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樣的場景,他又看了看那小丫鬟身後的陣仗,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頭,和聲說道:“你先起來吧,若是你一直這樣抓着我,我怎麼幫你?”
那小丫鬟愣了愣,顯然沒有想到王爺會這樣好說話,這才緩緩鬆開手,胡亂地抹了把眼淚,但是瞬爾,她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死死保住李紹明的腿,抽噎着說道:“不行,要是奴婢放手了,燕主子一定會將奴婢拉下去,奴婢一定會沒命的!”
燕主子本就因着前兒說錯了一句話而惹得李紹明拂袖而去,現在她聽聞這話更是氣得臉色發青,她萬萬沒有想到她不僅沒有收拾了這個小丫鬟,反而讓這個小賤蹄子順着杆子往上爬,這下子,她是無論如何也容不下這個小丫鬟的。
至於傾城這一邊,現如今當然是靜觀其變了。
“王爺,求求您救救奴婢吧!救救奴婢吧!”此時,這個小丫鬟的聲音非但在求救,反而像是在撒嬌一般,不過她的聲音的的確確很是好聽,現在帶着一股子哭腔,更是清脆悅耳,沒來由讓人覺得心裡一陣舒坦。
李紹明低頭看了看,她哭的梨花帶雨,而燕主子卻在她身後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當即又想起了昨日發生的事情,當即便扶着那丫鬟起來,仔細看了她一眼,淡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奴婢叫秋憐。”那小丫鬟似乎連聲音中都帶着一股子怯意,讓人心中生出一陣憐意來。
傾城倒是有幾分詫異起來,李紹明救了小丫鬟這事兒倒是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如今居然問起了名字,這倒是有些說不過去了。
當她看到秋憐轉過身來的時候,這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若不是因着方纔秋憐捱了那麼多巴掌,依照秋憐的容貌,定然會豔壓羣芳,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人兒,又怎麼會只是一個小丫鬟呢?
傾城只覺得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到底是哪兒不簡單,她又有些說不上來了。
“瘦影自憐秋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秋憐,倒是好名字,對了,你到底犯了什麼錯兒,惹得燕主子要打你?”李紹明點點頭,瞧着她那紅腫的臉頰,語氣依舊和緩,似乎並沒有動怒。
但是這樣的話語聲到了燕主子耳中卻不是這麼回事了,她跟着李紹明這麼多年,自然知道李紹明越平靜,越說明李紹明越氣惱,只不過現在火氣被壓着,若是秋憐待會兒真的說出什麼對她不利的話來,那她怕就完了。
想及此,她更是搶在秋憐前頭,一五一十地說道:“方纔妾身穿了身新衣裳準備去給王妃娘娘請安,只是走到蘭芝居門口卻被她一盆髒水給撞到了,難道王爺覺得不該罰嗎?端着水還敢這麼匆匆忙忙的?還有,蘭芝居是蕭主子生前住的地方,現在蕭主子都不在了,她去那兒幹什麼?還這麼着急,定然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
聽到這話,李紹明的臉色才緩和幾分,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秋憐,關切問道:“說罷,你去蘭芝居做什麼?”
“奴婢……”秋憐不過是說出兩個字頓時就忍不住哭了出來,怎麼也收不住,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
李紹明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樣子,情知她是害怕,便輕聲說道:“你說罷,放心,這兒有我替你做主。”
這話說的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秋憐看了李紹明一眼,羞澀低下頭,這才說道:“奴婢只是清掃王府的粗使丫鬟,想着蕭主子去世了有些日子,蘭芝居定然沒有人去打掃,奴婢想着蕭主子生前對奴婢們好得很,奴婢根本沒有能夠回報她的地方,如今能做的只是在她死後偷偷去蘭芝居打掃一番了,還請王爺恕罪。”
這哪裡是恕罪,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邀功!傾城不得不重新打量了站在她不遠處的秋憐,只見她臉上寫滿了無辜,這樣的女子就連她看了都覺得心動,更不要說男人呢!
李紹明自然也是感動的不得了,自蕭主子死後,口中說掛念蕭主子的人不少,但真心掛念的又有幾人?能夠做到秋憐這個份上,真的是不容易啊!想及此,他更是微微頷首,道:“好,好!”
傾城聽到李紹明這樣說,便知道這個小丫鬟是得了他的心,只是可憐了燕主子,白白被潑了一身水,糟蹋了一身新衣服,不過照着燕主子那性子,怕是那秋憐也笑不了多長時間,畢竟一個是小丫鬟,一個是側妃,身份相差的太遠了!先前夏主子得寵的時候,燕主子就敢與她對着幹,就更不要說秋憐呢!
