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坤寧宮外高大的桂樹上,公孫彥斜躺在樹枝上假寐,突然,一陣響聲驚醒了他,公孫彥警惕地起身,就見一個修長的黑衣正向慈寧宮屋頂掠去,公孫彥急追過去,與那黑衣人在黑暗中過了幾招,感覺那人功夫甚深,而且所使招術是他平生所未見過的,不由提了幾分警惕,那黑衣人不曾想在宮中遇到高手,似乎並不想戀戰,放了一個黑色煙霧彈後逃走。
公孫彥俊眉蹙得更緊,更加不敢輕易離開慈寧宮,找了一顆離思婉更近的大樹斜躺下,更深露重,寒意侵人,他稍稍行了一圈吐納功夫,身上頓時暖了起來,就此在大樹上守了一夜,直至天明,慈寧宮門打開第一扇時,他才悄悄潛走。
第二日一早,太后就起來了,對思婉道:“你趕緊着給哀家敷個泥灸,一會子那些宮妃就要來請安了。”
思婉以爲太后每日都是如此,倒也沒覺得多驚訝,做了泥灸爲太后敷好,太后坐上輪椅,讓花嬤嬤推到正殿裡,不多時,果然就有宮妃前來給太后請安。
先是身份貴重的貴妃,淑妃德妃賢妃,幾位娘娘都極盡拍馬之能事,對太后謙恭有禮,孝順體貼。
四妃走後,就是有品極的嬪,昭儀之類。
幾批次下來,太后已然汗流夾背,間隙時,太后喝了一碗酸梅湯道:“平日介沒見她這麼殷勤,消息都是得得快,都想着哀家手裡的鳳印呢。”
思婉一想也是,皇后撒手不管宮中事務,那些的品極的嬪妃自然都盯着鳳印,掌管鳳印,就是掌管了後宮大權,且皇后與太后生隙,皇后都下令要殺皇后了,說明皇后已經失寵,被廢也許是遲早之事,太后將鳳印交由誰掌管,那個人就等於得到了太后的支持,有了太后的支持,那後位便是指日可待,懷着這樣的心思,嬪妃們怎麼會不趨之若騖?
思婉頓覺無趣,宮廷內鬥爭血雨腥風,行差踏錯一步,就可能墜入萬丈深淵,案子完結之後,還是早些離開這事非之地的好。
品極高的妃嬪來得差不多了,太后態度不明,既沒看重誰,也沒指明要如何處置鳳印,倒是親自處置了幾件宮中庶務。
這一晃,就到了午飯時,品級低的都有自知之明,應該不會再來,
思婉稍鬆了一口氣,正爲太后撤下泥灸時,就聽宮人來報道:“元妃娘娘駕到。”
太后秀眉一蹙道:“她果然敢來。”
讓宮人傳元妃進來。
元妃神色哀傷地走了進來,行過禮後就道:“太后,臣妾聽聞您昨兒個爲了救臣妾,扯動了固疾,臣妾心中難安,特地帶來了北戎靈藥,爲您診治,臣妾保證,只要施用兩個療程,不說痊癒,也能好個七八。”
太后眉頭一揚道:“哦,有如此神奇的藥物?”
元妃道:“當然,此乃我大戎宮廷秘方,秘不外傳的,若不是母后您對臣妾有恩,臣妾也不敢輕易示於外族。”
太后道:“外族,元妃,你如今已是
大錦的人,外族兩個字還是要謹慎用的好。”
元妃撒嬌道:“母后,臣妾雖然嫁到大錦來,也知自己已經是大錦人了,可是故土難離,鄉情難忘也是人之常情嘛,一時轉不過彎來也是有的。”
這話倒是實在,太后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不過,你好象忘了,哀家昨日給你下了禁足令,你公然違抗,可是不將哀家放在眼裡?”
元妃嚇得就跪了下去道:“母后,臣妾絕不敢不敬母后,臣妾確實擔憂母后身體,此秘方又只有臣妾會用,才冒着違命的大罪前來的,母后既便要治臣妾的罪,也請母后允許臣妾先爲您醫治過後,再治也不遲。”
思婉在一旁靜靜地打量這位傳說中的元妃娘娘,她的長相確實與太子有幾分相似,思婉沒見過端元皇后,自然不知道她究竟與端元相像到何種地步,但太后看她的眼神,溫柔中又流露出一絲悲傷,可見她確實是很象端元的。
加之太后又很縱容元妃,就更加肯定了。
只是,這位元妃娘娘也太過高大了點吧,哪有女子身高接近一米八九的?
