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主子見狀,更是威嚴十足,“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你都敢拿劍起來想要殺人呢!瑞祥居是什麼樣的地方,你居然膽敢在這裡放肆!”
“夠了,都別說了。”李紹明從王妃娘娘的身邊回來,平靜地近似於冷漠。
傾城卻是憤憤地看向李紹明,不知道李紹明到底在想些什麼,裡面的可是李紹明的孩子啊,歆宜是李紹明的骨肉,爲何,爲何看李紹明要這樣的冷漠呢!難道之前的父慈子孝都是假的麼?都是做出來演戲給她看的麼?
傾城哀痛過度,只覺得心口劇痛,加之被煙熏火燎了一陣兒,越發的喘不上氣來。
她正在握着胸口,忽然從火海中奔出一個人來,一下子奔出火海之後,便再也支撐不住地摔倒在了地上!
“墨玉!”傾城驚呼,再也顧不得其他的,站起身來朝她奔襲而去。
此時,墨玉已經暈倒在了地上,手裡還緊緊抱着一個襁褓,傾城叫人將她拖到了安全的地方,卻見她睜開眼來,笑笑,“小郡主……”
“小郡主?”傾城從她的懷中取出那個襁褓,打開來一看,卻見是歆宜正在裡面安靜的躺着,只是一張小臉憋得發紫,看樣子是被薰了很久了。
“太醫!太醫!”傾城高聲叫着太醫的名字,抱着歆宜便急忙朝太醫跑去。
太醫們將歆宜放在地上,然後努力給她按壓着小小的胸膛,“各位散開,給郡主一點新鮮的空氣。”
傾城跪在歆宜的身邊,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看,不停的祈求佛祖保佑,保佑她的歆宜一定要挺過這一關,一定要挺過這一關去!
也不知道弄了多久,直到歆宜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的咳嗽聲之後,太醫們才鬆了一口氣,“郡主已經救回來了。”
傾城只覺得臉上的淚刷拉一下子滾了下來,然而來不及再多看歆宜一眼,她便拉着太醫忙去到墨玉的身邊,給墨玉看診。
誰知太醫給墨玉把脈之後,又看了看她的眼白,卻是搖搖頭,無力道:“這個丫頭吸入了太多的煙塵,已經迴天乏力了,段主子請節哀吧。”
“你說什麼?你說誰迴天乏力了?不可能,不可能,你瞎說,你瞎說的!”傾城只覺得冷,只覺得荒謬,“墨玉她身體那樣好,你憑什麼說她快死了,你憑什麼說她快死了!”
“段主子,段主子,你冷靜一點!”長喜不知道何時跑到傾城的身邊來,取出一枚銀針深深地紮在了墨玉的人中處,徐徐道:“奴婢已經用金針給墨玉續命了,可想必她也只能挺一會兒了,段主子有什麼話就跟她說吧。”
墨玉慢慢睜開眼來,看看傾城,道:“主子,你怎麼哭了呢?小郡主呢,她還好嗎?”
傾城想要抱她,可卻又不敢碰她,只是一個勁兒地流淚,“好,好,我們都好,我們都好!你也要好起來,墨玉,你也要好起來!你要好起來啊!”
墨玉卻是笑了笑,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傾城緊緊握住墨玉的手,好像就這樣一撒手,她就會撒手人寰一樣,“墨玉,你放心,你會兒沒事的,真的,我向你保證,現在我身邊只有你了,你千萬不能再離開我了,若是這樣,到時候誰來陪我啊!”
墨玉卻是竭力朝她笑了笑,眼睛也是漸漸合上了。
傾城見狀,緊緊的將墨玉抱在懷裡,好像要將墨玉的屍體揉進她的身子裡一樣,可是現在,不管着怎麼樣,墨玉都已經死了。
瑞祥居一時鴉雀無聲,大家驚聞這一場變故,親眼目睹這一場人間慘劇,全都無話了。只有風吹過烈火的聲音,燒的噼裡啪啦的,似乎也在爲墨玉哭泣。
傾城站在那裡,呆呆地看着墨玉屍首的時候,正覺得支撐不住,忽然聽見一個太醫嚷道:“小郡主她,小格格她怎麼瞎了!”
頓時,宛如一聲晴天霹靂,就這樣直接劈進了傾城的世界!她還沒從墨玉死去的打擊中恢復過來,耳邊卻忽然又聽聞了這樣一個消息,她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要耗盡了一般,若不是旁邊有人扶住她,她便是要直接摔倒在地上了。
“什,什麼?你說什麼?”傾城跌跌撞撞地來到歆宜的身邊,俯身看下去,卻見歆宜正在太醫的懷裡不安地扭動着小小的身子,好像也能察覺到周圍的氣氛很怪異,可能也是她乍然看不見,根本適應不了這樣黑暗的生活,便努力扭動了小身子,忽然張嘴哇哇大哭起來!
