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淡淡笑笑,沒說什麼,只是將棋子落在棋盤上,揚眉看了看天色,低聲道:“是時候了。”
她話音剛落,傾城便聽見天邊傳來一聲驚雷,肅然擡頭,卻見閃電在烏雲中翻飛,好似一條驚龍一般,讓人震懾。
才眨眼間,鵝毛般的大雪便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
王妃娘娘脣邊綻出一絲微笑,捧着一碗老君眉起身,行至窗邊說:“傾城啊!你來,陪我賞賞雪。”
傾城纔剛走到窗邊,就見一衆穿戴整齊的侍衛押着一羣人朝這邊走來,到了門口,忽然全體站定,齊刷刷的動作嚇了她一跳!
“參見王妃娘娘!侍衛齊放,奉王妃娘娘命令,替王妃娘娘擒來賊人共十八名,請王妃娘娘過目!”那個將軍大聲喊着,震得那落雪都撲簌撲簌的。
王妃娘娘點點頭,將手中的蓋碗遞給傾城,淡淡道:“可是聚衆賭博的全都在此呢?”
長喜從那侍衛身邊閃出來,恭敬道:“回王妃娘娘的話,都在了。”
“很好。”王妃娘娘點點頭,起身出去,傾城見狀,忙給她披上披風,隨着她一起出去。
只見王妃娘娘走到那些被侍衛們壓在地上的奴僕們身前,冷笑道:“擡起頭來,讓我好好瞧瞧!看看到底都有誰這樣大膽,居然敢無視寧王府中的規矩,聚衆賭博?”
其中的一個丫鬟低着頭死活不肯擡起頭來,早有侍衛上前一把擰起她的頭來讓王妃娘娘瞧。
頓時,映入林鸞眼簾的赫然正是韋主子身邊的第一紅人雨晴的臉,她不由得低呼了一聲:“雨晴?”
那雨晴如今見是傾城,好似見到了救星,忙說:“段主子,求求你救奴婢一命啊!段主子!”
其實雨晴本不是好賭博的,只是如今她是韋主子身邊的紅人,王府中的奴僕們都藉着賭博的名頭,上趕着給她送銀子,難不成她還能不用嗎?
王妃娘娘見狀,卻是冷冷一笑,譏誚道:“你該求救的不正是你的主子嗎?怎麼反而跟段主子求其情來呢?是誰說自己是韋主子的心腹無人敢碰?是誰說打狗還得看主人,就連我也得讓你三分?又是誰說我平日什麼事兒都不管,只知道吃齋唸佛?雨晴,我怕是沒有污衊你吧?”
頓時,那雨晴嚇得磕頭如搗蒜,一疊聲地喊着:“王妃娘娘饒命!王妃娘娘饒命!王妃娘娘饒命啊!”
王妃娘娘冷冷笑笑,像是沒有聽見雨晴的話一樣,只是問長喜,輕聲道:“王府中的主子們可都通知到呢?自家的奴僕受罰,她們也得來看看,俗話說殺雞給猴看,我今天就做一回惡人,也省得被人欺負我平日萬事不管,只等着吃飯等死了!”
長喜點點頭,輕聲道:“都通知到了,主子們這就來了。”
“那就好。”王妃娘娘轉身朝傾城笑笑,風輕雲淡道:“你陪我坐一會兒,看看這齣好戲,可比戲臺上唱的有意思多了。”
傾城知道王妃娘娘這是要發威了,樂得要看熱鬧,便站在王妃娘娘身旁,靜待着寧王府中衆人到來。
果然一會兒各個院子中的主子們都顫顫巍巍的來了,這樣的雪天,又是這樣晚了,她們本來很不情願,誰知等看清楚這瑞祥居前擺的陣仗便早已嚇得俏臉雪白,不發一言了。
王妃娘娘輕呷一口老君眉,皺皺眉:“今年新蠲的雨水就是不好,喝着沉了些,未免掃興。”
說完她便揚手將那剩下的一蓋碗的茶水全都潑在了面前的一個小太監臉上,被滾燙的茶水一燙,只聽那小太監慘叫一聲,忙不迭地嚷道:“王妃娘娘饒命,王妃娘娘饒命啊!”
聽聞這話,王妃娘娘卻是冷笑一聲,厲聲道:“你家主子是誰,叫她上來替你求情。”
“奴才是暮貴妾身邊的,主子,救命啊!救救奴才啊!”那小太監忙喊。
王妃娘娘掃了站在一旁的暮貴妾一眼,沉沉道:“你上來看看,他可是你院子裡的?”
如今暮貴妾嚇得走路都打顫兒,大雪路滑,她一個不防備,整個人便撲倒在地,她本就有些胖,這樣一摔倒更是像個雪球一樣滴流滴流滾了幾圈才停下來,不過正好滾在那個奴才的面前。
頓時,暮貴妾擡頭一看可不正是自己院子裡的奴才,嚇得連聲兒也變了,“回,回王妃娘娘,他,他是我,不,是是妾身院子裡的奴才,王妃娘娘恕罪啊!”
