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一回到侯府就向王太夫人狠狠地哭訴了一番,其實,用不着她在那裡添油加醋地抹黑蘇婉,她臉上的傷,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昌武侯太夫人氣得臉色鐵青。
劉媽媽是她派去的人,打了劉媽媽,就相當於打了她的臉。她肯同意讓小蘇氏回來,她就應該對她感恩戴德了,沒想到竟然還如此的不知收斂,簡直比以前還要猖狂,莫不是她還真以爲自己還是昌武侯夫人不成?
此時,王姨娘等人也在老太太這裡,王姨娘見太夫人氣得不輕,心中暗笑,覺得蘇婉此舉殊爲不智,得罪了太夫人,以後又沒了正妻的位子,就連侯爺都無法明着爲她撐腰,以後可如何在侯府立足?
不過,她對這種情況卻是樂見其成的,但面上還是“好心”勸:“老太太息怒,我想太……不,小蘇氏應該也不是故意的,說不定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才衝着下人撒氣。”
誰知,王姨娘的話,卻讓太夫人越發生氣了,怒不可遏地說道:“無法接受?她有什麼無法接受的?咱們家肯接她回來,已經足夠仁慈了,若是旁人家,早就一杯毒酒了事,那裡輪得到她在這裡嫌東嫌西的?”
陶氏知道蘇婉的事情已成定局,也不在爲她說話了,也勸道:“老太太說的是,依我看,那小蘇氏就是不知好歹,得寸進尺,把咱們家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她身上發生了那種醜事,難道還想要以正妻的身份回來不成?真當咱們家好欺負呢!”
洪氏也道:“既然那小蘇氏如此不服從管教,等她進府之後,我看我們都要好好教導一下她身爲妾室的規矩,免得她再拿出什麼正妻主母的款來,到時候,不但惹人笑話,就是侯爺新娶的侯夫人臉上,恐怕也不好看。”
聽到她們的勸說,太夫人心中的怒氣終於平復下來,頷首說道:“是該好好教導一下她的規矩,讓她認清自己的身份,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霍淵回來之後,王太夫人又向他傾訴了一番蘇婉的惡行,話裡話外都在說蘇婉不懂規矩,等小蘇氏重新回府之後,一定要好好管教她,不能什麼事都寵着她由着她。
霍淵其實十分理解蘇婉的心情,畢竟誰也不能輕易接受這種事,讓她發泄一下心中的憋悶也好,一個下人而已,打了就打了。但是面對太夫人的怒火,他也只能答應。心裡卻無奈地嘆了口氣,看來等下次去看蘇婉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告誡她一番,讓她收斂一些,不要再激怒太夫人,這也是爲了她好,否則,她沒了正妻的身份,以後怕是要受苦了。
妻妾之間的身份,可是有着天壤之別,學不會伏低做小,就算有他護着,恐怕也無法在後宅立足。
……
昌武侯府衆人對她的態度,蘇婉早就不關心了,反正以後也沒什麼交集了,他們是不是喜歡她,跟她有半文錢的關係嗎?
只是,這件事,到底還是要通知定遠侯府一聲,也好早作準備。
畢竟,以後她極有可能要進宮爲太后娘娘治病的,所以,她希望,在那之前,她已經徹底擺脫了昌武侯夫人的身份,以全新的身份爲太后娘娘看病。
蘇婉派了青綾親自去了一趟定遠侯府,次日,侯世子夫人陳雅琴便急匆匆地趕來了。
“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別告訴我,你那丫頭說的話都是真的。”見到蘇婉,她來不及寒暄,拉住她的手就直接問道,青綾只是說了蘇婉的打算,並沒有把來龍去脈都告訴她。
蘇婉讓她在東次間的炕上坐了,又讓人給她上了茶,這才說道:“姐姐別急,我慢慢跟你說就是了。”
“你都要把昌武侯夫人的位子拱手讓人了,我怎麼能不着急?”陳雅琴顧不得喝茶,焦急地說道。
但是,看到蘇婉沉靜的笑容,她到底還是冷靜下來,說道:“好,你說吧,我洗耳恭聽。”
“姐姐,事情還得從前幾天說起……”蘇婉用平緩的口氣,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包括昌武侯府的態度,以及她懷疑壽寧大長公主對她下手的事情,也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只除了沒有說保護她的人到底是誰。
陳雅琴也來不及問,她早就被蘇婉說的事給驚呆了,隨着蘇婉的說法,臉上的表情不斷變化,震驚、後怕、憤怒。
最後,她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露出一絲恍然大悟之態,喃喃說道:“怪不得……怪不得那天陛下在朝堂上訓斥來了壽寧大長公主,原來竟是這個原因嗎?”