“謝謝王爺誇獎,還懇請王爺以後允許奴婢經常來蘭芝居打掃,免得污了這清淨之地。”秋憐現如今似乎一點都不怕李紹明瞭,聲音更是朗朗清脆。
李紹明愈發覺得有趣,小小年紀就能夠有這樣善良的心腸,真是難得,更何況,這樣善心的女子還是個美人兒,當即他對秋憐的好感更是多了幾分,當即就衝着秋憐點點頭,道:“既然你有這份心,我怎麼會不成全呢?從今兒往後你也不是王府中的粗使丫鬟了,直接到我身邊去伺候吧!”
說着,他更是什麼話都沒說,徑直走了,從始至終都沒有看燕主子一眼,對傾城,他雖是瞥了兩眼,但卻是什麼話都沒說。
倒是秋憐一聽這話,頓時喜不能自禁,偷偷瞥了李紹明的背影一眼,而永順則帶着她前往了李紹明書房。
這一場變故來得實在太快了,簡直就是寧王府中所有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情,一次無心的衝撞,一次美麗的邂逅,從此這個莽撞、美貌的女子就贏得了王爺的心,平步青雲,過上了寧王府中所有女子歆羨的生活。
前一刻還是寧王府中卑賤的丫鬟,下一刻卻成爲了李紹明身邊的貼身丫鬟,再下一刻呢?怕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了秋憐那樣的容貌,想必王爺的寵愛自然不會少,這樣懸殊的對比,就連傾城也不免有些覺得命運實在是太過神奇了。
“哼,她現在倒是笑的開心,我倒是想看看她能笑到什麼時候去!到時候,她還有力氣哭就不錯了!”燕主子尖刻的話語打破了此時尷尬的氣氛,成功的將大家的視線都拉了回來。
燕主子被潑了一身髒水,本就是勃然大怒,現在她這樣說,大家倒是覺得一點都不意外。
經過了這麼一場鬧劇,燕主子自然是沒有心情去王妃那兒吃什麼綠豆粥了,扶着谷月的手怒氣衝衝地回去了,長歌似乎對這種事兒見怪不怪了,依舊帶着傾城前去面見王妃娘娘了。
也許是因着傾城來的太早了些,瑞祥居里居然連一個來請安的人都沒有,丫鬟們見着傾城來了,紛紛流露出打量的目光來,只是在長歌的眼皮子底下,她們眼中的歆羨卻不敢太過明顯了。
因着昨日的事情,今日的傾城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來,如今雖然王妃娘娘還未來,但她依舊身子筆挺,不敢有一絲鬆懈。
約莫等着一炷香的時間,王妃娘娘這才緩緩走出來,只是眼瞼下卻是一片青紫,大家一看就知道她昨晚沒有睡好,她知道傾城早就到了,淡淡一笑,道:“我原本以爲長歌去叫你的時候你還沒起來,看樣子,你倒是起的挺早的。”
“奴婢倒是及不上王妃娘娘半分,王妃娘娘心繫整個王府,而奴婢只要記掛着主子就行了。”傾城看着王妃娘娘眼下的青紫,倒是更加不明白王妃娘娘找她來到底是爲了何事,爲了震懾她,那爲何要這般和聲細語?
王妃娘娘似乎昨夜真的沒有睡好,她忍不住揚起脖子,垂首捶了捶肩膀,長歌見狀,趕緊湊上去,一邊給王妃娘娘捏肩膀,一邊輕聲說道:“王妃娘娘,現在天氣反覆無常,日後您睡之前喝完牛乳,這樣興許能睡得好一些。”
王妃娘娘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似的,心中卻是有無盡感傷,喝了牛乳又能怎麼樣?該睡不着一樣睡不着!
頓時,瑞祥居里安靜極了,只是這樣的安靜未免有些沉悶,映襯着外面烏壓壓的天,讓人心裡無端覺得發慌。
傾城瞧着外面的天氣,卻不由的有些擔心,方纔她來的時候天只是陰着,但看着現在的架勢,只怕等會兒會落雨了。
因着王妃娘娘和善,所以傾城就這樣漫無邊際的想了起來,等着她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王妃娘娘歪在靠墊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王妃娘娘,奴婢失禮了。”傾城自知失態,忙低下了頭。
王妃娘娘卻是毫不介懷,看着傾城,輕聲道:“無妨,我今日叫你來本就是請你用些綠豆粥,你不必如此拘禮,我瞧你方纔想事情想的出神,可是在想些什麼?”
傾城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實話實說道:“奴婢是怕等會兒下了雨,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