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見狀,卻是在心中感嘆着:這個從蠻夷之地而來的牡丹夫人果然是有她的一套,看她那妖嬈的身段便知道她已經有了足夠的資本去博得王爺的寵愛,更何況她跳的舞蹈還是如此的精妙,在這樣的一個輕薄的瓷盤上翩然起舞,舞姿妖嬈,這不是一般的人所能做到的,就是相比於曾經夏主子那絕妙的舞姿,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但是傾城卻是明白,只是這牡丹夫人跳舞跳得再好,始終也只能在自己的宮苑裡跳罷了,如今牡丹夫人卻讓人擡着她,這麼明目張膽地在王府中跳,相信很快就會有人報告給王妃娘娘和韋主子了。
白日穿成這個樣子,妖精一樣的在宮中旁若無人的起舞,這就等同於白日宣戰了!
只是牡丹夫人再怎麼樣胡鬧也始終與傾城無關,傾城知道,她現在只需要讓開路,低了頭不去看牡丹夫人,牡丹夫人夫人愛怎麼折騰折騰就怎麼折騰,死活礙不到她的事兒。
可是偏偏是人本無事,庸人來擾之,傾城現在好好地站在那裡看她手中的梅花,奈何那擡着牡丹夫人的盤子卻到了她的跟前停下了。
“好香的梅花!小鄧子,快給我取來!”那一聲囂張至極的話語出自在盤子上盈盈站立的牡丹夫人,只見她噙着一抹薄笑,妖嬈地看着林鸞,妖豔的眉宇間滿是挑釁的意味。
“這,牡丹夫人……”小鄧子爲難地看看她,支支吾吾地說道:“這紅梅是段主子,您要是喜歡,小鄧子這就給您去梅園中摘去!那裡有不少梅花,嗐,全都開了!比這段主子手中的梅花可漂亮多了!那大片梅花映着那白雪,那叫一個漂亮——”
“我不要其他的,我只要林縢妾手裡的,難不成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牡丹夫人小巧的下巴一揚,豔麗的眸中帶了冷冷地挑釁,張揚的看向林鸞。
“這,這……”小鄧子嚇傻了,一個是王妃娘娘身邊的紅人,一個是王爺身邊新寵,哪個他都不敢得罪呢!
傾城知道這是牡丹夫人故意爲難她,所以她便笑笑,將手中的那一束紅梅遞給了牡丹夫人,不願意跟牡丹夫人再起爭執了,只是嘴角含着一抹淺笑說道:“牡丹夫人何必如此爲難一個奴才呢?若是牡丹夫人喜歡我手中的梅花,儘管告訴我就是了,不過是一束梅花而已,給了你,我再去摘便是了。”
她知道,眼下牡丹夫人正是最得意的時候,而牡丹夫人現在如此爲難她,也只是急於在寧王府中立威,讓寧王府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牡丹夫人可不是什麼好惹的,這個牡丹夫人看起來媚俗,腦子倒是不糊塗,說不準又是一個難以對付的敵手,而她需得小心行事。
現在,傾城如此的謙遜,牡丹夫人當然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牡丹夫人只是用玉手拈了那枝紅梅,長睫揚起,輕輕掃了她一眼,忽然燦然一笑,明豔如朝霞,譏誚道:“在沒有進入王府之中,我倒是聽說段傾城麗絕天下,今日得見,卻不過如此,坊間只傳說寧王府中的段主子冷豔絕塵,聰明可人,沒想到也不過如此,真是讓人失望呢!”
傾城凝了一點淺笑,擡眼看向她,一字一頓道:“我從不在民間打混,所以不知道坊間有何傳說,這方面還得多跟牡丹夫人學習纔是。”
她雖然隱忍,但卻也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便能騎到她頭上來了的,現在,她更是一句話便點明牡丹夫人與她始終身份有別,牡丹夫人再怎麼得寵,始終也只是一個蠻夷之地來的上不了檯面的人罷了,就算開得再旺盛,也不過是一叢路邊的野花,端不上大臺面!
