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傾城看着李紹明的眼睛,忽然間失語了,李紹明待她如此真?如此好?呵,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若是李紹明真的心疼她,又怎麼會拿她爹爹的性命去換一場榮華富貴呢?
正當她微微晃神,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喉頭忽然滾過一陣噁心,她忍不住從李紹明懷中掙扎下來,蹲在路邊便開始大吐特吐起來!
李紹明大爲緊張,但是他知道傾城向來忌諱這些,便趕緊打發素芳上前來看她,忙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了?怎麼一直吐呢?素芳,快上前看看你家主子到底是怎麼呢?”
素芳給傾城拍着背,也是一臉的焦急,急急說道:“奴婢也不知道我們家主子是怎麼了,方纔還好好的呢,是不是被嚇着了所以才嘔吐不止?”
李紹明見着傾城這個樣子,也是嚇到了,急忙說道:“快,快叫孫大夫去風華居候着,你們將步輦擡過來,讓段主子乘坐步輦回去。”
傾城本就因着嘔吐而心裡難受,卻又瞧見李紹明只是跟在一旁,心裡一時間倒是不知道何種滋味,於是便掙扎着說道道:“王爺,王爺,這可使不得,妾身怎麼能夠坐在上面,王爺在下面走的道理呢?你們停下,停下來,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這是我的旨意,誰也不可違抗,你現在病着,非同以往,等你好了再跟我講這些虛理也不遲。”李紹明牢牢握住傾城的手,再催促擡步輦的小太監們,道:“穩一點,不要滑跤。”
就這樣一路到了風華居,孫大夫早已在院子裡候着,見傾城被李紹明抱下來,便趕緊跟了進去。
孫大夫見狀,問:“段主子有何症狀呢?”
在一旁的素芳一邊安撫着傾城,一邊憂心忡忡地說道:“嘔吐不止!”
孫大夫頓了頓,便上前來給傾城輪流把脈,不到一會兒便歡天喜地地對李紹明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段主子她已然有孕了!”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我聽不清楚!”李紹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強令孫大夫再說一遍。
“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段主子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而且胎像穩固,王爺可以放心了!”孫大夫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中也帶着不可抑制的喜悅。
最近寧王府內院中頻頻出現災禍,前一陣子是韋主子瘋癲,剛纔死了一個牡丹夫人,又折損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李紹明心情奇差無比,此刻卻猛然聽聞這樣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怎麼能不欣喜若狂呢!
不但是李紹明欣喜若狂,就連傾城也是目瞪口呆,愣在那裡不能動彈,什,什麼?她居然,居然又有了身孕呢?
傾城頓時就愣住了,這,這怎麼可能?自從上次小產之後李紹明只碰了她有限的幾次,難道她竟然能如此幸運,一下子便懷孕了嗎?她有了孩子,她居然有了孩子?
這樣想着,傾城的纖纖玉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依然平坦的小腹,裡面孕育着一個小生命,那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
這樣想着,狂喜的淚意瞬間衝進了傾城本已乾涸的眼眶,在淚水滾滾而落的時候,李紹明來到她的牀邊,驚喜地握住她的手,狂喜地盯着她的肚子,彷彿那裡面藏着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且驚且喜地說道:“傾城,你有了咱們的孩子!你有了咱們的孩子!”
“嗯!嗯!嗯!”傾城明明知道她不該有孩子,但現在她亦然是感動得無法成言,昔日喪子之痛還如一座大山一般的壓在她的心頭讓她無法喘息片刻,沒想到現在喜從天降,這難道是她已經過世的孩兒再來敲她的肚皮?回到她這個孃親的懷抱之中?
如今,素芳與墨玉也是一臉的狂喜,忍不住朝傾城道賀起來,“恭喜主子,賀喜主子!”
