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凌兒不該笑話哥哥,哥哥,你快吃粥,這是奶奶特地爲你熬製的鹿茸小米粥,你吃了很快就能恢復體力。”凌兒乖巧地說道。
公孫彥也正飯了,不好意思讓老奶奶繼續喂,自己端起碗喝了個精光。
老奶奶是這裡的土者居民,據說是鮮卑族人,在山裡住了很多年了,凌兒是她的外孫女,因爲母親死得早,很小就在老奶奶這裡,祖孫兩個在這個幽谷裡過着世外桃源般的日子,公孫彥是很久以來,難得的一個外來人。
小小的公孫彥,那時候也沒什麼分辯能力,老奶奶和凌兒又善良好客,自然她們說什麼,他就信什麼,因着頭天晚上下大雨,進谷的路被泥石給堵住了,所以,公孫彥暫時出不了谷。
在等待山路修通的日 子裡,公孫彥與老奶奶和凌兒在山谷裡過得很愉快,兩人常撒歡兒似的山上山下的跑,有時到溪水裡去捉魚,公孫彥從小在大宅門裡長大,平日裡府裡的禮教甚嚴,父親又嚴格教導他文學武功,他玩的機會很少,從來沒有在山野之地如此放縱玩耍過。
那幾天在谷裡的日子,成爲他出生以來,最開心,最放鬆的日子,他也把凌兒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也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懂事乖巧又漂亮的小妹妹。
那一時,兩個在河裡抓魚,公孫彥撿到了這塊西瓜石,凌兒很喜歡,公孫彥就將之送給了凌兒。
又過了幾天,山路通了,北靖侯帶着隨從尋到了山谷,老奶奶是北戎人,不願意與大錦人打交道,便讓凌兒帶着幾個村裡的人送他出谷。
兩個孩子幾天來,已經結下了深厚的友誼,臨別在即,凌兒眼淚汪汪,依依不捨,公孫彥幾番要上馬,都有點不忍心,終於在家人的催促之下,狠心躍上馬背,打馬便走,凌兒哭在後面追,公孫彥回頭道:“凌兒,回去吧,有幾會我一定會來看你。”
凌兒還是哭,繼續追着,一路喊着彥哥哥的名字,跑着跑着竟是摔了一跤,公孫彥忙打馬回來,翻身下把,扶起凌兒,幫她擦去臉上的淚珠兒,颳着她的小鼻子道:“說了哥哥又不是不回來,明年哥哥還會再來的。”
“可是,明年凌兒不一定還在這裡呀?”
“那你去哪兒了?我去找你好不好?”
凌兒小臉黯淡下來,卻不肯說自己會去哪裡,沉吟片刻,拿出前兩天他送自己
的西瓜石道:“彥哥哥,如果我拿着這塊石頭去找你,你還會認出我來麼?”
“當然,我怎麼會忘記凌兒妹妹呢。”公孫彥捧着她的小臉道。
“那你會不會娶我?”凌兒揚起小臉,大大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那時的公孫彥並不懂兒女之情,還是懵懂的年歲,而且,打小兒他受的教育就是,婚姻之事,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孩子不能自己私訂終身的。
看他猶豫,凌兒眼圈兒一紅,珍珠似的眼淚又巴答巴答往下掉,公孫彥心想,小孩子的話作不得數,權且哄着她,答應她就是,等她大了,她遇到更好的人,肯定會忘了這件事的。
便握了她的手柔聲道:“嗯,等你大了,我就娶你。”
“真的麼?”凌兒大喜。
“嗯,真的,西瓜事就是聘禮好不好?”
