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貴妾一下子不防備,被李紹明扔了一臉的粉末,那粉末灑在她的臉上跟髮絲上,將她染成了一個白粉小人。
夢貴妾也不伸手抹去,只是悽楚一笑,仰頭看着李紹明,一字一句道:“王爺怕是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妾身吧,從王爺打算到別院中來了,怕就已經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妾身所爲,既然這般,那王爺還有什麼好問的呢?不如就直接殺了妾身吧!”
她這態度莫說是傾城震驚到了,就連一向好脾氣的王妃娘娘也是氣不過,當即更是厲聲呵斥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與王爺說話,還有沒有一點尊卑之心呢?”
說着,她當即便呵斥道:“長歌,掌嘴!
長歌便上前,揚手狠狠地閃起了夢貴妾的耳光,一下一下的極其清脆,一共打了十多下,夢貴妾的嘴巴已經高高腫起,嘴巴滲出了殷殷鮮血。
此時,她還是冷冷的笑着,並不吭聲也不辯解,直到最後實在支撐不住歪倒在了地上。
本來在一旁跪着的小丫鬟忽然撲上前來護住夢貴妾,厲聲哭泣道:“主子!主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主子她已經有身孕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了啊!”
“什麼?”那小丫鬟這一嗓子又是一個晴天霹靂,震得人無法回神,這下子不但李紹明與王妃娘娘震驚了,就連傾城也驚愕了。
這一瞬間,傾城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小丫鬟她說什麼?夢貴妾她竟然懷孕呢?
這樣想着,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夢貴妾那寬大的衣服下那看似平坦的小腹,腦海中一片空白,怎麼會這樣?難道夢貴妾真的懷孕了?如果夢貴妾真的懷孕了,那麼她所計劃的一切很可能就會被全盤推翻。
頓時,傾城這才隱隱覺得她像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局中,卻無法掙脫,只得硬着頭皮裝出一副驚詫的樣子對李紹明說:“王爺,快快住手,若是夢貴妾真的懷有孩子……”
“住手!”畢竟孩子爲大,李紹明也吩咐長歌停了手,又給孫大夫使了個臉色。
孫大夫趕緊來到夢貴妾身邊,伸手把脈,神色複雜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夢貴妾確實已經身懷身孕,已經有四個月了。”
“看準呢?”李紹明仍然有些不相信的樣子,畢竟在寧王府之中,但凡一個女人有了孩子,一定會大肆宣揚,而不會這般。
孫大夫雖也覺得詫異,但是現在事實擺在這兒,他便說道:“胎兒已經四個多月了,已經落實了,小的不可能會看錯。”
李紹明臉色一下子轉怒爲喜,他上前一把拉起了夢貴妾,將手伸進她寬大的衣襟裡試探了一下,立刻笑笑,喜色道:“果然是有了!果然是有了!”
李紹明親手試驗當然不會有什麼差錯,衆人的臉色一下子又轉爲妒恨,沒想到今日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居然只是爲了夢貴妾這個小賤人擡了轎子!這下子好了,大家沒整死她,反而助她上位了!
頓時,傾城心裡絞痛的厲害,她知道這怕是早早設下的一個局,單等着今天鬧起來,夢貴妾好一下子冒出來。
夢貴妾怕是早就知道自己懷了孕,怕被衆人陷害所以才如此安靜來到了別院中養胎,這麼久了,就只是在這裡安靜的養胎而已,衆人見夢貴妾幽居在此,誰都不會再注意夢貴妾,夢貴妾也因此可以躲過寧王府中人的陷害,安靜的將孩子養到了這麼大!如今又被李紹明親自驗證了孩子的存在,這下子就算是任何人想要弄掉夢貴妾的孩子也是不可能的了!
傾城知道,若果然是她想的這樣,那夢貴妾這一步一步棋走得真就是一個漂亮!
在如今的寧王府之中,一個四個月的胎兒,便可以翻雲覆雨,到了今日,在場的主子們才知道,原來夢貴妾纔是笑到最後的人!
傾城眼瞧着李紹明歡喜的不得了,便蘊着一抹歡喜的笑走上前去,柔聲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如今夢貴妾如此爭氣,眼看着寧王府中孩子有繼,真是喜上加喜呀!只是夢貴妾在這裡恐怕無法照料妥當,不若王爺開恩,讓夢貴妾挪回去養胎,順便多調配一些人手給夢貴妾,這樣,夢貴妾也好安心養胎纔是。”
傾城知道,不管她怎麼樣痛恨夢貴妾,但是此時此刻夢貴妾肚子裡的那塊肉是絕對不會在此刻掉了,與其讓別人搶了這個人情,不若她親自出面,也好顯得她事事維護皇家子嗣,賢淑大度。
果然李紹明點了點頭,感激的看了看傾城,欣喜道:“你說的很是,你說的很是!難爲你這樣大度,夢貴妾一個人在這裡生養孩子實在是太辛苦,來人,收拾好屋子,現在趕快多多調配一些人手過去!”