當天顯德帝在朝堂上斥責了大長公主之後,衆人都在猜測,大長公主到底是爲了什麼惹惱了陛下,以至於陛下發了那麼大的火,定遠侯府自然也對此十分感興趣,只可惜,最後什麼也沒查到,也不敢往下查了,沒想到,竟在蘇婉這裡,聽到了事情的真相。
但隨即,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如果只是爲了這件事的話,顯德帝是不是有些太小題大做了?或者說,是不是有些親疏不分了?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妹妹,而是在皇帝眼中,一個重臣的妻子,跟自己的皇姑比起來,孰輕孰重一看便知。
再說,陛下可不是什麼喜歡多管閒事的人,國家大事都顧不過來,哪會管這種尋仇報復的私事?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插手。
哪個大家族沒點齷齪事,陛下就是管又管的過來嗎?
何況,人都有親疏遠近,有些私心無可厚非,胳膊肘都是往裡拐的,就算壽寧大長公主派人暗殺誥命夫人又如何,只要不泄露出來,誰敢拿她怎麼辦?顯德帝也沒有必要爲了一個臣子之妻,而且還是身份不顯,又不得夫家喜歡的正妻,就對大長公主大動干戈。
除非,顯德帝本身就對壽寧大長公主不滿,才藉故敲打她。
想來,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蘇婉遠在郊外,又沒有什麼消息來源,自然不知道京城內發生的事情,聽到陳雅琴的話,不由詫異問道:“姐姐,你說什麼?壽寧大長公主……怎麼了?”
“妹妹你不知道嗎?”陳雅琴有些驚訝,壽寧大長公主的事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不過想到蘇婉一直待在郊外莊子,恐怕也沒機會知道,輕輕一嘆,便跟她解釋道:“就是妹妹這裡受到匪徒襲擊後,第二天,聖上就在朝會警告衆人,管好內眷以及族人,不得恃強凌弱,盤剝重利,草菅人命等等,其實就是衝着壽寧大長公主來的。之後,壽寧大長公主就搬離了英國公府,回了她自己的府邸,她原本還想讓自己的孫子去給大皇子做伴讀,也被陛下一句話打了回來,大家暗地裡都在傳,壽寧大長公主已經徹底失去聖寵了,以後怕是要夾起尾巴做人了。”
陳雅琴的語氣裡帶着一點幸災樂禍,顯然也是很看不慣壽寧大長公主,對此樂見其成。
蘇婉聽了之後,不由微微有些怔然。
陳雅琴又欣慰地說道:“也幸虧陛下也對壽寧大長公主心存不滿不滿,才藉着此事懲罰了大長公主一番,否則,妹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無處去訴說,更不能拿大長公主如何,只能將苦水往肚子裡咽下,更別說有人會爲妹妹做主了。如此看來,妹妹倒是個有福氣的。也只有那昌武侯府眼瞎,才錯把明珠當魚目,如此糟蹋妹妹。”
說完,臉上已經帶了幾分薄怒。
蘇婉笑道:“姐姐,他們看不上我,我還不想留在他們家呢!只是,想要讓我做妾,卻是萬萬不能的,我就是一頭撞死了也不會再回去。可笑我跟他同牀共枕這麼長時間,他依舊不瞭解我。在他同意這件事的時候,我們之間,就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陳雅琴早已柳眉倒豎,說道:“昌武侯府簡直欺人太甚,我看他們就是看準了妹妹不敢聲張此事,纔會如此肆無忌憚。貶妻爲妾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妹妹,只要你願意,無論如何,我們定遠侯府都會爲你出這口惡氣,保住你的正妻之位,讓他們的計劃落空。我就不信,有我們定遠侯府爲你做後盾,他們還敢這麼做!”
