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去,去了也沒用。”侯爺知道,這一次的旨意,根本就不是皇上所下,皇后的心思比皇上更難測,但這樣的話他不能對侯夫人說透,夫人自小就崇拜皇后娘娘,敬重皇后,如果知道,真正的幕後推手是皇后,她會傷心的。
他的夫人,能幹卻單純,心思善良,侯爺不希望她捲入宮鬥中去,更怕她在親情間左右爲難,他的夫人,已經爲北靖侯府付出了很多,外頭的風雨,自己能擋住一些是一些,不想讓她受傷。
公孫彥帶着思婉回玉青園去,一路上,二人十指緊扣,僕人丫環們碰上了,都眼露驚奇,但看爺維護少奶奶的樣子就明白,雖然皇上下旨要休棄少奶奶,但爺對少奶奶的心卻並沒有變。
於是態度依然恭敬如故。
麗娘從顧家回來後,就先回了玉青園,思婉和公孫彥進來時,就見麗娘揹着個包袱等在屋裡。
“走,我帶你離開。”見到思婉,麗娘一把扯過她道。
思婉有些無奈:“麗娘,我如今還能去哪裡?”
“去哪裡也比留在侯府的好,皇上都下旨要爺休棄你了,你還留在這裡惹人嫌嗎?莫要連累了爺和侯府纔是。”麗娘執着道。
“麗娘……我不走,爺沒說要休我,侯爺也沒說要趕我走,我是公孫家的兒媳婦,爲什麼要走?”思婉道。
“少奶奶,不要再任性了,皇上的旨意不是誰都能違抗的,爺是捨不得你,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讓你走,可是,侯門再權貴,也比不過天子大,不就是一紙婚書麼?反正你們生米還是生米,現在分開,對兩個人都有好處。”麗娘堅持道。
思婉甩開麗孃的手,有些生氣,她很尊重麗娘,也知道麗娘是真心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的人,可是,她的關心變得越發專制了,自己也不能因爲麗孃的喜好,就放棄心愛的人吧。
麗娘怔怔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眼神滑過一抹悲傷:“小姐如今大了,不願意再聽麗孃的話了,是不是覺得麗娘多事,在破壞你的幸福?”
思婉心一軟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麗娘,你莫要亂想。”
“那你就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沒有人欺負你的地方去。”麗娘又拉起思婉的手道。
“好,跟你走也可以,只是,我心裡只有相公,我發過誓,這輩子與他不離不棄,你若非要帶我走也行,反正離開相公,我會相思成災,會思念成狂,最後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如果那是你想要的結果,那你就帶我走吧。”思婉認真地說道。
公孫彥一直安靜地站在一旁,沒有做任何表示,麗娘是思婉最在意的親人,就算他現在很惱火,惱火得想把這個婆子拎起來扔到十萬八千里以外去,最好再也不要見到就好,可是,這個時候,他只能忍,他相信,思婉自己會處理好。
果然,她的態度和答案讓他很滿意,滿意得心花怒放,先前在侯夫人面前的那番表白就讓他驚喜若狂,如今再聽一遍,如聞仙樂,不,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動聽的話語,
再沒有比這更迷人,更動人心魄的表白,他喜歡的丫頭,以前心如鋼鐵,他費盡心力也沒能將她的心房撬開,她看着率直大膽,其實膽小如鼠,明明有情,卻極力壓抑,把自己固着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總是他進一步,她偶爾邁向前回應一點點,隨後又後退幾大步,讓他有時感覺很是無力,好在,他堅持下來了,堅持的結果太讓他意外了,太驚喜了。
沒想到,認清自己的心的她,感情就如開閘的江水,洶涌奔騰,傾泄如洪,過去所受的挫折與等待,瞬間彌補,他眼睛都笑眯了,帶着得意與挑釁看着麗娘。
麗孃的手僵住,眼圈紅紅道:“你……真的那麼在乎他?”
思婉堅定地點頭。
麗娘長嘆一口氣,轉身就走。
思婉一把拽住她的衣角道:“你去哪裡?”
“少奶奶如今有了爺的護衛,不需要我了,天涯海角,何處不是麗娘安身之所?”麗娘沒有回頭,眼中淚水盈溢。
“麗娘,兒大不由娘,我如今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說過要養你一輩子的,你也說過要陪我一輩子的,你不能讓我食言,更不能說話不算數。”思婉哭道。
一句兒大不由娘讓麗娘再也控制不住,回過身將思婉抱在懷裡,放聲大哭:“你非要讓我離不開你麼?”