傾城一下子倒是有了頓住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這個孩子她不該有,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
此時,李紹明已經高興地無可無不可了,一疊聲的吩咐永順將寧王府中的補品都搬來了。
只是傾城看着李紹明臉上的喜色,想着寧王府之中有孕的女人雖多,但是孩子能夠平安生下來,再平安長大的孩子卻是少之又少啊!心底這樣想着,她臉上的笑意也冷了三分,幸虧李紹明高興壞了,所以未曾多加留意,便也被她矇混了過去。
只是這樣的大喜事,必得立刻宣告出去纔好,李紹明早已打發人去瑞祥居告訴了王妃娘娘,讓王妃娘娘也寬寬心,爲的是沖淡白日那一場血腥之事的影響。
王妃娘娘大爲驚喜,雖然已經歇息下了卻仍然掙扎着前來,一時間,風華居中少不得又大肆點燃明燭,一時之間只見整個風華居中燈明瓦亮,喜氣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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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從步輦上下來,許是太過匆忙,只是穿了一件家常的五福呈祥綢衣,外面披着披風。
她見到傾城在門口迎着,忙上前一把拉住傾城的手,柔聲道:“不必行禮,你如今懷着身子,從今往後我就特許你不便行這些虛禮,你不但不必給我行禮,寧王府之中都可不必行禮了,長喜,你記着,待會便將我的意思告訴大家吧。”
“王妃娘娘這樣疼妾身,妾身自然感激涕零,可妾身亦然知道好歹,雖則有孕卻也不能失卻了禮數。”傾城仍謙遜,不肯落下任何話柄在衆人眼中。
王妃娘娘頗爲讚賞的點點頭,道:“既你這樣識大體,以後便只見了王爺與我行禮也就可以了,總歸是小心些爲好,你要知道,我這樣做也只是爲了你跟孩子着想。”
短短几句話王妃娘娘便一針見血的點出了此事的利害相關,李紹明也頗爲贊同,趕緊吩咐永順,鄭重道:“這件事兒通知大家一聲便是了,若是太過於鄭重了,只怕到時候大家心裡又會吃醋了。”
王妃娘娘點點頭,似乎很贊成他的決定,轉身仍然一把攜住傾城的手拉着傾城往屋裡走去。
奴才們早已將屋裡燒的暖烘烘,因爲傾城喜歡梅花,所以早有人天寒地凍的折了幾支上好的梅花來。
那梅花被熱力一催,越發顯得清芬動人,不過王妃娘娘見狀,倒是皺皺眉問:“這樣的晚上了,如何還供着梅花?”
墨玉聽聞這話,在一旁輕聲回答道:“回王妃娘娘的話,因我們家主子喜歡梅花,所以伺候的人才揀選了最上等的梅花來,香味最是清雅。”
倒是李紹明一邊扶着傾城,一邊吩咐着墨玉道:“梅花白日裡聞着是凝神的,現在屋子裡突然多了這些子梅花,恐怕便擾人清夢,段主子纔剛懷孕恐怕多聞香味無法安眠,這些花全都撤下去吧。”
“是。”墨玉答應了一聲,忙不迭地帶人將屋子裡所有的鮮花全都撤了下去。
傾城瞧了一眼李紹明,爲了他這樣的細心而微有感動,李紹明本就對她極好,如今知道她有孕在身更是越發的好了,縱然她心裡知道李紹明對她這樣好,有一定的愧疚之心在其中,但是現在她享受着這樣的寵愛難免讓人沉溺,尋常女子能求得如此如意郎君且又是天下至尊,不知道便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然而這樣的福分她卻不敢安然享受。
一來是她現在與李紹明之間有着血海深仇,二來也是因爲她不過是因爲王妃娘娘擡舉這才爬了上來,若是王妃娘娘此時突然改變了主意,那她,便什麼都不是了。
然而,更讓傾城覺得於心不忍的是李世民對她直來直去,她卻只能報以虛情假意,不由得讓她更生煩躁之心。
王妃娘娘畢竟是個周全之刃了,思慮更是周全,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這樣的大事,得放花炮驅一驅邪氣纔好,畢竟白天發生了那樣的事兒,恐衝撞。”
李紹明一疊聲地叫人去揀選最大的炮仗來放,傾城素來是最畏懼這樣的響動的,便急忙捂住耳朵,還叫墨玉過來幫她捂着。
墨玉正要上前來,李紹明早已將她抱在懷中,用自己的手掌捂住她的耳朵,低頭朝她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別怕,我在呢。”
傾城眨眨眼,還沒來得推脫,猛然聽見外面轟的一聲,便是炮仗炸開了的聲音,再顧不得其他的,忙撲進李紹明的懷中,將頭藏在李紹明的懷裡,藉此抵禦那炮仗的聲響。
這下子,李紹明將傾城更加抱緊,可是卻小心避開她的小腹,好似唯恐傷了裡面的孩子一般。
傾城爲李紹明這樣珍視的動作暖了心扉,忍不住也抱住了李紹明寬闊的脊背,觸手是一大片繡紋斑駁的紋路,配着絲綢的柔滑,熱的指尖,冷的綢緞,一冷一熱交錯,宛如她此刻的心境,一半天堂,一半地獄。
花炮放完了,李紹明這纔將傾城輕輕從懷中放出來,深黑的眸子溫柔地幾乎能擰出汁子來,笑着說道:“看樣子以後我要多多放鞭炮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