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素芳聽到這番話，手指着那藍玉，哆哆嗦嗦地說道：“你聽聽！你聽聽！我不過是要你燒一些熱水來，你倒是編排了我多少句？難道這件事你還是有理呢？若是碳不夠，那本就是你們該去找人要，關主子什麼事？憑什麼要主子用這冰冷的井水？”
藍玉見着素芳是真的動怒了，這才瞅了一眼傾城，發現一向和顏悅色的傾城臉上也掛着淡淡的冷意，這才低下頭，忍不住小聲的嘟囔道：“爲難我們這些當丫鬟的有什麼用？要我們找人去要碳，可即便是我們去要了，旁人也一定會給啊，誰都知道如今王府中是韋主子當家，難不成還敢有人爲了咱們主子得罪韋主子不成？哼，也不想想，人家主子都是風風光光的，丫鬟們也跟着臉上有光，可咱們風華居了，雖然是當初王爺親自賞賜的，卻像是冰窟似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素芳聽她這麼說，如何忍得住，剛想要上前和她理論，卻被傾城攔住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叫藍玉是吧？”
“沒錯。”藍玉見着傾城和顏悅色，連膽子也愈發大了，居然連敬語都不用了。
傾城雖然知道這一天會來的，但是卻沒有想到來的卻是如此之快，不僅是寧王府中的人狗眼看人低，連風華居的人都敢如此大膽起來了，這也難怪寧王府中的女人一個個都找靠山了，爲的就是在李紹明不在的時候能夠有個依靠。
但是傾城卻知道，她好歹也是個主子，又豈能容一個小小丫鬟騎在頭上？若真的是這樣，怕是寧王府中的貓兒狗兒都可以騎在她的頭上了，縱然她現在可以容忍，難不成就這樣忍着一輩子嗎？
想至於此，她便強忍着心中的怒氣，臉上卻是笑的更加和藹，輕聲道：“都起來吧，地上涼，這麼冷的天氣，跪久了難免膝蓋疼。”
“謝謝主子。”因爲傾城一直都是和風細雨的，現在這幫奴才的膽子都被養大了，見着主子叫他們起來，不但心中沒有感激之情，反而是一臉“早該如此”的模樣！
傾城不以爲意的笑了笑，臉色愈發的和善了，“我自從進入風華居中以來，你們待我都是極好的，只是因着王爺近來出征，而我與韋主子不和，所以惹得你們也受了連累，我知道王府中最忌諱跟了一個不得寵的主子，我不怪大家。而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其中這都是我自己的緣故，沒必要拉着大家一起和我受苦，這樣吧，如果大家有好的去處，我絕不攔着，各位請散去，各尋良木而棲吧！”
看着大家微微發愣的模樣，傾城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微微側身，對着素嵐吩咐道：“素芳，去，拿些銀子來，如果誰想走的話，就來領取十兩銀子，銀子雖然不多，但我們好歹是主僕一場，這些銀子權當做我的心意罷了。”
大家一聽，衆人臉上紛紛浮現了悅色，傾城卻是在暗中打量着衆人臉上的神情，心中卻浮出了幾分冷意，人心淡薄，想必說的就是如此吧！她待這些人這樣好，最終卻換來了這樣的一個結局！
而縱然是向來對傾城言聽計從的素芳聽到這樣的話，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忙急聲喚道：“主子！”
但是傾城卻是不爲所動，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此時，素芳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但是奈何傾城說了，便不敢違逆，便自己去了內間取了銀子來，而一干下人見着如此，便紛紛跪了下來，等着領賞趕快走人。
傾城見着原本一屋子的人到了最後站着的只剩下了九福姑姑等兩個人，當然，還包括素芳，而此時墨玉還未回來，所以只有兩個人她倒也不意外，但是更讓她訝異的是，那個處處對她不冷不熱的九福姑姑竟然沒有選擇離開，這一點，她着實是沒有想到。
而那些將要離開的人拿了十兩銀子，便給林鸞叩頭，行了最後一次禮，而傾城卻在這個時候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看向九福姑姑，訝異地說道：“呀，九福姑姑，你瞧瞧我這腦子，竟然給忘了！”
九福姑姑見着她起身，神色中帶着一些些訝異，旋即說道：“主子請說。”
