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拿起筷子,在酒杯上輕盈的敲擊了敲了起來,“叮叮咚咚”的敲擊聲中,那朵芍藥在所有人的手中飛快的傳送着。慕容璟笑眯眯的看着那芍藥一起一伏,終於在快到楚凌玥手中的時候,他手腕悄悄一翻,一枚小石子就被他吸了起來,接着稍一用力,那石子就飛向了那個小丫鬟。
敲擊聲停下,芍藥剛好落到了楚凌玥的手裡。
看着手裡的芍藥,楚凌玥有些無奈,果然好運氣不會一直眷顧一個人,她施施然的站起身,拿起面前的酒杯說道:“凌玥身無長技,出來也是獻醜,一杯薄酒以示誠意。”
酒杯還沒碰到嘴脣就被人給制止了,還是兩個人同時給制止的,孟嬍和和紀徽宇兩人同時站起來拿起了面前的酒杯。
“楚小姐今日有傷在身怕是正在服藥,這杯酒小生代瞭如何?”紀徽宇先開了口,孟嬍和也點頭附和。
一羣人這才發現楚凌玥今日竟然滴酒未沾。
慕容璟笑眯眯的把眼神在三個人之間轉來轉去,董瑜然早就暈暈乎乎的趴在了桌子上,否則看着他這個眼神一定會起來把他暴打一頓。
許是平日裡紀徽宇和幾個人交好的原因吧,大家並沒有多想,罰了紀徽宇三杯酒之後就放過了他。
最終酒席散了,楚凌玥回到威遠侯府,結果還在門口下車的時候就看到陸衡滔也帶着陸明湄回來了。
“父親回來了。”楚凌玥欠身行禮,看着神色不善的陸衡滔面無表情。
陸衡滔沒在宴席上看到楚凌玥就知道是奉陽公主把人留在了後宅,又在席上見到了李褚俊,聽他談起楚凌玥頓時動了點心思。
楚凌玥還不知道陸衡滔見過了李褚俊,見陸衡滔並沒有什麼吩咐就跟在他的身後進了家門。
回到玲瓏院之後,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換了個衣服就歪在貴妃榻上發呆。
慕容璟沒有這麼美的日子,從孟國公府裡出來就被李濯給拉走了。剛剛過了中午,路上行人依然匆匆,李濯和慕容璟兩人一架馬車到了彌月樓。
到了二樓雅間,小二奉上茶水點心之後乖乖退下。等到房間裡就剩他們兩個人之後,李濯拉着慕容璟不撒手。
“小侯爺,小侯爺,你可得給我說道說道。前兩天的時候,有個從滄州來的師爺,證據確鑿的舉報禮部的孫尚書霸人田產,還打死了好幾個佃戶。”
慕容璟一聽就覺得奇怪,平日裡遇見這種事兒李濯根本不會來問他。這種事兒,他就直接報給皇上了,怎麼會拿過來問他,想必是其中有些門道讓他拿不到主意。
“這事兒不算難辦吧,怎麼大人今兒個就猶豫了?”慕容璟喝了一口茶,醒了醒酒慵懶的靠在楠木座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濯。
“不,倒不是這事兒難辦。而是說這事兒透着股古怪,我問那師爺,爲何不找地方刺史彈劾,那師爺說刺史已經和地方官員以及孫尚書勾搭上了,根本就不能信任。然後我就好奇啊,下官從來都名不見經傳,這位老先生爲何就相信我了。然後老先生拿出一封信,那信上就寫着我能信!”李濯抖了抖花白的鬍子有些不樂意,“這不是擺明了有人拿我當槍使麼!”
原來問題在這裡!
慕容璟歪着腦袋想了半天,總覺得這事兒跟楚凌玥有關。細想最近鬧的風風雨雨的事兒,他終於明白楚凌玥憋着的勁兒發到哪兒了。
不過他也沒說破,給李濯倒了杯茶優哉遊哉的說道:“大人可怕被人當槍使?大人身爲御史,本就是一把槍,一把刺破這世間黑暗的槍。大人,試問一句,您就不想彈劾孫尚書麼?”
