們誕下兒孫的!”
“娘也想讓她能誕下兒孫,可是,若是不可以呢!你讓娘九泉之後,如何去見紀家的列祖列宗!”說到這裡,紀母的眼淚終於決堤,把從小拉扯紀徽宇的苦楚一樁樁一件件的都給說了個遍,把自從嫁進紀家的委屈也給說了個遍,真真的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娘……”一條血脈上的母子,紀母哭的如此傷心,紀徽宇也不忍心就這麼看着她難過,叫了一聲之後,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見他還是不肯改口,紀母索性下了通牒,“你別叫我娘!我告訴你,你迎娶楚凌玥之日,就是你爲我發喪之時!”
“娘!”紀徽宇驚了,沒想到紀母竟然會如此決絕,她和楚凌玥竟然會水火不容到這個地步。
可惜,紀母已經不在大堂,早已拂袖而去……
從進宮之後,已經三天,紀徽宇也三天沒來太學了。楚凌玥對於這些變化是沒什麼看法,董瑜然卻有些好奇,終於在幾個同窗的嘴裡聽說紀徽宇即將娶妻的消息。
“娶妻?”楚凌玥執筆的手一頓,然後輕輕的放下手中的狼毫好奇道,“這麼快?”
見她一臉不相信的樣子,董瑜然把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對啊,我也覺得難以置信,他從來沒說過啊,結果這悄沒聲的在三月三的時候就要娶親了。”
沒來由的想起紀母,楚凌玥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寫寫畫畫,紀徽宇娶誰跟她有什麼關係,至少娶了妻,就不必再來糾纏她了吧。
“半個月的時間,真不知道紀徽宇他家能不能來得及準備。你說這麼急,是不是新娘子有什麼見不得人的?”董瑜然還在一臉興致盎然,卻沒注意到楚凌玥已經黯然神傷。
還有半個月三月三,慕容璟也失蹤了半個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