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心中有些許膽怯,但終究還是穩住了心神,緩緩說道:“蕭主子素來與我們家主子交好,自從蕭主子有孕之後更是時常來芳華園中坐坐,這件事奴婢本不想說的,但是如今卻是不說不行了。”
說着,她徑直走到了玥兒跟前,語氣也不自覺嚴厲起來了,“前一段時間,蕭主子交給了三匹雲錦給昭夢,叫她轉交給我們主子,昭夢急着爲蕭主子煎藥,所以就將雲錦交給了你,讓你轉交給我們主子,可後來琳琅姑姑說當時你只給了她兩匹雲錦,我也問過昭夢,昭夢說她是親手將三匹雲錦交給你的,你說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玥兒不知道爲何傾城會突然想起這件事,不過說到底這事兒到底也是她的紕漏,但如今她想着那雲錦的價格,卻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怎麼會只有兩匹雲錦?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我給琳琅姑姑的是三匹雲錦,是不是琳琅姑姑年紀大了,給記錯呢?”
“你的話有道理,琳琅姑姑的確年紀不小了,不過到底是誰對誰錯卻還不知道,不如我們現在前來找琳琅姑姑問個清楚,也免得誣陷了琳琅姑姑,要知道琳琅姑姑兢兢業業一輩子,可是甚少犯錯的。”說這話的時候,傾城的聲音很是溫柔輕緲,不過此刻的溫柔只會給做賊心虛的人平添不安而已。
玥兒聽了這話卻是猛地一愣,琳琅姑姑是何許人也?她可是招惹不起,想及此,她更是朝着李紹明與王妃娘娘叩頭,一下又一下,頓時清脆的聲音在屋子內響起,但是更響起的卻是玥兒帶着哭聲的強調,“王爺饒命!王妃娘娘恕罪!奴婢認罪,奴婢……當初拿到手上確實是有三匹雲錦,只是因爲奴婢瞧着那雲錦好看就用手摸了一把,誰知道那上面殘留了點污跡,奴婢害怕極了,就想着用水把它洗乾淨,卻是越洗越糟,到了最後……那一匹雲錦給毀了,奴婢想着那雲錦價格昂貴,害怕蕭縢妾責罵,就偷偷將那匹雲錦扔到了竹林裡去了,若是現在去找,還來得及,奴婢真的沒有將那雲錦拿出去賣……”
她倒也是不傻,選擇在這個時候實話實說,畢竟販賣主子的東西和不小心辦錯了事兒可不是同一個概念,若是被人誤會她將雲錦拿出去賣了,怕是真的會被送到官府中去了,這樣,她費盡心思做了這一切又有什麼意思呢?
傾城還以爲玥兒會一直狡辯下去,這樣的話她就能找出證據來戳破她的謊言,一個滿口謊話的人的話又怎麼能相信呢?可是如今,她的願望已經落空了,正當她思忖着該怎麼辦的時候,昭夢卻是厲聲道:“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你當你做的事情都神不知鬼不覺嗎?其實你做的所有事情主子都知道,主子卻選擇了裝作不知道,若不是主子心善,你當你還有機會在這兒誣陷主子不成?”
說着,她更是不能自持,放聲大哭起來,不都說好人有好報嗎?可爲何蕭主子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瞧着局面漸漸朝着不可收拾的局面發展,傾城想了想,看着李世民說道:“王爺,如今您也看見了,玥兒說起假話來頭頭是道,可做事卻會投機取巧得很,她的話怎麼能夠相信呢?還請王爺三思!”
王妃娘娘聽聞這話,眉宇卻是微不可察地皺了皺,說道:“話雖如此,可如今畢竟沒有實在的證據證明蕭主子是被冤枉的,就憑着方纔的事情就說玥兒誣陷了蕭主子怕是不夠,最多說明她投機取巧而已。”
夏主子見着王妃娘娘都開口說話了,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膽子也大了,忙說道:“就是!傾城,你的話未免可笑,單憑她不小心失了一匹雲錦就能說明她的話不可信呢?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吧,誰人能不犯錯呢?”
見着所有人紛紛開口,李紹明卻半晌沒有說話,傾城的心中隱隱不安,這裡所有人的話都不及寧王一句話來的實在,只要澄清箇中關係,其他的話辯了也是白辯,所以,這一次能不能保住蕭主子,所有一切只在王爺信與不信之間。
只是等到現在,李紹明依舊沒有說話,只是看着外面的傾盆大雨,似乎在擔心外面的災情。
頓時,屋子裡安靜極了,大家都沒有說話,倒是李紹明終於等不及了,站起身來,說道:“罷了,你們各有己見,自然不能輕易判了蕭主子到底有沒有罪,現在就這樣一直審下去也不能審出個所以然來,給你們十天的時間,若是有了真憑實據再來吧!”
