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樣的話,傾城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心中卻是一片震驚,她原本以爲這件事沒有她想象中的眼中,現在看來,這件事比她想象中嚴重多了。
只是現在,也不管她現在是什麼心境,昭夢卻是繼續說道:“再說了,王府中從未有因奴婢而懲罰主子之事,王爺竟然要爲你降聶主子爲貴妾,可見王爺對你上了心,在你收了羊脂王爺玉佩時,你就已經給過有所警覺,這次你非但玉佩未還成,反而……哎,現下已經不單單是羊脂玉佩了!”
“我,我……”傾城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口,連這無盡的黑夜似乎都在諷刺着自己。
頓時,昭夢忽然想到了什麼,打斷了林鸞的思緒,嚴聲問道:“傾城,你說你和如意公主共乘步攆,那這樣一來,你豈不是與主子平起平坐?就算是主子不懂得分寸,難道王爺也不知道嗎?”
先前傾城因着腦袋昏昏沉沉的,所以根本就沒有想到這兒來,如今經過昭夢一提醒,頓時恍然大悟,只是現在才知道已經來不及了,該發生的早已發生了,她頓了頓,無奈說道:“不是,不是,王爺所賜的是兩頂步攆,我知道自己是奴婢,所乘的自然比主子小氣一些,並非平起平坐。”
昭夢聽到這話更是躍然從牀上坐了起來,看着她,無奈說道:“你口口聲聲強調自己所乘坐的步攆與主子不一樣又怎麼樣呢?你什麼時候見到過有奴婢能夠乘坐步攆的?如今這事兒已經並非是步攆這麼簡單呢!只怕明日寧王府中都會知道芳華園中有你傾城這號人物了,你還是當心些爲好。”
說着,昭夢氣息因情緒激動而略顯不穩,又接着說道:“王爺爲你這樣破例,你以爲你能躲得過幾時?你說要讓那羊脂玉佩物歸原主,可是你又是否想過,到時候歸還玉佩的時候難不成你不見到王爺嗎?”
是啊,昭夢說得不錯,字字珠璣,一針見血!傾城平日倒是聰明得很,只是真的等着事情發生到了自己身上,她全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今只是喃喃說道:“王爺身邊美女如雲,隨便挑一個都會比我強上太多,而我又是皇后娘娘賞賜的丫鬟,不會的,肯定是我們想多呢!”
昭夢看着她像個鴕鳥似的深深將自己埋在沙子裡,心中很是無奈,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即便聰明如傾城,依舊逃不出這句箴言!只是面對着自己好姐妹這幅模樣,昭夢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只是說道:“王爺既然能夠在百姓之中贏得威名,又怎麼會因着你是皇后娘娘賞賜的就不動心呢?暫且不說你姿色如何,就說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雖生的端莊,卻並非有着沉魚落雁之美貌,當年王爺依舊將她迎爲正妻,如今成爲了秦王府的王妃娘娘,若是王爺真的是看重女子樣貌之人,又怎麼會這樣呢?如今你這樣想,不過是爲了騙自己吧!”
聽聞這一席話,傾城只覺得心亂成了一團,只是如今卻逼得她不得不認清事實,昭夢所言字字句句皆有理,現在她該怎麼辦呢?她能怎麼辦呢?不過一個小小丫鬟罷了,她的命運早已經不在自己手上了。
想及此,傾城卻是苦澀一笑,在這黑夜中,朦朦朧朧竟如絕世之花,半晌,她蜷起雙腿,雙臂輕輕抱着自己,無奈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對王爺並無非分之想,若是有人想要因此找我麻煩我也無話可說,畢竟她們是寧王府的主子,而我只是一枚小小的婢女,她們若是不放過我,我又能怎麼辦呢?”
這話倒是大實話,但是落到了昭夢耳中卻不是這麼回事了,縱然她相信傾城是不會騙她的,但是她卻不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會有人對王爺不動心,如今更是說道:“傾城,若是王爺真的要將你封爲主子,你,會答應嗎?”
