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念青消失
安平侯府前,幾個丫鬟家丁站在門外,護衛出動,白管事讓人把馬車拉來就低頭對着緩緩走來的人說道:“夫人,準備好了。....”
念青點了點頭,笑看花夫人,“今日即便是捨不得也要送你回去了。”
花夫人笑着應了。拍了拍念青的手,她不語,只是看着念青,那雙如清水一般的眸子似乎緩緩流淌着一種難以名狀的東西,花夫人福了下身子,“夫人的恩,我來日定會相報。”
念青笑着應了。誠然,她說不出不用感激這般話語,花副將夫婦是有恩必報之人,她只想着有朝一日若是風雲變幻,花副將能換一個立場,不至於讓侯府落得一個慘敗。
當然,這話還言之過早,但念青她還是多想考慮一番。
看着馬車漸遠,念青轉回頭,望着牆角兀自開的一朵花,她輕輕一笑。“芙兒,李庭,我們也出去走走。”
李庭應了聲是,便帶領着護衛隊跟上了念青的馬車。
許是來得遲了,長街依舊喧鬧,但已見不到大軍的蹤影。
念青也不急,命了馬伕走一走。
到了最爲熱鬧的東街,已經是一刻鐘之後了。突地,馬車一停,芙兒開口就問:“怎麼了?”
馬伕怔怔看着前方,似乎才聽到芙兒的話,一會兒回道:“官差貼告示了。”
念青嘴角微微勾了起來,掀開窗口的簾子,她見兩官差一把告示貼上,百姓們就圍了上去。不過瞬間,譁然聲頓出。
“嶽韌宣被貶了,就連宰相都被降了一級!”
“你看花副將被提爲將軍了,皇上許他禁軍五萬兵馬…。”
百姓的驚歎聲層出不窮,念青聽了個清楚明白,她溫婉的聲音傳出,馬伕就改了方向,往安平侯府而去。
回了荔園閣,念青便見尉遲墨發半垂,紫袍隨意散着,他那雙鳳眼掃來,一脈悠然,芙兒卻是不敢看了,她悄然退了出去,心下咯噔一跳,不知爲何,方纔侯爺的眼神似有不善。
“捨得回來了?”尉遲頭也不擡,臉色有些發沉。
念青抿起脣,笑着說道:“當然,我的夫君在這,我還能到哪兒去?”
尉遲瞪了她一眼,方纔把她拉入懷裡,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這幾日不安全,莫要出去。”見念青不解,他繼續說道:“宰相的人放走了夜郎王,現在夜郎王一無所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來找宰相。.怕是現在宰相府都開始戒備森嚴了。”
原來如此,人說窮途末路,莫要在這個時候被瘋狗咬上了。
尉遲笑着颳了下念青的鼻子,雙眼有些晦暗地看向天一軒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苦似是無奈的笑。
“幫着宰相執行這事的人是小叔對吧?”
尉遲一愣,神色卻是慢慢凝了起來。半晌才點了點頭。
念青噤了噤聲,宰相府一倒勢必會連累到尉遲風。她溫軟地趴在他的胸前,低低問道:“你如何想?”
尉遲沉默了起來。他眉眼一低,定定地看向念青。“自從你有了暗兵,我有了暗衛開始,一切便不是你我可以選擇。”他把念青擁緊,身子漸漸暖了。“丫頭,還好,還有你。”
念青笑了笑,一雙手撫到腹上,不只,還有他們的孩子。
這幾日全城莫名戒備了起來。即便是風流權貴也感覺到京城的緊張氣息。
宰相冷着臉聽着管事送上來的消息,眉頭也死死夾了起來。“京兆尹竟然在京中找人,他們在找誰?”
莫非?
嶽達也打了個寒戰,難道夜郎王到京城了?既是如此,爲何京兆尹不大張旗鼓地找人,而是這般潛行?
嶽韌宣坐在一側,悶頭不語。臉色並沒有好到哪兒去,誰知道他這番回來範珂死了,斐然與他和離,如今他是半步也靠近不了。自己怕是這一輩子都沒了掌兵的機會!
一屋子靜了。宰相沉着臉回頭瞪了眼嶽韌宣,“你說你這段日子可做過一件靠譜的事?混事一堆!”宰相說着一口氣堵在胸口,那眼神幾乎要把嶽韌宣給瞪穿了。
“爺爺。”他悶聲喊了下,他從未像今日這般失敗。半晌,只吐了口氣,回道:“接下來怎麼辦?”
“能怎麼辦!”嶽常輝眯起了眼,怕是現在皇上也在懷疑自己在南疆動了手腳,現在就等着抓捕了夜郎王。只是,皇上如何能懷疑到?
宰相想着,只覺得頭腦發脹,暗想着必定是軍中出了奸細。然而,他哪裡知道,他的身邊又啓是都能相信之人?