“很好。”王妃娘娘點點頭,忽然逼視暮貴妾道:“若是奴才聚衆賭博,主子不聞不問,該當何罪!”
“該,該,該打二十,二十大板。”暮貴妾嚇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連一句話說得都是斷斷續續的。
“你既然知道,便去領了吧。”王妃娘娘輕嘆一聲,對一旁的侍衛說:“看這孩子倒老實,這樣吧,只輕輕地打就是了。”
侍衛們答應一聲,上前拎起癱倒在地的暮貴妾,拉着她到了一邊的長凳上,開始打起她來。
暮貴妾素來養尊處優地何曾捱過打?就算王妃娘娘說要輕輕地打,她淒厲的慘叫聲還是傳遍了整個寧王府。
其他站着的主子們全都嚇傻了,忙不迭地上前趕着認出自己院子裡的奴才,主動跟王妃娘娘承認錯誤,以求得王妃娘娘格外開恩。
王妃娘娘掃了她們一眼,似乎並未聽到她們說的話一般,只是對齊放說:“這奴才你看着該怎麼辦來着?”
齊放連看都沒有雨晴一眼,朗聲道:“聚衆賭博者,當廢去雙手,以此懲戒。”
王妃娘娘嘆口氣,輕聲道:“阿彌陀佛,廢去雙手畢竟太痛苦,依我怕看,不若只去了他們一層皮,舊皮去了,新皮始終還會再長出來,又給了他們警戒,又寬大處理了,林縢妾,你說對嗎?”
聽聞這話,傾城卻只覺得過於殘忍了,活生生地脫一層皮去,那該是多麼痛苦的事情。,於是她便說:“聚衆賭博確實罪無可恕,只是王妃娘娘,這瑞祥居這裡供奉着滿天神佛,如果見了血腥,怕是不好。”
王妃娘娘聽了這話,卻是一愣,這才挑眉道:“怎麼,你竟然要爲這些奴僕們求情?你可知聚衆賭博是怎樣的大罪?”
“妾身不敢!”傾城聽王妃娘娘的話裡已然有了怒氣,連忙跪下說:“這些奴僕犯了王府中的規矩,實在是死不足惜,可若是因此壞了王妃娘娘的清修可就是他們無邊的罪過了!王妃娘娘,您一向是最寬仁的,奴僕們想必也是被人煽動,一時豬油蒙了心糊塗了才居然敢冒犯秦王府中的規矩,這些奴僕們素日伺候主子也都是出了力的了,若是一下子脫了皮,各個院子裡要重新選人進來怕又要折騰一些日子,何況眼下快要年關了,人手正是不夠的時候,王妃娘娘還請三思呀!”
王妃娘娘覺得她的話倒是有幾分道理,便問道:“哦,那依段主子你的主意,我倒是該怎麼做呢?”
傾城低了頭,思忖了一會兒,才說:“妾身不敢擅自做主,依照寧王府中的規矩,不如王妃娘娘您就打那些領頭的那些奴僕們幾十板子,剩下的奴僕們便視乎情節輕重而處罰,不知王妃娘娘以爲如何?”
“大膽!我有心要懲治這些奴才,你竟然在這裡巧舌如簧爲他們辯護!”王妃娘娘忽然動怒,將那茶杯一下子摔在傾城的跟前,茶杯中的碎末飛濺起來,刮在她的臉上,生疼不已,她萬萬沒有想到,王妃娘娘竟會這樣說,平日裡那個和善的王妃娘娘去哪兒呢?
思忖着,傾城不敢伸手去擦拭,只是跪在那裡低着頭,一言不發。
“哼,我做了惡人,你們個個便都蹦出來要做好人!”王妃娘娘似乎極其氣憤的樣子,語氣森然猶如出鞘長劍!
還是在一旁候着的長喜看不下去了,這才沏了一杯茶重新端給王妃娘娘,微微笑笑,道:“王妃娘娘您又這樣動怒,晚上才吃了安神湯,又要白吃了。”
王妃娘娘看她一眼,語氣卻是軟了幾分,輕聲道:“你又是這樣的多話,寧王府中的事兒這樣多,我的身子骨早就壞了,吃那麼多安神湯有什麼用?”
“奴婢不是多話,奴婢是想着那藥那樣的苦,多喝一次又折騰您了。”長喜淡淡說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傾城,含笑說道:“您生氣事大,惹得滿王府裡都跟着您不痛快,連段主子這玉雕一般的小臉也給劃傷了。”
王妃娘娘這纔看了傾城一眼,沉吟半響才說:“你既然這樣求我了,也罷,就給你個面子吧,齊放,去,把這些奴僕們押下去,查明白了,是主謀的一個都不能放,全都給我打一百大板,然後攆出王府中去了,永不錄用!剩下的,按責任輕重定板子數,打完了也就算了吧。”
那奴僕們一聽不用被活活剝皮了,無不感激涕零,趕緊叩頭謝王妃娘娘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