“不會。”傾城想也不想就說着,這種不切實際的夢做一次就夠了,上一次在皇宮之中已經徹底叫她明白了什麼爾彌我詐,若是稍有不慎那隻會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她要活着,要活着見爹爹和弟弟,所以她只想安然度過餘生,從沒想過其他,這個想法一直都沒有改變過,“王府中王爺只有一個,而主子卻是這麼多,我不過來到王府中幾個月就見着有人爲了王爺的寵愛無其不用,我不想過那種爾彌我詐、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只想好好守着主子,與你們在一起就好了。”
既然她這樣說,昭夢便不好再說什麼,兩人見着天色已晚,這才睡下了,只是這一夜,誰都沒有睡好。
翌日一早,清晨的空氣甚是清新,特別的在昨晚下了雨之後,空氣愈發純淨了許多,也遠沒有昨日的悶熱之感。
遠處牆壁尚未遮住的樹梢上,還棲息着幾隻正在休息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倒是給這清晨又增添了許多生氣。
由於一晚未能安眠,傾城便早早起了牀,她見昭夢仍在沉睡中,不願吵醒她,便悄悄的徑自打了水,梳洗一番,待洗漱完畢,她於是在梳妝檯邊坐下,爲自己挽了一個雙環髻,用鑲青石蝴蝶花簪固定住,後又從髮髻上方斜插兩個銀箔珠花,搖頭晃腦間,叮叮噹噹全是珠光寶翠的聲音。
而後,傾城又挑了一對垂珠耳環帶上,一時間,繁複的頭飾便壓得她脖子痠痛難忍,片刻,她又找出了一件七成新的櫻桃紅繡蝶襦裙換上,這般花哨出挑,她這才收手。
梳完妝,傾城看着鏡子裡格外張揚的自己,這才覺得很是滿意,忍不住衝着微微笑起來,先前她一直都是無比低調的,但即便是低調也不能換來安然度過在寧王府中的生活,既然這般,那她就高調些,高調的惹得衆人厭煩,這樣旁人見到她如此張揚的模樣,自然知道王爺是不會喜歡的。
想及此,傾城心中倒是有了主意,更是微微一笑,朝着外面走去,如今芳華園中只有琳琅姑姑一人起來了,饒是她看見了傾城這個模樣也不禁嚇了一跳,不禁微微蹙眉道:“今日你怎麼穿成這樣?”
傾城莞爾一笑,只叫人覺得更加害怕了,“姑姑覺得這樣不好看嗎?我昨日瞧着主子穿着顏色鮮亮的衣服倒是挺好看的,今早在櫃子裡翻了翻,沒想到也找到顏色鮮亮的衣衫,所以就穿上了。”
因着如意公主年紀小,所以偏愛一些玫紅、靛藍等鮮亮顏色的衣衫,而傾城本就給人一朵出淤泥而不染蓮花般的感覺,現在冒冒然配上這樣顏色的衣衫,無端讓人覺得一陣怪異,而且,今日她衣衫的顏色倒愈發襯得她臉上胭脂難看起來。
只是當着傾城的面,琳琅姑姑也不好說些什麼,只是看了她一眼,方說道:“不是,我只是覺得你穿素淨的衣衫會比較好看一些。”
傾城只是笑了笑,並未說話,琳琅姑姑瞧着她這個模樣,雖然想開口勸一勸,但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
傾城正打算拿着籃子去花園採一些桂花回來,好給如意公主做桂花糕,只是她剛走到門口,就見着王妃娘娘身邊的長歌來了,對於長歌的到來她是萬萬沒有想到的,只是如今長歌來都來了,她只好朝着長歌露出一個笑容,還未等她開口說話,長歌便搶先說道:“王妃娘娘聽說你昨日被無端受了罰暈倒了,這會兒子已經讓小廚房準備了綠豆粥,叫你過去嚐嚐呢!”
這樣的待遇莫說琳琅姑姑沒有,就連如意公主也未曾得到過,傾城自然是知道王妃娘娘找自己去絕非爲了喝粥這麼簡單,不過現在傾城根本來不及多想,王妃娘娘請她去瑞祥居喝粥,她還能拒絕不成?
更何況她本就對王妃娘娘頗有好感,現在見着長歌說話如此客氣,便趕緊笑了笑,輕聲回到:“那就勞煩長歌姐姐在前面帶庫,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長歌點點頭,自然是在前面帶路,而傾城跟在了後面,長歌是王妃跟前得力的人,心氣頗高,這一路上自然是不屑於與傾城這樣的小丫鬟說話了。
不過傾城卻是一點也不介意,她腦子裡不停地想,王妃娘娘找她去喝綠豆粥是要說什麼呢?她只是想到今日定然會有妃嬪找她的麻煩,但她萬萬沒有想到那人會是王妃娘娘?只是王妃娘娘素來和氣,想必應該不會爲了猜測而處置她,可若不是因着這件事找她,那又會是什麼呢?
想着想着,她突然想起了昭夢睡覺之前的那番話來——她無意承寵於王爺,別人不一定會這樣想,想及此,傾城身上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只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冷極了!
長歌斜眼看出了她的異常,她本打算裝作沒有看見的,只是想着今早上王妃娘娘無意之間說出的話,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側身問道:“你怎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