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着昭夢與傾城都不說話,蕭主子也覺察到了有些不對勁,她虛弱的將手放在了腹部,輕聲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眼淚就已經滾落下來,將她枕着的翠紅銀絲軟方枕都給暈溼了一大塊,縱然她現在傷心難過,但卻是連哭的力氣都沒了,只是一個勁兒的嗚咽,悲慼難以自持。
傾城心裡不由得也是一陣趕上,眼裡有淚意涌現,現在她都是這般,陪伴着蕭主子這麼久的昭夢心裡更是疼痛,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這一點是怎麼也不能改變的,昭夢只好握住蕭主子搭在腹部的手,輕聲哄道:“主子,您放心,孩子還會有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您要養好身子,這樣的話,也可以早些懷有子嗣。”
蕭主子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無力地躺在那兒,閉着眼睛一個勁兒地流眼淚,三個月前她就已經對李紹明死心了,現在更是連唯一的希望都沒了,心裡自然是難受的像刀子剜肉一般。
縱然之前李紹明對她也是多有冷落,但是她心裡總是堅信王爺心裡是有她的,只不過是沒有時間來看她罷了,可是如今她明白了一件事,王爺的寵愛根本就是留不住的,她更是從未奢望一輩子得到寵愛,但是有了孩子卻能陪伴她一聲,可是老天卻是這樣殘忍,接二連三將她的孩子都給奪走了!
想及此,她的眼淚愈發洶涌,但還是不忘睜開眼,問了一句,“可知道是誰害死了我的孩子?查出來沒有?”
昭夢瞥了傾城一眼,根本就不敢把實情告訴蕭主子,倒是傾城頓了頓,想着這事兒蕭主子遲早都是要知道的,怎麼也瞞不住,便輕聲說道:“方纔王爺已經查清楚了,是夏主子下的毒手,王爺如今已經將夏主子送到宗人府去了。”
“又是她?居然又是她!”這話好像耗盡了蕭主子全身的力氣,她緊緊抓着錦被,好像手中握着的是夏主子一般。
昭夢見狀,忙倒了盞熱茶遞上去,輕聲說道:“主子,您別生氣,王爺已經將那瘋女人送去宗人府了,這下子,她也活不成了。”
“活不成呢?是啊,我的孩子也活不成了啊!”蕭主子一把將昭夢手中的茶盞掀到地下,掙扎着坐起身來想要下牀去,嘴裡更是喃喃說道:“我要去殺了她,我要殺了她啊!她怎麼能這樣歹毒,怎麼能這樣歹毒啊?”
只是,她尚在病中,一條腿剛邁下牀就從牀上滾了下來,頹然倒在地下,昭夢見狀,更是慌忙跑過去,抱着她哭出來,“主子,您別這樣,您別這樣,夏主子已經被王爺交給了宗人府,她會給小主子償命的!”
蕭主子卻是什麼話都沒說,緊緊抱着昭夢,放聲大哭,好像要將這些年受到的委屈一同宣泄出來,好像用盡了全身力氣,叫在場的每個人都忍不住動容。
傾城見狀,卻是帶着屋子裡的一干丫鬟都退了出來,她知道這個時候蕭主子身邊只要有一個值得相信的人便夠了,再多的人,也只是多餘。
回到了芳華園,氣氛也是一樣悲痛,不僅是如意公主,連着琳琅姑姑和傾城都沒有用晚飯,三人坐在已經掉光葉子的葡萄藤下,相對無言,到了這個時候,她們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纔好。
王府之中就是這樣,上一刻還是還懷有身孕,倍受寵愛的女人現在卻變成了最可憐的人,當真是世事難料啊!
天色漸漸黑了,正當傾城準備進屋拿一盞蠟燭出來的時候,卻見着一個小丫鬟跌跌撞撞跑了進來,嘴裡更是嚷嚷道:“楊主子,不好了,不好了,蕭主子沒了!”
沒了?傾城猛地一個激靈,方纔她走的時候蕭主子還是好好地,不過才兩個時辰,蕭主子怎麼會沒了呢?傾城一把抓住那個小丫鬟,厲聲問道:“你在說什麼?蕭主子怎麼會沒呢?孫大夫有沒有去看過?”
這個小丫鬟當初是與玥兒一起被李世民派去伺候蕭主子的,伺候蕭主子也有幾個月了,對蕭主子也有了感情,如今臉上掛着淚水,說道:“方纔孫大夫已經來過了,說蕭主子沒氣了,所以連救都沒救就走了,只是對昭夢姐姐說叫她將這事兒告訴王爺,叫王爺早點準備後事吧!”