牡丹夫人卻是冷笑一聲,忽然揚手,姿態極盡優美地翻落在瓷盤之上,一手飛揚,一手貼近下巴,拈出一個蘭花指,一腿盤起,一腿獨立,儀態嬌妍,美不勝收。
傾城見牡丹夫人媚骨天成,一顰一笑間媚眼如絲,便知道李紹明定然是癡迷與牡丹夫人了,想想也是,連她這樣的女人都難免爲牡丹夫人目眩神迷,何況是一個男人了。
這世上人人都愛聽好話,更不要說如今風頭正盛的牡丹夫人了,如今她見着傾城這般恭維自己,倒也沒躲爲難傾城,拿了梅花之後便走了。
而傾城卻是淡淡一笑,帶着素芳便回到了風華居之中,這些日子,寧王府中倒是風平浪靜得很,韋主子自從上次跪着暈倒之後,更是少來瑞祥居中請安,只說自己在院子裡養着,萬事不理,大有賭氣跟王妃娘娘作對的意思。
之前王妃娘娘雖掌管着寧王府中的事兒,但她身子不大好,所以只管着王府中的大事兒,而且韋主子更是協助她,所以這幾日來,韋主子這一不管事,寧王府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便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大事小情一天恨不得百十來件,件件裝裝都要王妃娘娘親自過問。
其實無非是些再細微不過的事情了,什麼銀炭的數目不對,什麼庫房又不見了幾百個盤子碗,什麼誰的奉銀又對不上,倒是雞毛蒜皮的很。
傾城瞧着清楚明白,以前韋主子幫着王妃娘娘理事的時候也沒有這樣瑣碎,獨獨王妃娘娘將這些事兒攬過去了,倒是魑魅魍魎全都冒了出來讓王妃娘娘心煩,而冒出來奏請王妃娘娘商定的人大都是韋主子身邊的親信,只是都比較隱蔽,所以便都被支出來爲難王妃娘娘了。
傾城知道王妃娘娘的企圖,無非是韋主子想要藉着這些小事讓王妃娘娘煩心,逼得王妃娘娘將她原本屬於她的權利還給她罷了,到時候再來個三推四請的,到時候她跪在瑞祥居門口丟失的面子怕也能找回來幾分了。
只是傾城瞧着王妃娘娘整日忙裡忙外、不喊一句苦累的樣子,像是不打算如了王妃娘娘的願呢!
才只是,縱然傾城心裡明鏡兒似的,嘴巴上卻半個字也不吐,王妃娘娘精明厲害怕是不比韋主子少,只是先前王妃娘娘一心爲王爺着想,所以對很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如今怕是王妃娘娘也算是想明白了,有些事兒不管不行了,如今,她只要在旁邊看着便是了。
只是,她倒是想看看王妃娘娘這一次到底會用什麼招制服韋主子,讓韋主子一蹶不振,再也不敢對王妃娘娘有半分的不恭敬!
王妃娘娘近兩年來是吃齋唸佛的,平日裡也是很和善,活似一個活菩薩,之前時候的事情早已是風流雲散了,現在的寧王府中的主子們只看得着自己眼前的那塊肉,誰管那麼久遠的前朝的事情?所以見王妃娘娘和氣,便也不是十分的忌憚,不過是因着王妃娘娘在李紹明心中有些分量,所以也都爲了多見李紹明幾面每天趕着來給王妃娘娘請安罷了。
不過底下的丫鬟婆子們可就不管了,仗着韋主子如今不管事了,又有人故意挑撥,所以便沸反盈天了,每日聚衆賭博的越來越猖狂,太監們聚在一起偷酒偷錢的,喝酒又鬧事,卻全都被壓下暫且不表。
倒是傾城身邊的素芳與墨玉從不攙和這種場合,只是素芳更是傾城的耳報神,每日總要像傾城彙報王府中奴僕們的動向。
傾城隱隱覺得山雨欲來,便囑咐素芳,道:“這幾日你可小心些,王妃娘娘怕是要立威,總就在這幾天了,你若是有相好的老朋友們,儘管叫他們躲着就是了。”
素芳點點頭,讚歎道:“奴婢許久沒見過王妃娘娘雷霆之力,想來也是時候要到了,確實該整肅一番了。”
這日天氣陰沉,鉛色密雲壓在天空,宛如一口倒扣的大鍋讓人無法喘息。
下午無事,傾城便去瑞祥居中陪王妃娘娘下棋,她下棋雖然還可以,卻絕對不是王妃娘娘的對手,王妃娘娘年紀大了,棋路雖然溫吞,卻步步鋒芒,交織成一張細密的大網,等傾城發現的時候,已經爲時晚矣。
傾城見着毫無勝算,本想敷衍了事,奈何王妃娘娘慧眼如炬,朝她沉沉一笑道:“用心下,不拘時間長短,我今日正好有時間,陪你下這一盤。”
傾城見王妃娘娘身邊的長歌與長喜都不在,就知道待會定然有事發生,便點點頭笑笑,“那王妃娘娘可不要嫌棄妾身磨蹭,妾身得好好想想才能不輸得很慘呢!”
王妃娘娘聽聞這話,她輕輕笑笑,手指拈起青玉罐子裡的一枚黑曜石琢磨而成的棋子,輕聲道:“你年紀到底還小,經歷的事情少,眼皮子淺,心中經緯少多了,不過倒也乾淨,眼神乾淨,我就喜歡你這雙剪水清眸,像一汪寒潭,冷卻清澈。”
這是王妃娘娘第一次明確點評傾城的長相,倒讓林鸞不由得有些受寵若驚,輕聲說道:“王妃娘娘謬讚了,妾身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