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地善良?”琳琅姑姑嘴角浮起一絲玩味的笑容,在有些灰暗的屋子裡叫人看不透她臉上真切的表情,但是她的話依舊那麼冰冷,“這麼多年來,我倒是第一次在自己身上聽到了這樣的稱呼,你聽着,我並不是什麼心地善良的人,但是我是一個遵守本分的人,我知道一個奴僕應該做些什麼。”
“我不管皇后娘娘是因爲什麼緣由將你趕出宮來,但是我要告訴你,我救你並不是因爲我心地善良,而是因爲若是你死了,到時候上頭有人追究下來了,到時候受牽連的人不會是皇后娘娘,而是我和主子,若是你覺得我心地善良而妄圖爲所欲爲的話,那你大可以試試看,看我是真的善良還是你看錯了我!”
傾城原本以爲自己看透了琳琅姑姑,最起碼也能知道琳琅姑姑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但是到了這一刻,她卻有些猶豫了,畢竟能在皇宮之中生存下來的人都不簡單,她若是真的猜透琳琅姑姑的心思那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想及此,她也不敢再多加揣測,只好依着琳琅姑姑的話往下說:“是,多謝姑姑教誨,我以後所言所行一定會多加註意,一定不會連累到主子,也不會自作聰明。”
琳琅姑姑微微頷首,盯着她那絕美的容顏看了片刻,這才說道:“明白就好,那你好好休息吧,等着養好了病早些伺候主子。”
說完這話,她便頭也不回的疾步離開,因爲她根本無心在一個婢女身上花費如此大的心思。
傾城看着她急匆匆離去的背影,卻是忍不住猜測起來,都說宮女到了二十五歲的年紀就能出宮,可她看着琳琅姑姑的年紀應該不止二十五歲了,到底爲何琳琅姑姑會願意照看如意公主這麼多年呢?而又是爲什麼琳琅姑姑對如意公主這麼上心呢?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因爲什麼?
只是,其中的緣由又是她想想便能夠知道的?即便躺在牀上思忖了好幾日,她的腦袋都快想破了,卻還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她的身體在一日日中卻逐漸恢復了,面色紅潤了不少,但卻怎麼也打不起精神來。
這一日,昭夢陪着傾城在院子裡四處走走,傾城環顧着王府中一片生機盎然,只覺得這幾日窩在屋子裡的陰霾也一掃而空,只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昭夢本就是活潑的性子,這幾日陪着她整日呆在屋子裡也是遭了不少罪,如今更是一臉雀躍,扶着林鸞介紹道:“這一株花是西域進貢的蓮花,統共只有九盆,皇上自個兒留了兩盆在御書房中,賞賜了皇后娘娘兩盆,太子兩盆,僖妃娘娘一盆,剩下的兩盆你可知道給了誰?”
瞧着她一臉興奮得意的模樣,傾城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咱們王爺。”
“你怎麼知道?”昭夢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只覺得越來越佩服傾城了,她就好似一個活神仙似的,即便整日不出門,但也能通過自己的描述對府中的一些人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來。
其實,不是傾城太聰明瞭,而是昭夢不管是說話還是做事,得了賞賜還是受了委屈,從臉上的神情就能看出個七八分來,所以說也怨不得傾城一猜就中了,如今她更是笑了笑,點了點昭夢的鼻尖,道:“若是那兩盆蓮花賞賜給了齊王或者旁人,現在你一定是頗多埋怨,又怎麼會是一副如此開心的模樣?”
昭夢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是喜形於色的一個人,如今見着傾城這樣說,只是掩嘴一笑,說道:“主子們得了好,咱們做奴婢的臉上自然有光。”
正當傾城開口打趣她幾句的時候,卻聽見了身後傳來了嘲諷的聲音,“主子們得了好,咱們做奴婢的臉上自然是有光,但是就怕有些人從沒打算一輩子當奴才吧?”
傾城與昭夢二人不約而同扭頭朝後看去,只見一個身形微胖的女子一臉挑釁地看着她們,似乎很是不屑。
傾城不認識眼前的人,只好將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昭夢,昭夢卻是連看都來不及看她一眼,只是朝着那女子輕喚一聲,“桂圓姐,你來替夏主子採花呢!”