傾城卻是淡淡一笑，這才說道：“也沒什麼，也就是忽然想起來，王府中是否有這樣的規矩:若是丫鬟們想要離開原來的主子，是不是必須得犯了什麼錯，或者得稟告王妃娘娘，要不然還不能無緣無故地走，是不是，九福姑姑？”
九福姑姑微微一愣，瞬爾卻是心裡感嘆起傾城的聰慧起來，給人一顆棗，再給人一巴掌，可偏偏大家都還說不出什麼話來，如今她看着神色各異的一干丫鬟們，淡淡說道：“主子說的一點都沒錯。”
“這樣可如何是好？藍玉等人並沒有犯錯，我對他們也很是滿意，只是這樣，他們是不是不能走呢？而既然他們沒有錯，即便稟告了王妃娘娘，想必王妃娘娘也是不準的，而這樣的事兒，怕是韋主子也是做不了主的。”傾城面帶惋惜地看着藍玉等人，可卻是在心中冷笑，這樣的人走就走了，可偏偏她倒是要在寧王府中留下一個惡名聲，日後要寧王府中的人對風華居都敬而遠之，更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即便她與韋主子不和，沒有王妃娘娘的庇佑，但也不是誰都能騎到她頭上的。
藍玉聽到傾城這樣說，還以爲傾城是想要將他們留下來，便趕緊跪下來，急忙說道：“求主子成全，求主子成全！”
傾城卻是皺皺眉，玩弄着方纔藍玉端上來的茶蠱，茶蠱中的井水冰冷，如同她的心一樣，頓了頓，才說道：“辦法了倒不是沒有，你們好歹跟着我一些日子了，我實在是有些不忍心了，說了，也怕耽誤你們的前程。”
“什麼辦法？還請主子明示！”藍玉他們現在恨不得插翅飛出這風華居，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是什麼辦法。
傾城淡淡一笑，輕聲道：“無緣無故的自然是不能將你們攆出去的，這樣吧，你們去內務府報備一聲，說是我思念王爺過度，精神有些失常，所以纔將你們攆出去了，當然，若是我得了是平常病的話，那你們自然是不能出去的，所以對外，你們自然是將我的病傳的越厲害越好。”
這精神有些失常可就不好說了，說白了那就是瘋了，整個寧王府之中，又有誰會和一個瘋子過不去？
大家一聽見傾城這樣說，沒有不願意的，紛紛稱好。
傾城見着目的已經達到了，但還是忍不住添了一句，“今兒的事情只有咱們這幾個人知道，若是事情敗露了，怕是到時候會連累大家再回來伺候我這個不受寵的主子就不好了。”
“主子請放心，奴婢相信除了今兒在場的人，定然是不會有旁人知道的。”頓時，藍玉的臉上頓時浮現了討好的笑容，生怕傾城突然反悔了一般。
傾城剛想要走，素芳卻是忽然跪到了她的腳下，揚聲說道:“主子，請您收回成命！”
還未等一干人開口說話，她便揚聲說道：“主子，您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難免會有閒言碎語傳出來，到時候若是傳到了王爺的耳朵裡，到時候恐怕是有損主子的清譽！”
傾城一直都知道素芳是真心待她的，這事兒更是真心爲她考慮，但是現在李紹明尚不在王府之中，王妃娘娘也在病中，韋主子等一干人更是將她視爲嚴重肉中刺，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相較於性命，名聲已經沒有這麼重要了，若是連性命都沒有了，要那名聲還有什麼作用呢？
想及此，她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更是打定主意會這樣做了，只是她的面子上卻裝出一副淡漠的樣子。
傾城之所以這樣大張旗鼓，就是爲了讓寧王府中衆人都知道她身患頑疾，本來她尚一冊封李紹明就去戰場了，現在王妃娘娘又在病中，根本不能幫襯她一二，如今她又瘋了，這麼一來，怕是寧王府中有人想要挑刺兒，也要看看是不是合適呢！
而韋主子那兒，見着她見好就收，根本不會爲韋主子帶來什麼困擾，更是樂的清閒自在，畢竟爲難她，若是說出去了，也不算是什麼好聽的話兒，依照着韋主子這樣聰明的性子，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兒來來，這樣一說，她的處境倒是安全多了。
只是，這樣的心思傾城自然是不會告訴素芳的，但是現在在衆人的厭惡神色中，素芳一臉赤忱，倒也是讓她有些感動。
傾城並不理會其餘一干奴才恨不得射出毒箭的眼神，只是伸手扶起了素芳，和顏悅色道：“你起來吧，我知道你是爲我着想，是爲了我好，但是方纔我答應了大家的話，自然是不會食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