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自己距離王妃娘娘所居住的祥瑞居越來越近,而如意公主還在糾結着這個問題,她便把心一沉,厲聲說道:“主子不必理會這些事兒,只要記得待會兒按着奴婢的話去說就是了,還有,待會兒若是有人問主子什麼,您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若是拿不定主意的,就看奴婢眼色行事。”
其實,她也不確定如意公主是否真的能看懂她的眼色,但是都到了這個關頭,她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正當着如意公主準備開口發問的時候,兩人已經行到了祥瑞居門口,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走了過來,問道:“你們二位是來做什麼的?”
傾城給了報以她甜甜一笑,這才輕聲說道:“還請姐姐進去通傳一聲,就說住在芳華園的主子來給王妃娘娘請安呢!”
芳華園?那小丫鬟細細想了一會兒,卻還是緊蹙眉宇,顯然是沒有想清楚芳華園中還住着哪兒主子,但她也不敢大意,放下了掃帚就疾步朝裡面走去。
如意公主細細打量着周遭的景緻,卻是忍不住撇撇嘴,小聲說道:“傾城,爲何王妃娘娘住的地方這麼簡陋?是不是咱們來錯了地方?”
傾城想着琳琅姑姑與自己說的地方,又想着衆人皆說王妃娘娘不喜張揚,便輕聲說道:“沒錯,主子只管安安靜靜等着便是了。”
可如意公主哪裡安靜的下來,她左瞅瞅,又看看,看着瑞祥居院子裡有一個鳥籠,裡面關着的黃鸝鳥正唱着歌,她更是忍不住想要朝着裡面走去。
她這個動作嚇了傾城一大跳,傾城一把就將她拽住,緊張地說道:“主子不可,現在王妃娘娘還沒通傳,若是您現在進去可是沒了規矩。”
如意公主更是大失所望,依依不捨地看了那黃鸝鳥一眼,撇着嘴說道:“到時候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進去?若是再等下去,我都想回去呢!”
她的話音剛落下,便見着長歌從裡面緩緩走出,意味深長地看了如意公主一眼,但還是笑容滿面地說道:“楊主子,您請進去吧!”
如意公主並未多想,只是甩甩袖子,板着臉就跟着長歌走進去,急得傾城想在後面提醒如意公主幾句,可是她卻是越走越快,急得傾城只得在後面跟着。
果然,等着如意公主走到正屋的時候,依舊拉聳着一張臉,但是先前琳琅姑姑教她的規矩好歹沒忘,她福了福身子,輕聲喚道:“如意給王妃娘娘請安,王妃娘娘吉祥。”
王妃點點頭,看着她,關切問道:“聽說你之前一直病着,如今身子好些了沒?”
如意公主向來不擅長說謊,正打算開口說自個兒沒病的時候,卻想起了傾城先前教自己的話,遂微微側頭瞥了傾城一眼,見着她正衝着自己使眼色,頓了頓,終究還是說道:“謝謝王妃娘娘關心,如意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了些後遺症,時不時容易頭疼,大夫說怕是要將養個一兩年。”
王妃娘娘點點頭,臉上依舊掛着得體大方的笑容,和緩道:“既然這般,你就好好養着,以後有時間陪我說說話就行了,若是芳華園中缺什麼少什麼,只管去要,可別委屈了自個兒。”
說着,她又說了些無關輕重的話,但王妃素來心善的傳言並不假,字字句句都透露着關切,一時間,如意公主又恢復了往常歡喜的模樣。
今日王妃穿着一身象牙白的襦裙,配着桃粉色海棠花瓣的披帛,雖沒有王妃應有的雍容華貴,但卻多了幾分恬靜,讓人無端端想去親近一番。
“這些日子天氣熱了,我身子沾染了暑氣,你們也不必日日來請安,得空兒來坐坐便可。”看着坐了半屋子的鶯鶯燕燕,王妃娘娘和顏悅色地說道,只是眉宇中仍舊閃過一絲難忍,她雖是王妃,當也是個女人,每日面對着丈夫如此多的妾侍,焉能開心的起來?
若是可以,她寧願自己只是個平凡的婦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寧王妃娘娘,起碼,自己不用和那麼多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哼,王妃娘娘您真的是寬容了,這話可是說到某些人的心坎上去呢!不過是一個侍妾的身份,居然還敢如此放肆,哪次給娘娘您請安可是準時呢?不過就是仗着王爺在她那兒多睡了幾夜罷了,有什麼稀罕的?”坐在王妃左手邊的燕主子冷聲說道,眉宇中皆是憤懣之色,揚聲說道:“再說了,現在都什麼時候呢?她居然還沒來,到底還有沒有規矩呢?”