而且,她的聲音,雖然極力掩飾,也還是免不了沙啞,在嬌小的太后跟前撒嬌時,總讓人覺得不倫不類,有種要掉雞皮疙瘩的感覺。
而她的貼身嬤嬤就在她身後,雖然看似低眉順眼地垂首立在一旁,可偶爾擡眸時,眼神中的陰戾與桀驁難以掩飾,這個洋婆子絕非泛泛之輩。
見思婉看過來,洋婆子的目光驟然凌厲,思婉不躲不避,直視着洋婆子。
那洋婆子沒料到一個小姑娘竟然敢用眼神向她挑釁,神情更加陰森可怖,但也只是幾秒後,她又垂下眼瞼。
思婉也對元妃的秘製治風溼藥物很好奇,只見她從洋婆子手裡接過一個黑色的非鐵非木的盒子,走向太后,思婉不由得也走近幾步。
“母后,您不要看,只等着臣妾爲你治病就好。”元妃嬌笑着說道。
太后笑道:“莫非你怕哀家把你們的獨家秘方偷學了去?”
元妃就笑着不說話,太后還真的就別開臉去。
元妃就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思婉就聽到花嬤嬤的抽氣聲,只見那盒子裡有着黑呼呼的一團,也不知是什麼,還在蠕動着,空氣着飄着淡淡的腥味,元妃臉色平靜地拿夾子夾出一個黑色的軟體蟲子來,思婉這纔看清,她所謂的秘藥竟然是水蛭!
“你要做什麼?”花嬤嬤一聲斷喝道。
太后這才轉過頭來,看到自己元妃正夾着一條水蛭往自己膝蓋上放時,嚇得臉面慘白,下意思拂手打落。
思婉曾聽說過水蛭解毒,但沒聽說過水蛭能治風溼,雖說風寒也是毒,但水蛭能吸去寒毒則是聞所未聞。
“母后!”元妃委屈地夾起掉在地上的水蛭道:“這是大戎皇族才能享用的秘藥,您怎麼能這麼對它。”
“馬蟥而已,大錦鄉下多了去了。”花嬤嬤不屑道。
太后也點頭道:“元妃啊,這種東西太噁心了,你快拿走,哀家看在兩國文化風俗不同的份上,不怪罪你啊。”
元妃委敢道:“這可不是普通的馬蟥,是大戎皇家秘養的異種,只有大戎皇家纔有呢,它能吸去人體內任何一毒素,要不,臣妾試驗給您看?”
再怎麼貴養出來的,也是馬蟥,思婉從小就怕這種腔腸內軟體動物,素來避而遠之。
“好,你要怎麼做試驗?”太后皺眉道。
洋婆子就走上前來,伸出自己的手腕,也不知自何處找來一條蜈蚣放下手腕上,那蜈蚣咬了洋婆子一口,她的手腕很快就腫了起來,而且那黑色的毒素還以看得見的速度漫延着。
太后看得膽戰心驚,急道:“快治啊,快治啊。”
元妃不慌不忙地夾了一條水蛭放在洋婆子的傷口上,只見那水蛭很快就開始吸洋婆子傷口上的黑血,當它的肚子吸得鼓脹喜脹的時候,洋婆子輕輕用指甲一彈,小蛭便應聲落地死去。
一連用掉三條水蛭之後,洋婆子的手腕上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傷痕印子,起先黑掉的皮膚也以看得見的速度恢復過來。
太后不由大爲稱奇道:“還莫說,這東西看着噁心,還真能吸毒呢。”
“母后這因再信臣妾沒有壞心了吧。”元妃嬌笑着說道。
太后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又實在被風寒折磨得受不了了,便道:“那你試試?別讓哀家看着就好。”
元妃聽了就道:“所以方纔臣妾就說,不讓你看嘛。”邊說邊夾起一條水蛭往太后的膝蓋放去。
“不可以。”思婉突然一手打落元妃後上的水蛭道。
元妃大怒,回手就是一巴掌掃來,思婉早有所料,頭一偏,躲過一擊。
“大膽奴才,竟然敢對本宮無禮?對本宮的聖物不敬?”
她身後的洋婆子就當着太后的面向思婉襲去。
太后冷聲道:“元妃,小婉是哀家的人。”
元妃這才瞪了洋婆子一眼,洋婆子擊過來的手就頓在了半空,只是眼神兇狠得如發狂的瘋狗。
“婉兒,你覺得不妥?”太后柔聲問思婉。
思婉道:“太后,奴婢無心冒犯元妃娘娘,水蛭能解毒奴婢也曾聽說過,不過,相信太后您也看到,水蛭之所以能解毒,是吸去了傷口上的毒血,也就是說,這種解毒方法,只能解剛染上的毒素,而且只限於血液中,流於表面的毒素,而風溼是多年的積累而成,您的老寒腿早就風寒入骨了,水蛭是不可能侵入骨頭替您解毒的,而且,連體表的毒也解不了,真要達到效果,至少得消耗您一半的血液,您已是高齡之人,造血機能不若年輕人,失血過多會對你造成更大的傷害,所以,請太后三思而行啊。”
花嬤嬤也勸道:“婉兒說得不錯,太后,奴婢也覺得您要三思。”
元妃怒道:“本宮還不如你這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