蘇婉微微搖頭說道:“不,姐姐,就算我保住了正妻的位子又如何,以後還不是得生活在他們的眼皮底下,受盡磋磨,既然如此,我何必要留下來?爲什麼非要在他們家這顆歪脖樹上吊死?我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陳雅琴只是不甘心蘇婉被人欺辱至此,在她看來,保住自己的身份地位纔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虛的,所以,她一直不願意讓蘇婉離開昌武侯府。何況,等以後有了定遠侯府和太后娘娘撐腰,想必那昌武侯府也不敢再輕慢蘇婉。
但是,既然蘇婉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再勸,只是擔憂問道:“可是妹妹,別說昌武侯府不會輕易放你離開,就算你以後離開了,以後又該如何自處?昌武侯府絕不會放任你在外面逍遙自在的,你怕是一輩子都得生活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他們纔會安心。就是妹妹以後想要再嫁人,恐怕都不能了。”
蘇婉笑着搖頭道:“姐姐,等以後昌武侯夫人‘病逝’,世上就不會存在我這個人了。昌武侯府想要讓我改頭換面,進侯府爲妾,我當然不會同意。但我卻會以全新的身份生活。既然我已經不是昌武侯府的人了,他們憑什麼再來插手我的事?”
蘇婉說得很篤定,也很自信,微微笑着,繼續道:“那昌武侯府的人也不會承認我的身份,否則,豈不是自打嘴巴?若是被御史參上一本,往小了說,不過是貶妻爲妾,或者停妻再娶,往大了說,就是欺君之罪,想來他們也承擔不起,就是御史的口水都會把他們噴死。所以,他們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而且,嫁不嫁人,對我而言,並不是多重要的事,我只想好好過些平靜的日子。”
“妹妹,你說得倒是輕鬆,可是,昌武侯府權大勢大的,你個弱女子,如何跟他們抗衡?到時只怕身不由己。”陳雅琴嘆息道。
然而,她話鋒一轉,又拉着蘇婉的手又道:“不過,誰讓你是我妹妹呢!我不護着你,誰護着你?離開了也好,有我們定遠侯府在,相信那昌武侯府也不敢把你怎麼樣。”
蘇婉回握住她的手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不會不管我的,也正是因爲知道姐姐會保護我,我才這麼有底氣。”
“就你嘴甜!”陳雅琴一邊笑,一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
兩人笑了一會兒,陳雅琴又道:“妹妹可想過自己以後用什麼身份?我想辦法爲你弄一套戶籍來。”
蘇婉微微搖頭,道:“姐姐,不用麻煩了,戶籍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蘇婉不想事事都麻煩陳雅琴,一些小事倒也罷了,但是戶籍卻不是那麼好弄的,怎麼也得跟戶部打交道,而定遠侯是武官,又不在京城,交好的也大都是勳貴之家,雖然也能弄來戶籍,但畢竟不那麼方便,也未必合用。
陳雅琴對她自然是好的,可是定遠侯府的人,未必都會真心待她,若是真得太過麻煩定遠侯府,陳雅琴夾在中間,難免會有些難做。
何況,此事已經交給青綾去辦了,想必很快就會有個結果。
趁着顯德帝還對她有些感情,有些權力不用白不用,再說,顯德帝既然說了要保護她了,自然也要做出個樣子,她提個小小的要求,也算不得什麼吧!