如此,又過了幾天。
今日是入秋以來第三場大雨了,這雨一下,行人都瑟縮了起來。即便是有了出遊的興致,也都回到家中添衣加被了。
路上,倒是空了一般。只有一輛馬車匆匆而過,朝安平侯的方向而去。
白管事遠遠看到馬車上的標誌,立馬讓門童好好說話,轉頭就朝荔園閣去了。
“侯爺,夫人,花將軍來了。”白管事話落,門便打開了。白管事見侯爺牽着夫人的手走了出來,他讓了讓道,卻見花將軍身影在前,忙躬了躬身子。
才一日,花將軍手下就有禁軍五萬,如此倒是不輸於石將軍了。
花將軍凝望着前方的這對夫婦,目光灼灼。神情激動。雨聲淅瀝瀝,濃眉被雨水沾滿,他炯炯有聲的雙目眨也不眨。
尉遲出了兩步,笑盈盈地說道:“花將軍今日特地來寒舍來淋雨不成?”
花將軍拱手,卻是低了低頭,“花某雖是個莽夫,卻是懂得恩義之人。侯爺,夫人,此恩我花某磨齒不忘!”
話音震震,轟地人胸口悶悶作響,尉遲定定看着眼前之人,嘴角慢慢浮出笑意。花將軍,可交!
花將軍此話不假,兩次都逢凶化吉,這恩,他是記下了。
念青笑着說道:“相公,將軍,裡面坐吧,這雨怕是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清茶,準備炭盆。”這話入耳,花將軍呵呵一笑,朝念青點了點頭。
念青退了出去,當門一關,念青走了出去,儘管秋風卷雨而入,她還是覺得周身溫暖如春,暖風過處,她輕輕一笑,對着小詞說道:“我們一同去看看,給侯爺和將軍加一餐吧。”
男兒血性,這兩日就弄一份烤肉好好犒賞尉遲。
倒是興致來了,念青只讓李庭他們遠遠跟着,帶着小詞就出門去了。誠然,這女子似乎忘了自己“身懷六甲”。
市場鬧市雖不比前兩日風和日麗之時熱鬧,但還是有不少人穿梭於此。
一切看過去也不過是實屬平常。
李庭見夫人和小詞興致不錯,便離了十步之遠。
念青選了個新鮮的,正欲回頭,不想身側一個黑影一閃,裙襬被什麼勾住,扯着她不住往前走去。然而,前方人羣洶涌,一旦被捲入,即便是李庭也無法看清。
“你們可有見到一個可疑人?”一對官差走到李庭面前問道。
念青聽這聲音張口欲言,哪知嘴巴被一雙手捂住,只能嗚嗚地悶聲。
小詞笑着回頭,目光一愕,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塊空地,頓時一聲驚叫,四下張望,“夫人,夫人!”
她不過是回頭拿腰上的袋子,她發誓,只那麼一小會兒,夫人怎麼就消失了。
李庭幾人聞言神色一變,“你們去人羣裡,你們去附近的小巷子。小詞,你跟我來!”
念青見他們漸行漸遠,心下咯噔直跳。耳邊出現一個粗礦的聲音,“給我安分點!我知道你的身份,安平侯夫人!”
念青靜靜聽着,雖然心中一緊,她還是靜靜地聽了起來。
如此,那人見她不語,眼中顯現出了一抹狠色。“我今日本是躲不過,但有了你事情倒好辦了。據說那嶽韌宣一早就看上你這有夫之婦,你約他在舞月亭相見,自沒有你的事。”
念青蹙起了眉頭,嶽韌宣?難道這人是?因着這人在自己背後,她無法看清他的長相,自然是無法辨認。
“好,我答應你。”饒是這樣回答,那人還是愣了下,不想她竟然這樣乾脆。要知道,一旦嶽韌宣出了什麼事,她就脫不了干係。日後便會被掛上與反賊爲伍的名頭。
他扣緊念青的手腕,神色難辨,“若是你敢出什麼花招,你別想等到孩子出生。”
不料,身前這個嬌弱的女子輕輕笑了出來,一副輕鬆自得的樣子。
“你與宰相的交易,皇上也都知道了。現在宰相府等着抓你順便殺人滅口。若是你殺了嶽韌宣,不過就是剷除了一顆棋子罷了。以婦人之見,閣下誠然不夠氣概。”
那人似乎被念青說動,他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下不驚暗歎,想來,她依然猜出自己的身份。一念動,他的手微微鬆了些。
念青接着說道:“你的人現下都不在了,你既是一無所有,不若就光明正大出現在宰相府前。”
“你是何用意!”他這些日子是逃地狼狽,相對於官差的搜查,宰相府出動的人幾乎讓他疲於奔命。然而,他一旦直接獻身,迎接他的便是叛國的罪名!
眼前的婦人是何用意?
念青笑了笑,緩緩開口,“閣下似是忘了,宰相助你離去,又在救出嶽韌宣之時秘密讓人滅了你的人,此般忘恩負義之人最是重利輕義,他似乎只降了一級而已。”
那人瞭然,原來如此。他勾起了笑,那笑許是殘忍的。誓死追隨自己的人已經葬身海底,他今日就做一次瘋狗,咬住那宰相府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