“對,就是不讓你離開我,要永遠陪着我,還要看着我生兒育女,看着我娶媳婦嫁姑娘,看着我由青春年少,變成老太婆。”思婉也伏着麗娘懷裡哽咽。
“你真傻啊,可知紅顏易老情易逝,一代新人換舊人,如今你孃家沒有依靠,又是被下旨休棄了的棄婦,就算男人現在新鮮勁沒過,又能待你如新多久?我是怕你將來痛苦啊。”
“他待我好一天,我就好好過一天,將來沒有發生的事情,我現在就擔心,實在沒必要,我在乎的是自己的感情,與他愛不愛我沒有關係,重點是我在乎他,離不開他。”思婉看了一眼公孫彥道。
公孫彥專注地看着他,眸光燦亮如星,默默地拿帕子替她試淚,他沒有趁機表明心戀,也沒有給她一生一世的承諾,只是眼神柔情似水,如千千脈脈的細絲,將她纏饒,包裹,吞沒。
外頭甘草在催:“爺,馬已備好,您該出發了。”
思婉從麗娘懷裡鑽了出來,愕然道:“你要去哪裡?”
“去問皇上,爲何要我休妻。”公孫彥道。
“若他逼你還是要休掉我呢?”思婉問道。
“那你就在家收拾好東西等我回來私奔。”公孫彥道。
思婉笑:“好,那我現在就開始收拾,對了,我們第一站,我要去江南。”
“行,就依你去江南就是。”
公孫彥說罷,捧起她的臉親了一口,轉身大步離去。
公孫彥走後不久,紫琴和紫棋一同回來了,紫棋一見思婉便跪了下去:“少奶奶,奴婢有罪,請少奶奶責罰。”
思婉扶起她道:“起
來吧,我都知道了,錯的不是你。”
紫棋感激地哭道:“少奶奶,奴婢真無顏見您 ,奴婢的爹和娘……”
“驅除出府,對不起紫棋,這樣的人,我不能再留在身邊。”思婉冷靜地說道。
紫棋臉色一白,磕頭道:“多謝少奶奶手下留情,容奴婢去送他們一程。”
思婉點頭讓她離開。
趙媽媽帶着墜兒過來:“少奶奶,她有奸細嫌疑。”
如今都真相大白了,墜兒還有什麼嫌疑?泄密的是紫棋的父母。
“放了她吧,她不是泄密之人。”思婉道。
墜兒大喜,納頭就拜:“少奶奶英明,多謝少奶奶還奴婢清白。”
思婉知她受了委屈,對紫琴道:“賞二兩銀子。”
紫琴拿銀子給墜兒,墜兒卻不肯收,跪着道:“少奶奶,奴婢自收奶奶收留來,一直心存感激,從不敢有二心,少奶奶賢明,替奴婢洗清冤情,奴婢哪還敢收賞錢。”
思婉點頭,也不堅持,揮手讓墜兒退下。
墜兒卻不肯走:“奴婢雖然不是奸細,但少奶奶跟前的奸細絕對是有的,還請少奶奶明查。”
思婉道:“如今已然查清楚了,是紫棋的老子娘,我下令驅逐他們出府。”
墜兒眉頭一皺道:“少奶奶讓紫棋的爹與奴婢的哥哥一塊去了鄉下的莊子,奴婢記得他爹當時是很期待這門差事的,論理不可能是他泄密。”
思婉這纔想起,當時確實是讓青松與紫棋的爹一起去鄉下莊子查帳的,自己的那個莊子比較大,如今正是秋收的時候,查帳肯定是有油水可撈的,就算是她爹喜歡賭,這個當口也不缺本錢,自己待他又不薄,論理不該出賣自己纔是啊,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疑或,想起公孫彥的話,臉色一沉,問墜兒:
“你屋裡查出二百兩銀子來,你做何解釋?”
墜兒道:“栽髒,少奶奶,就是把奴婢一家子全賣了,也未必能有二百兩銀子,也不知誰這麼闊綽,栽髒奴婢這樣上不得檯面的奴才需要拿出二百兩來。奴婢可真不值這個價。”
一直沉默着的趙媽媽道:“少奶奶,既便是紫棋的老子娘泄密,但是誰把消息傳給他們的呢?紫棋不能再留在玉青園了。”
紫棋一聽,臉色大白:“少奶奶,確實是紫棋在家裡說漏嘴,可想着那是爹孃,就沒有防備,誰知……”
“你是少奶奶跟前近身的,最是清楚少奶奶屋裡的事,若是有個風吹草動你就告訴爹孃,那你爹孃不是對少奶奶和爺跟前什麼事都一清二楚了麼?少奶奶和爺還有什麼秘密可言?再說了,你爹孃是個什麼品性你自個不清楚麼?身爲玉青園的一等大丫環,這點子規矩秘密也守不住,你還有何話說?”
趙媽媽聲音淡漠,卻句句朱譏。
麗娘道:“不錯,且不知那二百兩是不是她栽髒的,少奶奶,可莫要忘了,墜兒是二小姐跟前過來的,紫棋一家子可是大太太跟前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