如意公主被這陣勢唬的呆住了,倒是傾城心中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如今在王府之中能有這麼大膽子的,除了夏主子,還能有誰?
屋子裡頓時靜了下來,大家不約而同將目光挪到了王妃娘娘身上,但王妃娘娘卻是忍不住蹙起眉宇,這種事兒每隔幾天就會發生一次,叫她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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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還未等她來得及說話,便聽到一聲悅耳的聲音傳了出來,“喲,我說燕姐姐啊,你有何打抱不平的?現在咱們是在瑞祥居,連王妃娘娘都沒說什麼,你倒是上趕着着什麼急?”
話音剛落,一股濃郁的和羅香伴隨着熱氣片面而來,傾城擡頭,卻見着夏主子滿面春光的走了進來,一身硃紅色金銀絲鸞鳥襦裙,圓潤的耳垂下掛着碩大的南海珍珠,兀自滴溜溜轉着,隱隱流轉出淡淡的珠光,一看便不知道不是俗物。
大家頓時都被她那碩大的珍珠耳環給吸引去了,當即便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夏主子,你那耳環倒是好看的緊,不知道從哪兒買的?”
夏主子先是不緊不慢朝着王妃娘娘福了福身子,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這麼大顆粒的南海珍珠你以爲在如今的市面上買得到?任憑你有再多銀子,怕是連瞧上一眼都難!”
大家頓時都發出嘖嘖的聲音,倒是方纔說話的燕主子卻是冷聲冷氣的小聲說道:“不就是王爺給了一副耳環,至於這樣招搖麼?”
在一羣阿諛奉承聲中,她那一聲譏誚的聲音卻是格外刺耳,夏主子更是看了她一眼,譏誚道:“這麼好的珍珠耳環就算是王爺得了也不會給我,想必也是給王妃娘娘,只是這耳環根本不是王爺給的。”
頓時,屋子裡安靜下來,好像連根針落下來都能聽見似的,若不是王爺給的還能有誰?夏縢妾方纔都說了,那南海珍珠耳環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
一直專注於吃點心的如意公主擡頭看了那耳環一眼,塞着鼓鼓的嘴含糊不清地說道:“這麼大的珍珠耳環,我在宮裡見到過。”
夏主子朝着如意公主投去了一個友好的目光,顯然是對於如意公主的捧場很是滿意,她的嘴角蔓延出幾分傲然的笑意,故意說道:“如意妹妹可真是好眼光,一眼便瞧出這東西是從宮裡出來的。”
傾城如今心驚不已,她生怕單純的如意公主會中了夏主子的圈套,此時捧了夏主子的面子,有的是人心裡會不舒服,更何況,夏主子字字句句都露出和如意公主關係頗好的意思來,這可不是將如意公主推到風口浪尖之處嗎?
而夏主子原本也會以爲如意公主會和上一次那般好騙,只是這一次她左等右等也等不到如意公主答話,她側眸一看,原是如意公主正專心致志吃着點心呢!當即,她氣得要死,可這齣戲她怎麼也得唱下去,便笑着說道:“這耳環是前幾日皇上賞給爹爹,說爹爹在皇宮中伺候皇上,我在王府中伺候王爺,都是有功之人,便要爹爹將這耳環賞賜給我,說起來,我這也是沾了王爺的光。”
皇上的賞賜自然比王爺的賞賜更叫人臉紅,就是燕主子現在也是板着一張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王妃娘娘見着大家臉上都是一副訕訕的表情,只是輕輕一笑,溫婉道:“說起來,你們夏家倒是真的爲皇家費勁了心力,聽說前幾日連皇后娘娘都對夏大人新做出的一道菜品讚不絕口呢!而王爺也時常在我面前讚歎夏妹妹你了,說你進退有度,溫婉賢良。”
夏主子聽聞這話,自然是沾沾自喜,剛想說話,但王妃娘娘卻是話鋒一轉,接着說道:“想必夏主子也知道一碗水端平的道理,王爺如今整日留宿於你那兒,還希望你能將王爺的寵愛分與其他姐妹。”
“這……王爺可不會聽妾身的。”夏主子面子上故意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只是心裡早已將王妃娘娘罵了千百回了。
薑還是老的辣的,王妃娘娘似乎想到她會這樣說,只是淡淡一笑,輕聲道:“只要夏妹妹願意,那我自會與王爺說一說的。”
說着,她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微微揚聲說道:“如意,你今年是十三還是十四歲?”
如意公主正專心致志對付着手中的點心,對耳畔的聲響全然不知,若不是傾城輕輕碰了她一下,怕是她還要繼續吃下去。
回過神來的她忙站起身來,囫圇將口中的食物嚥了下去,匆忙道:“我,我今年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