身份戶籍,是她的立身之本,一定要萬無一失,當然不能湊合或者馬虎了,還是交給陛下的人去做最安全和保險。
陳雅琴皺了下眉頭,問道:“妹妹,你可不要哄我,難道你還想用昌武侯府給你安排的身份不成?你若是用了他們給安排的身份,恐怕只能給他做妾了。”
“當然不是。”蘇婉急忙否認道,她纔不會那麼傻,去用昌武侯府準備的身份。
他們肯定沒那麼好心給她安排一個好的出身,最又可能的就是讓她頂替一個已經死了的姨娘的身份,甚至還有可能是個賤籍,這樣既容易,又能控制她,一舉兩得。
“既然不是,那你的戶籍從何而來?哦,我知道了,難道妹妹又瞞着我,認識了什麼貴人不成?”陳雅琴先是鬆了口氣,又笑着調侃道。
“姐姐說笑了,在這種地方,我還能認識什麼貴人?”蘇婉笑道,但是想了想,還是決定將顯德帝的事情,告訴她一部分,沉吟了一下,說道:“姐姐,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陳雅琴見到她神色認真,覺得可能不是小事,也認真了起來。
“姐姐,我曾經跟陛下做過一場交易。”
蘇婉剛說完,陳雅琴就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交易?妹妹跟……陛下?”
蘇婉點了點頭,說道:“嗯,姐姐可知道白藥?”
“我當然知道。”陳雅琴立即說道,“這白藥在軍中可是大受歡迎,有了白藥之後,傷亡大大減少,可以說是救命靈藥也不爲過,我聽說,最近要在全國的惠民藥局發售……”
說到這裡,陳雅琴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突然就停了下來,然後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蘇婉,帶了點不敢置信,又帶了點興奮地說道:“妹妹,難道說,這白藥就是你獻給陛下的……”
蘇婉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笑道:“也不全是,我只是獻上了一份白藥的初始藥方,如今的白藥是經過太醫院太醫改良過的,藥效比我當初獻出的還要好,我可不敢居全功。”
陳雅琴怔楞了一會兒,才接受了這個事實,回過神來,只是聲音依舊有些飄忽。
“妹妹不必謙虛,若是沒有妹妹獻上的藥方,何來現在的白藥?說起來,咱們整個大乾朝的將士都該感謝妹妹纔是。”
說到這裡,陳雅琴終於明白顯德帝爲什麼會處置壽寧大長公主了,點頭說道:“看來,妹妹的貴人是當今陛下了,怪不得陛下會爲妹妹出氣,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妹妹的戶籍,也是求的陛下了?”
“嗯。”蘇婉應道,說起來,顯德帝也算是她的貴人。
陳雅琴突然來了精神,說道:“既然如此,妹妹何不求陛下爲你做主,爲何非要離開昌武侯府?只要陛下肯爲你做主,誰又敢慢待妹妹?”
蘇婉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地道:“姐姐,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告訴過姐姐嗎,是我自己不想留在昌武侯府,能趁此機會脫離侯府,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陳雅琴這才相信,蘇婉是心甘情願離開的,真是讓她不知說什麼好了,只能嘆氣。
不過,蘇婉有了陛下撐腰,她到底是爲她開心的,心裡也鬆了口氣,不那麼擔憂她的處境了。
但是,還是說道:“如此也好。只是妹妹,女人終究是要有個歸宿的。若是可以的話,妹妹可以求求陛下,讓陛下爲你賜婚,到時候,便是昌武侯府也無可奈何。”
蘇婉跟陛下交易的是什麼條件,陳雅琴很識趣地沒有去問,但是,只憑這份白藥的方子,足夠讓陛下對她提供庇護了。
蘇婉聞言心中苦笑,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免得陳雅琴再繼續說這件事。
見蘇婉答應,陳雅琴果然不再提。
隨後,陳雅琴又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一張五百兩的銀票,遞給蘇婉道:“妹妹,這是上個月的分紅,你收下吧!”
蘇婉有些驚訝地說道:“姐姐,怎麼會這麼多?”足足比上一個月多出了一千兩。
陳雅琴笑道:“這些還算多,我還嫌少了呢!我們食坊的名氣也算是打出去了,就算有人眼饞我們生意好,也開了藥膳坊,但很多人都只認我們這一家,而且,連續吃了一個多月,客人都覺得效果不錯,這樣口碑就出來了,一傳十十傳百的,客人自然就多了,何況,這個月成本費也比上個月低,我還跟一家口碑極好的藥材商簽訂了合約,因我買的藥材又多,又給我們算得便宜了一些,利潤自然豐厚,要不是我們店還是太小,利潤只會更大。如今,我正打算開第二家呢!”