眨眼之間事情便有了如此大的轉折,有些人還都有些回不過神來,陰孌卻吩咐素芳與墨玉,道:“你們兩個也快回去幫忙去吧,那院子裡裡外外都要好好收拾收拾,對了,從咱們風華居搬幾筐子銀炭去,趕緊燒熱了再說,這樣冷的天,莫要凍壞了夢貴妾肚子裡的小皇孫呢!”
素芳與墨玉雖然不知道傾城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但還是答應着,忙去了。
夢貴妾依偎在李紹明的懷中,朝傾城柔柔一笑,但是眸子中皆是嘲諷,道:“妾身多謝你如此照顧,妾身感激不盡呢。”
傾城明知道僖答應那張如花的笑靨下全是毒液,但是夢貴妾能僞裝,現在的她依舊能夠,如此她卻依然笑得大度,上前一把拉住夢貴妾冰涼的手,柔聲道:“夢貴妾何必如此客氣,只要能保住皇家子嗣便是最大的功勞了。”
傾城的話音剛落,夢貴妾便淚眼漣漣的跪在地上,哀聲道:“妾身有罪,妾身懷有身孕卻隱瞞王爺與王妃娘娘,妾身自知死罪,請王爺與王妃娘娘責罰妾身!”
王妃娘娘雖然不惜夢貴妾,但是想着寧王府中之前沒了好幾個孩子,也緩和了神色,不若之前嚴厲,輕聲說道:“你也是爲了子嗣着想,何罪之有?之前我讓長歌懲罰你,你不要怪我呀!我也巴望着孩子平安誕下來之後,不要記恨我呀!”
王妃娘娘的一句話逗樂了夢貴妾,也逗樂了李紹明,傾城也忙跟着輕笑起來,衆位主子總是恨得牙癢癢,此刻也不得不裝出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來。
一時大家又陪着夢貴妾回到了寧王府,回到了她原先住着的院子,纔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那院子已經不是方纔破落的樣子,現在已經是紅燭齊放,溫暖融融,屋子裡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紅梅清冽、水仙嬌豔、牡丹華貴……似乎全天下最美的花卉都恨不得全都擺在了這兒。
才一會兒的功夫,夢貴妾的裝扮已經全然換了,之前不過是一身素淡的家常小衣,此刻卻換成了緋紅繡錦的襦裙,雖然不若其他的主子們那般秀美,但相較於她之前當丫鬟時的裝扮,卻是豔麗了不好。
因着被貶居和懷有身孕,夢貴妾本就孱弱,頭上卻還帶着一色的嵌寶金飾,尤其是髮髻上的一支赤金合和如意簪,通體紋飾爲荷花、雙喜字、蝙蝠,簪首上爲合和二仙,象徵多子多福、如意雙全。
這金飾寓意是極好的,只是這沉甸甸的金子戴在她的發間,卻顯得有些過於沉重,失卻了那份靈動之美。
傾城瞧見夢貴妾蒼白的臉頰上浮着幾分傲然的氣色,不由得多瞧了幾眼,誰想卻正被夢貴妾看到,便牽起一抹清杏一樣溫婉的微笑道:“怎麼,您看什麼呢?是不是妾身臉上有什麼了,讓您取笑去了。”
傾城不覺原來呆呆傻傻的夢貴妾竟然機警至此,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當初她怕是被昭夢騙了!想及此,她便啞然失笑忙掩飾過去,忙說道:“人道是‘人面桃花相映紅’,昔日我以爲這只是那起子酸文人自己編排的,如何能有這樣明麗的人呢?今兒一見夢貴妾才知道酸文人所言不虛,僖答應這樣‘態生兩靨之愁’的美,若不比桃花夫人,那真真竟是可惜了的!”
“桃花夫人息嬀美貌絕世無雙,曾經因爲絕色容貌害的自己夫君國家被滅,她也被俘虜成爲敵方的妃子,息嬀夫人不得不苟延殘喘度過一生,曾有詩云‘千古艱難惟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難道妾身,將來也會落到息夫人那樣的下場嗎?”夢貴妾淡淡一笑,倒是有了之前從來沒有的霸氣,當真是懷有了身孕,憑着她一個小小的貴妾身份都敢如此說話了!
傾城悚然一驚,萬料不到現在夢貴妾居然敢這樣和她說話,不過想想也是,若是夢貴妾真的能夠收斂幾分的話,那她先前自然也就不會被韋主子送到別院中去了,更何況,到底是母憑子貴呀,肚子裡那塊肉就像是夢貴妾的定海神針,有了孩子,怕是連玉皇大帝也不敢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