傾城抓着那小丫鬟的手無力垂落下來,她呆呆愣在原地,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不知道爲何蕭主子會這樣想不開。
“公主!”直到琳琅姑姑的一聲驚呼,林鸞這纔回過神來,她扭頭一看,卻見着如意公主已經癱軟在地上,像一個小孩子似的放聲大哭。
傾城如今只好對着那個小丫鬟長話短說,“昭夢有沒有將這事兒告訴王爺?”
那小丫鬟點點頭,道:“王爺怕是這會兒子也已經過去了,昭夢姐姐說蕭主子與楊主子關係好,所以這纔來告訴楊主子一聲。”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如今,傾城只恨自己沒有三頭六臂,顧得了這頭卻是顧不上那頭,此刻,她看着放聲大哭的如意公主,說道:“主子,您別哭了,即便你怎麼哭怎麼鬧,蕭主子也回不來了。”
“不會的,蕭姐姐不會死的,不會的……”如意公主一個勁兒重複着這句話,好像她多唸叨幾遍,蕭主子就會回來的。
對於這樣的事情琳琅姑姑已經見多了,如今雖覺得有幾分惋惜,倒也不會像傾城和如意公主一樣失了分寸,如今只是一個勁兒的勸慰着如意公主,奈何如意公主卻是一直哭鬧,根本就聽不進去半句話。
耳畔傳來如意公主的哭聲,傾城只覺得腦海中一片混雜,好像蕭主子的話語還飄蕩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就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沒了?傾城怎麼也不敢相信,在整個寧王府中,蕭主子可以說是最好的一個人,心地善良,溫婉恬靜,莫說是她,整個寧王府中有誰會不喜歡蕭主子?只是,人善被人欺,老天根本就不開眼啊!
想及此,傾城偷偷擦去了眼淚,看着還在哭的如意公主輕聲說道:“主子,如今蕭主子已經死了,已經死了,你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了啊!”
到了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幾乎咆哮,不知道這話到底是想叫如意公主醒過來,還是讓她自己醒過來。
如意公主和琳琅姑姑都是頭一次瞧見傾城這個模樣,如今都只是盯着她看,連如意公主也嚇傻了,不哭了,只是傻傻看着她,好像呆了似的。
傾城這才驚覺自己失態了,蹲下身子來扶着如意公主的肩頭,邊落淚,邊說道:“主子,蕭主子已經沒了,她死了,以後您再也不能與她一起說話,不能陪她一起玩,咱們,以後再也見不到蕭主子了,再也見不到了!”
說着說着,她的淚水更是順着臉頰滑落下來,連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顫抖,更是埋頭,小聲啜泣起來。
如意公主這才發現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難過,現在傾城哭了,連琳琅姑姑也是雙眼泛紅,她看着身邊的人不僅強忍着淚水,還要勸慰她,便止住了眼淚,哽咽地說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子?蕭姐姐爲什麼要自盡?”
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也許蕭主子很早之前就已經堅持不下去,所以她纔會一直躲在蘭芝居中,甚少出來走動,也許蕭主子早在三個月前就已經被李紹明傷透了心,所以才一直對李紹明冷眼相向,但是大家都知道,真正讓蕭主子心灰意冷的是今日流產的事情,她在寧王府連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琳琅姑姑眨了眨發澀的眼睛,她看着已然哭成大花貓的如意公主,輕聲安慰着:“公主,你看開些吧,生老病死都是人的命,誰都會有這一天的!蕭主子早些走了,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種解脫。”
這話說的如意公主又是一頓,她現在才十四歲,對死這個字眼毫無認知,如今聽着琳琅姑姑說着這樣的話,心裡卻是忍不住一陣冷噤,這樣說來,到時候琳琅姑姑和傾城都會離開自己?
這樣想着,她更是緊緊抱住琳琅姑姑,又忍不住哭了出來,“不要,不要,我不要任何人死!”
聽着這話,琳琅姑姑卻只是長長嘆了口氣,一想到她死了以後如意公主要一個人在寧王府中生活,她心裡何嘗放得下?縱然有林鸞在身邊,但她還是放不下心來,只是生死有命,真的由不得她!
想及此,她強撐着笑臉,安慰道:“好了,我會一直陪着公主的。”
說着,她更是看了傾城一眼,衝着她低聲說道:“這個時候怕是蘭芝居缺人得很,公主不便過去,你就過去幫襯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