說着,李紹明更是站起身來,連頭也不回就朝着外面走去,步子又急又快,在他看來,如今怕是沒什麼比災情更加重要的事情了,更何況,如今他怎麼也不願意在這兒多呆,想想也是,任憑哪一個男人碰到了這樣的事兒,怕是心裡都不會舒坦的。
夏主子見着他這麼說,似有不服,剛想開口勸慰幾句,卻見着李紹明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倒是蕭主子看着李紹明來了又走,連多的話都沒有與她說,頓時只覺得心中一片灰涼,自從被帶進了瑞祥居,她那一顆被浸在海底的心好像又被狠狠劃了幾刀,這就是她心心念唸的男人?這就是她孩子的父親?
衆人的視線一直隨着李紹明的離去而漸漸飄遠,卻唯有昭夢與傾城看着面色蒼白的蕭主子,她們兩人走上前去想要將蕭主子扶起來,蕭主子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卻是狠狠將她們倆兒推開,厲聲說道:“走開!”
衆人頓時呆住了,就連王妃娘娘也忍不住垂眸看向她,關切問道:“蕭主子,你這是怎麼呢?”
蕭主子卻是垂頭落淚,什麼話都沒有說,此時此刻的她髮髻鬆散,衣衫凌亂,雖有失體面,卻更讓人覺得可憐。
王妃娘娘自然知道她到底是爲何傷心難過,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旁人的一千句誣陷卻是比不上心愛之人的漠視,當即便輕聲說道:“蕭主子,爲了肚子裡的孩子,你早些歇着吧!想必王爺也是惦記着災情,所以這纔沒有顧得上你……”
蕭主子卻是緩緩搖頭,嘴角牽出一陣苦笑來,她那又哭又笑的表情看的叫人心裡一陣發慌,“王妃娘娘,您不必多說,妾身都知道,妾身都知道的……”
說着,兩行清淚更是緩緩落了下來,的確,她都知道,她知道王爺興許是相信了夏主子的話,要不然也不會這個樣子對她了……
昭夢如今也是陪着蕭主子一起落淚,爲她覺得不值,唯獨傾城走上前去,再次攙着蕭主子,輕聲說道:“蕭主子,即便您不爲了自己着想,也該爲了您肚子裡的孩子想一想,您在地下這樣坐着,當心地上的溼氣讓孩子受不了!”
聽到這話,蕭主子微微一怔,手輕輕撫在了腹部,宛若裡頭懷着的不是一個孩子這麼簡單,而是她唯一的希望。
片刻後,蕭主子在傾城的攙扶下緩緩站了起來,她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平靜,輕聲道:“王妃娘娘,那妾身就先退下呢!”
王妃娘娘見她想明白了,也是微微頷首,忙朝着長喜說道:“去,將我的步攆擡來給蕭主子坐,雨大路滑,還是當心些好。”
可想而知,夏主子聽見這話氣得臉都歪了,原本她想着自個兒揭發了蕭主子的醜事,王妃娘娘會多看自己一眼,沒想到到了今日這個地步,王妃娘娘依舊只眷顧那個賤女人,哼,倒要看看那個賤女人能夠逍遙到什麼時候去!
想及此,她心裡也平靜了些,朝着王妃娘娘福了福身子,道:“既然這樣,那妾身也就不叨擾王妃娘娘歇息了。”
說着,她便轉身走出去,只不過等她走到了蕭主子身邊的時候,卻是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蕭主子卻是懶得理會她,縱然傷心難過,但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好歹還是振作起來,回去之後,強行逼着自己喝了些湯藥便昏昏沉沉睡下了,只是這一覺卻是怎麼也不得安生。
而芳華園這邊自然也是一樣的氛圍,素來一餐不落的如意公主更是急得連晚膳都沒有用,惹得琳琅姑姑更是一陣着急,“公主,你好歹吃一些吧,今日大廚房可是送來了你最愛吃的松子玉米,那玉米可是又嫩又甜!”
如意公主卻是不爲所動,只是緊蹙眉頭,呢喃道:“怎麼辦呢?怎麼辦纔好呢?”
傾城瞧着她這個模樣,知道她也是寢食難安,便勸慰道:“主子,這還有好幾日的功夫了,若是你不好好吃飯,到時候怎麼幫助蕭主子?”
“可是,可是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啊!”如意公主也是一陣沮喪,好歹傾城也能出去幫蕭姐姐說幾句好話,可她了,只能窩在芳華園中乾着急,即便是吃飽了飯還不是一樣什麼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