她這樣一哭,傾城聽着她聲音裡沙啞極了,不由得猶如萬箭鑽心,心痛的無法言語。
傾城緊緊抱住她,看向一旁的太醫,嘶聲力竭道:“你們爲什麼說我的歆宜瞎了!她沒有瞎!她沒有瞎!”
“段主子……”太醫們臉上的神情是沉痛的,他們搖搖頭,沉重地嘆口氣,在傾城面前跪下,“段主子,微臣等纔剛爲小郡主檢查了幾遍了,小郡主的眼睛確實是對外界沒有什麼反應了,微臣等即便有九個腦袋,也不敢在這件事上欺瞞段主子您啊!不過萬幸的是小郡主身體其他地方安然無恙,所以小郡主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蠢材!你們都是蠢材!”傾城一腳將太醫踹倒在地,轉身抱着歆宜就要往下跑去,“我去找杜大人,找杜大人,他定然有辦法爲歆宜治病的!定然有的——”
然而話也只是說到了這裡便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今日受的打擊太多了還是耗費的心神太多了,傾城只覺得自己心臟處一陣劇痛,剎那間好像萬箭穿心一般的難受。
劇烈的疼痛讓她無法站立在地,她抱着歆宜跪在了地上,生生的忍受着心臟處傳來的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段主子這是怎麼呢?怎麼忽然跪在地上呢?難不成段主子也被這煙霧薰着呢?來人哪,快上前來將小郡主抱走,萬一段主子站不住,摔着了,可就不好了。”頓時,傾城耳邊遙遙傳來韋主子冷漠的聲音,那樣的遙遠,好像是時常聽聞的瑞祥居的佛經一樣。
高貴、典雅,但是卻透着那麼一股子的冷清,讓人不寒而慄。
“是。”韋主子身邊的丫鬟聽聞這話,走了過來,將歆宜強行從傾城的懷抱裡抱走了。
“不,不要,誰,誰都不準搶走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傾城徒勞伸手,想要將歆宜搶奪回來,奈何疲弱的身子再也沒有力氣支撐她站起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丫鬟將她的孩子抱走了。
指尖觸到了冰冷的地面,傾城只覺得心頭劇痛,忽然喉頭一熱,一股鮮血如箭一般的噴濺出來,直直地噴在了眼前白色的漢白玉的地面上,濺起一片浮塵。
“段主子你怎麼呢?你怎麼吐血了呢?你要不要緊!”一個清越的女聲在傾城耳邊響起,她卻只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裡,上不來,下不去。
她掙扎着,拼盡最後一口氣朝韋主子看去。卻見漫天的火光中,韋主子猶如一株木蓮一般的沉穩寧靜,手中拈着一串兒佛珠,不悲不喜地看着她,似乎她此刻的反應全都在她的算計之中一般。
而在韋主子的身邊,則是這些日子與她交好的徐貴妾。
此刻徐貴妾正站在韋主子的右手邊,手裡抱着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歆誼。
徐貴妾彷彿能感覺到傾城的目光,她擡起頭來看向傾城,總是寬仁的清水眸子中忽然浮現出一個冷笑。
頓時,傾城心中一下子便更亂了,不,不,不,難道她們是早就聯合好了的麼?不,她不信,她不信!徐貴妾不可能知道的,不可能的!
然而無論傾城再怎麼樣的不信,再怎麼樣的掙扎,眼前一黑,她終於還是沒有抵擋得住心頭的劇痛,徹徹底底地暈了過去。
瑞祥居的一場大火,徹底的改變了宮中長期以來盤踞的格局,正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寧王府內院的一舉一動其實也跟前朝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韋主子所在的韋家原本是歷代最有名望的望族之一,若不是因爲她是再嫁之身,只怕與李紹明當王妃都是有資格的,可縱然只是側妃,但韋家在朝中依舊是顯赫之極,朝中遍佈他們韋家的黨羽親信,漸漸成爲李紹明最大的掣肘。
在這場大火之前,因爲王妃娘娘的庇廕和威望,所以韋家倒也得享榮華富貴跟太平,韋家人雖然仗着自己是皇親國戚,畢竟也要聽從王妃娘娘的安排,所以倒也安分守己。
誰知道李紹明又豈是那樣甘心受制於人的人?王妃娘娘去了一次五臺山爲國祈福,韋家的子孫輩兒沒有了壓制的人,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在京中到處欺行霸市,無惡不作,朝中大臣早已是埋怨良多,可是李紹明卻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這次王妃娘娘匆匆回來,其實最大的原因還是得到了密報,說是李紹明有心對韋家動手了,所以她才急匆匆地趕了回來,並且將歆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以期待或者可以牽制住李紹明,只是爲了保全韋家的實力,要知道,韋家與長孫家世代交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