“額……”這句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李濯一直看孫尚書算是不順眼的,可是苦於孫尚書做事一向滴水不漏,讓他抓不到把柄,所以兩人才算是相安無事。
“孫尚書這次這麼大的事兒,遲早要被捅出來的,而且,皇上對孫大人已經有了諸多不滿,你想,孫大人的嫡女孫瓊禾無媒無聘做了一個侍郎的外室,而孫大人的外孫女還推了嫡女出來擋刀。禮部尚書卻最不重視禮制,皇上如何不惱怒。今日這事兒,大人若是不上達天聽的話,他日皇上怪罪下來我可不幫你說情。”
這話有點無賴,可是李濯聽着卻非常信服。不爲別的,侯府孤女被欺負這事兒現在滿京城的誰不知道?先是母親死了才幾個月,父親就把外室給接到了家裡。沒有扶正不錯,可放着總歸是不合適。接着就傳出了庶女拿嫡女擋刀的事兒,若不是這個庶女平日裡在府裡張揚跋扈慣了,斷然做不出這種沒上沒下的事兒。還有還有,聽說前一段時間裡,那位大小姐的藥碗裡面還被人下了*。
雖說沒有被毒死,可是一個小姑娘家經歷這種事兒也可謂是艱辛。
“就當是爲了這個孤女出頭,大人難道不該上這一書麼?”慕容璟又不着痕跡的推了一把,最終讓李濯下定了決心。
第二天上朝,李濯就在朝廷上具本彈劾了禮部尚書孫堅。
“皇上,三日前,御史臺有人鳴冤,稱禮部孫尚書竟然私自圈地,霸佔田產,還生生逼死了佃戶,臣已經派人前往滄州探查,所言屬實,還望陛下明察秋毫!”御史大夫一出馬,朝堂上頓時安靜了幾分。
李濯速來辦事穩妥,屬於那種彈劾你的時候就已經在刑部給你準備好牢房的人,被他抓到把柄的,很少有能逃過的。
李峰屹見他出列的時候就有些頭疼,聽聞他這麼一說頓時有些火氣。最近事務繁雜,鄰近春收,可是各地旱情增加,饑民流離失所,讓他頭都大了一圈,前幾日剛頒發了明文詔令,各州府必須開倉放糧,積極賑災,同時明令在此期間豪門富戶和官商勾結低價買入土地,造成農民在災情過後沒有土地耕種。
好麼,這個檔口李濯竟然具本彈劾孫堅,說他圈地還強買強賣!
“孫尚書,你給朕好好的解釋一下!”天子一怒,頓時讓議政殿裡鴉雀無聲。
孫堅出列,一把跪在地上開始求饒,“皇上明鑑,臣從未做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地方刁民誣告的!”
“孫大人,難道下官還能誣陷你不成?三日前本官就派遣御史前往滄州調查,傳回來的證據與那狀告之人如出一轍。就算是那告狀之人與本官一起誣陷你,可是滄州一地的老百姓都不可能一起誣告吧!”李濯看着這個不見棺材不掉落的孫堅就來氣,老臉氣的通紅之下,朝着龍椅上的皇帝行了一禮不卑不亢的陳述道。
“陛下,遞上狀子的乃是滄州知府的師爺,老人年邁,已過六旬,可是卻仍然跋山涉水來到京城,甚至還帶來了被孫尚書手下之人逼死的佃戶的妻兒作爲證人!且問陛下,六旬老者若不是真的奇冤難雪怎會如此不辭辛勞趕到京城告這一狀?足不出戶的夫人若不是心願難了怎麼會帶着孩子長途跋涉,拋頭露面!”
說道激動處,李濯甚至有些跳腳。
孫堅偷偷擡眼看了一眼龍椅上的皇帝,看到他波瀾無驚的表情頓時大呼不妙。李峰屹登基三十多年,朝中老臣都清楚,如果皇帝陛下發火,說不定你還有一條活路,可是如果面無表情的時候,完了,中午說不定就得去吃牢飯。
“陛下,臣全然不知此事啊,求陛下明鑑!”禮部尚書孫堅是個老油條了,這種事兒朝廷裡的哪個大臣都沒少幹,真說沒幹過的恐怕就李濯一個窮的叮噹響的沒幹過。一般情況下,這種事兒就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了,只要不鬧的太大,在皇上面前求個繞或者咬死了是自己在滄州的管家或者其他誰幹的不說是自己也就沒事兒了。
“不知?我看未必吧?”慕容璟笑眯眯的插了嘴,笑的孫堅心裡直發毛,“皇上,禮部尚書身爲朝中最知禮儀的人,可是最近這事兒辦的委實不知禮儀了點。”
慕容璟一會兒知禮儀,一會兒不知禮儀的把最近的事兒影射的差不多了,孫堅趴在地上抖的跟篩糠似的,周圍人有心幫忙說兩句好話也不敢開口了,議政殿裡霎時間鴉雀無聲。
“陛下,臣還有本要奏。”李濯不怕死的又上前一步,把大家都知道的事兒給又提了一遍,“孫大人身爲禮部尚書,執掌禮部多年,可是家裡做的事兒確實太失禮。教女無方,嫡女無媒無聘給人做了外室,在主母新喪未滿一年就登堂入室,爲人甚爲不齒!更過分的是,外孫女還竟然在大街上推了嫡女長姐出來當刺客!如此行徑,委實讓人難以信服!”
李濯說的這些,皇上當然都知道,尤其是陸明湄推楚凌玥出來擋刀的事兒還在朝堂上說過。如此不把禮義廉恥放在眼裡的竟然還是禮部尚書的家人!
事情都湊到了一起,也活該孫堅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