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於此,傾城輕輕笑笑,用手輕輕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肚皮,輕聲道:“也不知道妾身到底有沒有這樣的福氣。”
李紹明聽聞,也將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笑得溫煦,輕聲道:“我說你有,你便有,大不了,我以後日日都宿在你那裡,不怕註生娘娘不來敲你的肚皮。”
傾城莞爾,然而不過一瞬,便愁眉不展,輕嘆了一口氣。
“好好的,又嘆什麼氣?”李紹明見狀,果然這樣問道。
傾城擡頭看向他,長嘆一口氣,這才說道:“沒什麼,只是忽然想起妾身不久前聽到的一件事兒罷了,所以心情有些不大好。”
聽聞這話,李紹明果然好奇,問道:“什麼事兒?”
“沒什麼,王爺整日日理萬機,哪有心思聽妾身的煩心事兒呢?”傾城淡淡笑笑,並不想往下說,但是她卻明白,要想魚上鉤,當然要欲拒還迎,若是巴巴地給他魚餌,這魚兒纔不會咬了呢!
果然,李紹明的興致也被吊起來了,他坐直了身子,微微揚聲道:“若是你這個時候不說,我心裡會一直惦記着,說出來與我聽聽,也許我也能夠爲你出出主意不是?”
“其實也沒什麼的,只是妾身今兒聽說昭夢在楊主子身邊過的不好,所以心裡有些難受罷了,妾身自從入了寧王府,一直都與昭夢情同姐妹,如今聽聞了這樣的事兒,心裡又怎麼會好受呢?”傾城輕輕說着,一邊小心地窺探李紹明臉上的神色。
聽聞這話,李紹明臉上的神色甚爲平靜,倒是沒有其他的表情,想想也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對於昭夢尋常這種小丫鬟又怎麼會在意?更何況,他不傻,又怎麼會聽不出傾城話中的意思來?只是他不願,不願爲了一個小丫鬟更加惡化了傾城與楊主子之間的感情,遂如今只是淡淡地說道:“楊孺人年紀還小,有些不知分寸,怕是等着年紀再大一些,也就好了。”
傾城見着他的神情有些不快,便不敢再說什麼,只得福了一福身子,輕聲說道:“是。”
從大書房出來,傾城仍然乘了一頂小轎,只是到了半路,她心裡無端的煩悶起來,於是掀開簾子對永順說:“永順大哥,我想下來走走,你就送到這裡吧。”
永順不敢違拗,只得答應了,於是傾城便與素芳一起,在這巷子裡慢慢走着。
暮色深沉,寧王府中的燈火漸漸亮了起來,每隔百步便有一盞宮燈,孤零零地站在那裡,燃盡自己的生命,只爲了給這沉寂的巷子裡增添一些光明跟暖意。
傾城帶着素芳,從巷子裡拐了出去,走到了一處偏僻的地方,這才淡淡地吩咐道:“素芳,你去看一下,這周圍有沒有人。”
“是。”素芳答應着,四處瞅了瞅,機敏地觀察着四周的情形,這才說道:“主子,四周並無任何人。”
“嗯。”傾城點點頭,慢慢走到牆角,然後扶着牆角,將中指伸進她的喉嚨,大吐特吐起來!
“主子!”素芳有些慌了,急忙上前扶住她,詫異道:“您,您這是要做什麼?”
傾城揮揮手,示意素芳不要說話,她仍然專心致志地吐着,一直將她胃裡的最後一點東西全都吐出來,這才深吸一口氣,掏出手絹來擦了擦嘴巴,緩了好一陣兒,她才說道:“我要將我胃裡面的東西都吐出來。”
這下子,素芳倒是更加詫異了,“這,這是爲什麼啊?”
傾城冷冷一笑,眉宇之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愴來,有氣無力地說道:“若是不吐出來,真的懷上了,韋主子又怎麼肯放過我?我根基未穩,現在還沒有資格給予做任何一個孩子的母親。”
素芳聽聞這話,卻是搖搖頭,纔要說什麼,忽然皺了眉,輕聲道:“主子,這附近好像有人在說話。”
“有人?是誰?”傾城立刻警覺起來,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傾城了,心中暗道:難道是有人來跟蹤我?
素芳把頭趴在牆上,屏氣靜息地聽了一會兒,然後指了指右邊的方向,壓低聲音道:“在那邊,主子,您輕聲跟我來。”
傾城本來不想去偷聽,這寧王府之中骯髒不堪的事情太多了,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可是奈何素芳說:“好像是楊主子的聲音呢!”
傾城立刻警醒起來,下意識地說道:“素芳?這麼晚了,她在這偏僻的地方來幹什麼?”