蘇婉聞言自然高興,只是叮囑藥材一定要把關好,絕對不能以次充好。
陳雅琴笑道:“妹妹放心,我自然不會犯這種錯誤。”
說着,又讓蘇婉收下銀票。
蘇婉卻將銀票推了回去,說道:“我想麻煩姐姐爲我買一處宅院。”
陳雅琴倒是沒有推拒,點頭說道:“這倒也是,妹妹既然決定離開了,總不能一直住在這裡。以後怎麼也得有個容身之所。”
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讓蘇婉住到定遠侯府,可是定遠侯府同樣是個大家族,人多混雜,而且不一定都對蘇婉保持善意,說不定就會起什麼衝突,蘇婉住得也不自在,到底還是需要一個自己的家。
“那妹妹想要個什麼樣的宅院?”陳雅琴問道。
“最好是在內城,不必太大,兩三進的宅子就好,最好再帶個小花園,我也不知道京城裡的房價,不知這些銀子夠不夠?”蘇婉說道。
陳雅琴想了想說道:“內城的宅院,如果只是二進院的話,也不過七、八百兩銀子,若是三進院,一千五百兩銀子足夠了。說不得還能再買上兩房下人,看門、傳話、灑掃什麼的也都方便。”若是不夠,她給蘇婉添一些也就是了。
陳雅琴又問了問蘇婉對於宅院的要求,心中有數之後,這才罷休。
“還是姐姐想得周到,又讓姐姐費心了。”蘇婉感激地說道。
“什麼費心不費心的,你要是把我當姐姐,以後可別說這種話了。”陳雅琴收起銀票,白了她一眼說道。
陳雅琴在這裡用了午飯之後,很快就離開了。
想到自己即將脫離侯府了,蘇婉心裡也忍不住激動,幾乎每天臉上都帶着笑容。她開心,丫頭們也高興,揹着馬氏等人,悄悄地收拾東西,只等時機一到,就溜之大吉。
而在京城裡,昌武侯府卻傳出了昌武侯夫人病重的消息,昌武侯府甚至請了不少名醫、太醫替昌武侯夫人看診,但情況卻不怎麼樂觀,怕是凶多吉少了。
有曾經跟蘇婉打過交道的人,聽到這話也不免唏噓兩句,覺得昌武侯夫人實在紅顏薄命,日子纔剛剛好過了一些,又被封了誥命,還沒過幾天好日子,就要病死了,真是世事無常。
但也有感嘆昌武侯夫人命薄的,說她受不住這等福氣,這才得了重疾。
當然,也有人覺得蹊蹺的,未免想到後宅陰私上去,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就算懷疑,他們也不可能去多管閒事問個清楚,畢竟,再怎麼說,這是別人家的事情。
昌武侯夫人病重一事,就像是一滴小水滴落入大海,根本並沒有掀起多少波瀾。
但是,有些人聽到這個消息,卻不知是喜還是悲。
蘇宅。
趙氏聽到昌武侯夫人病重的消息,頓時大驚,顧不得喝藥粥了,一雙眼睛只盯着方嬸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她……她真得不行了?”
自從上次蘇婉來過蘇宅之後,趙氏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了,但是之後,蘇婉卻曾經派人送過銀子和東西,端午節的時候,也送了一車東西過來。
平時,她也故意不去打聽蘇婉的消息,便一直認爲蘇婉好好的,蘇婉送來的東西,她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或許,在她心裡,這都是蘇婉欠她的,誰讓她佔了她女兒的身體呢!