如今正是初夏,寧王府花園中的梔子花開了,被喚作桂圓的女子手中捧着一大束梔子花,即便隔着幾丈遠,傾城也能聞到一陣清香,可是桂圓臉上的神色卻是一臉倨傲,即便有梔子花做陪襯,也不能將林鸞對她的印象好一些。
桂圓擡眼瞥了昭夢一眼,眼中滿是鄙夷,不屑說道:“我看你整日想些有的沒的,這個時候不去伺候主子跑來花園閒逛什麼?難不成還想在此處偶遇王爺不成?喲,瞧瞧我這記性,怕是王爺有好些日子沒去蕭主子那兒去了,你連王爺何時回來的時辰都摸不清楚吧?我告訴你,若是真的想在花園中勾引王爺,半個時辰之後再來吧!因爲這會兒子王爺還在朝堂之上呢!”
傾城看着昭夢咬脣一副委屈的模樣,又看了看對面桂圓趾高氣昂的樣子,想着方纔昭夢告訴她,桂圓的主子也不過是個侍妾罷了,她雖不知道夏主子是如何得王爺喜愛,但是侍妾這個稱號的身份地位卻比側妃低上不少,更何況,就憑着桂圓方纔的那幾句話,這件事鬧大了對她可是半點好處都沒有。
想及此,傾城一把甩開了昭夢拉着她的手,朝着不遠處的桂圓走去,直勾勾地盯着她,嘴角掛着得體的笑容,道:“王爺的行蹤何以你這麼清楚?難道對王爺懷有異心的不是昭夢,而是你?”
在寧王府中的丫鬟大多都是纔買進來的,所以年紀都不大,眼見着英俊瀟灑,有勇有謀的王爺自然是春心蕩漾,莫說是她,怕是整個王府之中未出閣的女子都曾偷偷幻想過有朝一日飛上枝頭變鳳凰。
可是如今,桂圓的心思被人在大庭廣衆戳穿,當即面子上便有幾分掛不住了,冷下臉來,厲聲說道:“你是跟着哪個主子的?信不信我撕破了你的嘴?”
傾城瞧着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嘴角的笑意更甚,輕聲說道:“我是跟着哪個主子的好像與你並沒有什麼關係,若是我真的說錯了話兒做錯了事兒,自然有我的主子責罰我,若是我違反了府中的規矩,是罰是打也是王妃娘娘說了算,我從來不知道,偌大的一個王府,居然要靠着一個小小的丫鬟來當家作主!”
這一席話說得桂圓臉色由紅轉白,最後化爲了一片青色,沒錯,她在王府之中雖只是一個小小的丫鬟,但是因着夏主子頗受王爺寵愛,所以連帶着她這個丫鬟在王府中一干丫鬟婆子們也是很有面子,誰人見到她不是喊一聲桂圓姐?誰對她不是捧着,希望她在夏主子面前多說幾句好話?
而如今,她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話,逞了下威風,就被眼前這個樣貌奇醜的女子狠狠羞辱一番,這事兒若是傳出去了,叫她以後如何在王府之中立足?
想及此,她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好一個口齒伶俐的丫頭,在王府之中我自然是不能當家作主,甚至在王妃娘娘面前連話都說不上來,可是你忘了,我背後可有夏縢妾撐腰呢!若是我回去向夏主子哭訴一番,到時候夏主子在王爺面前提上兩句,仔細王爺扒了你的皮!”
傾城聽聞這話,更是強忍着纔沒能讓自己笑出聲來,她可是聽說寧王李紹明最是公正不過了的,若是真的只是聽信讒言就能隨便發落一個丫鬟,那也倒是愧對了他那美名。
不過對於桂圓的心思,她也是能夠猜測幾分的,爲的不過是自己在她面前服個軟,認個錯,但凡事都是有規有矩的,若是這次自己平白無故認了錯,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若是一直這般下去,桂圓豈不是更加猖狂呢?
所以她這次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步,即便不爲了自己,也該爲了這幾天廢寢忘食照料自己的昭夢爭口氣,便說道:“既然你想要找夏主子哭訴一番,可否告訴我我到底得罪了你什麼?若是你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不消你去找夏主子告狀,我自會向王妃娘娘請罪,請王妃娘娘責罰的。”
桂圓頓了頓,手指着林鸞,顫顫巍巍地說道:“你……你……好厲害的一張嘴,好,既然你死鴨子嘴硬,那咱們走着瞧就是了。”
說着,她更是將手中的梔子花狠狠砸在了傾城身上,轉身就走,即便是知道彼此在王府之中低頭不見擡頭見,但還是選擇了這個處理方式。
傾城倒是一點不以爲杵,只是蹲下身子撿起腳邊的梔子花,放在鼻前嗅了嗅,低聲說道:“這麼好的花兒,倒是糟蹋了。”
昭夢見着都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有心情理會這些花兒,更是怕的要哭出來了,緊緊抓着傾城的手臂,強忍着哭腔說道:“傾城,可……可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