於是她便跟着素芳,悄悄地轉過重重牆壁,果然見一處破敗的宮苑,像是荒廢已久的樣子。
素芳纔要朝大門走去,卻被傾城制止,低聲道:“小心點,楊主子雖然馬虎,但現在定然會有別人在場,咱們還是小心點爲好,這既然是個宮苑,必然有後門,我們從後門進去。”
素芳點點頭,隨着傾城來到了宮苑的後門。
那後門年久失修,已經破敗,素芳用力一擰,便將那鎖生生擰斷,輕輕推開門,她們兩人悄悄走了進去。
傾城才轉過去,果然聽見院子裡隱隱傳來楊主子的聲音,傾城立刻避在牆壁一旁,豎起耳朵聽到底她在跟誰說話,又是在說些什麼。
“徐貴妾,你說了這麼多,我又如何相信你說的是真是假?寧王府之中,誰都知道你是韋主子身邊的人,我怎麼敢隨便相信你?還是,你當我是個傻子,不知道這是你和韋主子設下的局?”傾城萬萬沒有想到,此時此刻說話與楊主子說話的人竟然會是徐貴妾!
傾城凜然,越發的屏住呼吸,生怕被楊主子和徐貴妾發現了。
“楊主子既然不信,那妾身也無話可說,那妾身就先告辭了。”徐貴妾說完便要走,聲音中透露着一股子苦澀。
“等等,你爲何要把這件事告訴我?”徐貴妾向來視傾城等人視爲眼中釘肉中刺,現在見着有這麼好的機會能夠扳倒韋主子,到時候剷除林鸞自然是輕易極了,她,自然是不願意輕易放棄的。
徐貴妾深深地看了一眼楊主子,顯然是知道她會這樣問,當即便哀聲說道:“段傾城現在完全成了韋主子身邊的紅人,韋主子只關注她,早已忽略了妾身,這也就罷了,可韋主子更是把妾身當墊腳石,只爲了給她段傾城擡轎子。哼,我徐梅芳自問秉性姿色不比她段傾城差多少,卻偏偏被她壓在腳下,生生擡不起頭來!您與段傾城爭鬥這麼長時間,應該很明白妾身現在的心情,妾身如今想要反抗,卻是找不到相助的人,所以這才找到了您!”
“嗯。”楊主子輕輕頷首,似乎也有些動容了,但她到底也不是當初的楊如意了,如今,她瞥了許貴妾一眼,似乎是有些疑心,懷疑地說道:“你的話不無道理,只是今日你告訴我的這個消息,是真是假,我並不能確定。如果你想要得到我的信任跟支持,那就拿出點本事來,證明給我看看。若是你能證明,我就相信你的誠意,以後,你跟着我,我定然保你一世無虞。”
“那就請楊主子拭目以待吧,妾身會把這個當成一份大禮,送給楊主子作爲壽辰的賀禮的。”徐貴妾聲音中帶着笑意,轉身離開了。
待徐貴妾走後一段時間,楊主子也才離開。
頓時,這座宮苑便又恢復了往常的死寂跟清冷,唯有天邊的一輪孤月,冷冷地俯瞰着它,只有它知道,剛纔這座院子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主子,原來她們兩個在私底下結成同盟,要一起對付您與韋主子。”素芳的臉色異常凝重,心中也很是擔憂,光是一個楊主子就已經很不好對付了,現在還加上一個在韋主子身邊的徐貴妾,這下子,可真是難上加難了啊!
這樣想着,素芳臉上的神色倒是更加難看了,很是無奈道:“可惜剛纔沒有聽到徐貴妾她到底跟韋主子泄露了什麼樣的秘密!”
“不管聽沒聽到,咱們防範的時間只有十天了,還有十天,楊主子的壽辰就到了。我倒是很好奇,徐貴妾到底掌握了我的什麼秘密,讓她有足夠的籌碼爭取到楊主子的信任呢?”傾城低頭忖度了一會兒,臉色卻慢慢凝重了起來,難道,徐貴妾知道玉容丸裡隱藏的秘密?如果徐貴妾真的知道了這個秘密,而且把它出賣給了楊主子,那麼這對於韋主子確實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
而她倒是可以裝作不知情,畢竟這藥是韋主子賜給她的!可是傾城更加知道,徐貴妾和楊主子的目的絕不單單在於打倒韋主子,方纔她聽得清清楚楚,徐貴妾很明確的說了想要將她踩在腳底下,那麼,徐貴妾到底是要準備如何將她踩在腳下呢?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傾城,以至於她白天給韋主子請安的時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段主子,問你話呢,你怎麼也不回答?”韋主子見着傾城失神許久,聲音裡帶着一些責備。
“哦,”傾城迅速回神,快速瞄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徐貴妾,隨便扯出了一個幌子來,淡淡說道:“妾身,妾身只是在想,都已經三天了,王爺都沒有來瞧妾身,會不會是妾身哪裡做的不好了,惹王爺生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