李神醫依舊經常來給她治病,再加上被春蘭和春燕照顧的很好,又吃着藥膳,病情也是一天天好轉,雖然談不上痊癒,但趙氏現在卻是臉色紅潤,也胖了一點,比以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精神狀態也好,比一般人也差不了多少了,甚至還能收拾一下家務,爲蘇文做件衣服什麼的。
蘇文現在去了首善書院,前途一片光明,她除了偶爾會想想自己的女兒,心裡再埋怨蘇婉一回外,其他時候,她都覺得十分滿足和幸福。
她經常會想,如果佔據她女兒身體裡的邪祟死了就好了,她的女兒說不定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她的女兒會是昌武侯夫人,享盡榮華富貴,兒子以後中了秀才、舉人,再中進士,就像了通禪師所說,將來前程不可限量,那樣,她會覺得人生再無遺憾。
可惜,佔據她女兒身體的,偏偏是個邪祟。
無論那個邪祟,爲她做了多少事,都無法軟化她的心。在她看來,那就是殺了她女兒的兇手,不止如此,她搶佔了她女兒的身體還有地位,她如何能原諒她?
蘇婉對她越好,她越覺得她是心虛,或者故意做給外人看的。
現在聽到蘇婉病重的消息,她震驚的同時,心裡也有些驚喜——
難道那個邪祟,終於要離開她女兒的身體,將她女兒還回來了。
但是,她又擔心,如果她死了,自己的女兒是不是也一起死了?
如此這般,讓她的心徹底糾結起來,不知是該感到歡喜,還是悲哀。
方嬸服侍了趙氏那麼久,自然知道她是如何看待蘇婉的,其實,她心裡也很矛盾,既覺得有些解氣,同時也有些擔憂。
解氣是因爲蘇婉將她的女兒關到了牢裡,至今還沒有放出來,擔憂是因爲怕蘇婉死了,沒有人給女兒求情,女兒就更加出不來了。
一主一僕的心情莫名的相似。
方嬸說道:“太太,大小姐的確是不行了,現在昌武侯府正在大張旗鼓地爲她請太醫呢!說是撐不了幾天了。”
頓了頓,方嬸小心提議道:“太太,您看,這件事是不是要通知書院裡的文哥兒?”
趙氏立即皺了下眉頭,說道:“通知文哥兒做什麼?萬一耽誤了文哥兒的學業怎麼辦?”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兒子一心認爲那個邪祟是他的姐姐,到時候不知道得有多傷心,她可不想讓自己兒子哭壞了身子。
“那……太太您要不要去一趟昌武侯府?”方嬸一點也不意外趙氏的答案,再次問道。
見趙氏不說話,方嬸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開口道:“說不定見了您之後,真正的大小姐會壓過那個邪祟,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來呢!”
趙氏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偶爾出個門也沒有關係,聽到這話,不由十分心動。
“婉姐兒真得能回來?”趙氏問道。
方嬸爲難道:“這個老奴就不敢保證了,畢竟,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
趙氏思索了一會兒,神情反而堅定起來,說道:“你說的對,就是有一絲希望,我也不該放棄。方嬸,你讓方伯備下騾車,我們去一趟昌武侯府。”
趙氏從未想過,自己是不是會被昌武侯府的人給攔住,畢竟,她的女兒是昌武侯夫人,如今病重,豈有不讓她看一眼的道理?
方嬸應了一聲,馬上就去準備了。
之後,趙氏只留下春燕看家,方伯駕車,自己則帶着方嬸和春蘭坐了騾車去了昌武侯府。
果不其然,到了昌武侯府之後,趙氏他們就被攔在了門外,沒有遞帖子就直接上門,這是哪門子的規矩,自然是不讓進的。
最終重要的是,太夫人吩咐了,若有人探望昌武侯夫人,一律推掉。
方伯苦苦哀求,只說車上是昌武侯夫人的母親,難道昌武侯府連自己的親家都要攔着不成?
沒辦法,昌武侯府的門子只能向裡面傳了話,問問該怎麼辦?若是真鬧大了,昌武侯府的臉面也不好看。而且,他們的確沒有辦法阻攔人家探望自己的女兒。
昌武侯太夫人沒想到趙氏竟然來了,下意識地就覺得不喜,想了想,還是讓人將她請了進來,免得被人看到了不像話。
當然,趙氏想要見到自己的女兒是不可能了。不過,既然都進了侯府,還不是任由他們搓扁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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