“彥郎,彥郎,你還記得麼?”莫凌兒的聲音將公孫彥從記憶中喚醒,多年前的一句戲言,沒想到她一直銘記在心,這麼多年,爲了尋他,她情願自甘爲入青樓爲妓,她可是北戎堂堂的嫡長公主啊。
看着懷裡血肉模糊的莫凌兒,兒時的記憶越發清晰可見起來,從她秀美的臉上,依稀能看得見當年的輪廓,她連名字都沒有改,三年來,一直默默的呆在自己身邊,在花船時,她幫自己打理過不少事務,他怎麼從來就沒回想起來過?爲什麼就一點也沒懷疑過她可能就是當年的凌兒呢?
爲了嫁他,她受盡屈辱,卻從沒得過他一點好顏色過,他幾乎沒有正眼看過她……
看着氣息越發虛弱的她,公孫彥的心痛得無法呼吸,哽聲道:“爲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你就是凌兒?爲什麼不早點將西瓜石拿出來?”
看到他男兒眼中的淚水,莫凌兒慌了,艱難地擡手想要替他試淚:“我……我怕彥哥哥會忘了我,見彥哥哥第一面時,我就說了,我是凌兒,可是,彥哥哥你不記得了,而且,彥哥哥你那時已經成親了。”
三年前兩個初見時,公孫彥的前妻還沒有病逝,莫凌兒興沖沖拿着西瓜石想告訴他真情,卻被這個現實打擊得不敢開口。
她是北戎公主,皇家不會允許她給人做妾的。
後來,她就是他的花船上呆了下來,她知道,流連花船隻是他的掩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在做。
她也不問,只是默默的幫他,她只想默默地呆在他身邊,總有一天,她要找到機會,記他記起來自己是誰。
可是,這一呆就是三年,三年來,他的妻病逝了,她想告訴他時,他卻鬱決低沉,性情變得乖張起來,妻死對他打擊很大,所以,她又沒有開口,還是在身邊陪伴着他,成爲他的解語花,他卻越發將他當成風塵中人,對她客氣有禮,卻從不拿她當知已。
於是,兩人間的距離沒有拉近,反而越來越遠,遠到有時,她覺得只要能嫁他,哪怕當妾也好……
見顧思婉第一面時,他對她的態度就很有些不同,似乎因爲她的出現,讓他的低沉鬱悶一掃而空,他又開始神采飛揚起來,更加毒舌了。
這一次,莫凌兒真的慌了,藏在心裡的秘密再也揣不住了,幾次欲言又止,他的心卻已然飛向了另一個靈氣實足的女子身邊,她拉也拉不回來。
“你……你……若早拿出西瓜石……”公孫彥自己都不知道,當他有遇到了思婉後,就算她拿出西瓜石來,他會如何面對,兒時的救命恩人,兒時的戲言要如何兌現?
嘴脣被莫凌兒的手封住,她蒼白妖俏的臉上浮現一抹淡淡的幸福的微笑:“別傷心,彥哥哥,我知道,顧家妹妹是你最在乎的,她安然無恙,彥哥哥你纔會開心……”
公孫彥的心如被幾十根鐵絲絞住,勒緊,切割得支離破碎,他對這個善良癡情的女子做了什麼啊,過往種種歷歷呈眼,悔恨與傷心交織着,纏繞着他,他情願受傷的是自己,也不願意是她,這輩子欠下她太多,他要如何去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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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兒,別說了,別說了,如果我早一天認出是你,我……我至少不會讓你你如此不堪。”公孫彥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樣的話才能安慰莫凌兒,兒時的戲言讓她認真至斯,如今哪怕半點謊言也讓他良心不安,所以,他不敢再說半句違心的話,哪怕是善意的謊言用來安慰她,他也說不出口。
思婉在一旁靜靜地看着,眼淚雙流,雖然她並不知道,他們年少時曾經有過什麼樣的際遇,卻被莫凌兒的癡情與善良震驚,感動,前一刻,她還在笑她爲愛失去了自我,殊不知,那這女孩愛得無私,愛得真誠,愛得義無反顧,相比她,自己真是自私之極啊。一點委屈也受不了!原本根深蒂固的信念在莫凌兒的無私與偉大面前,開始崩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