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花廳坐下,珍珠幾個沏了茶來,侯夫人請顧思靜坐上位,顧思靜執意不肯,還坐到了花嬤嬤下首,花嬤嬤笑道:“夫人別逼殿下了,殿下行事素來謙遜低調,太后娘娘可是見天就誇她呢。”
侯夫人也順着花嬤嬤的話誇了顧思靜幾句。
思婉一副傻呼呼的樣子坐在侯夫人下首,只是傻笑,並不搭話。
大家說了幾句應景的話後,花嬤嬤終於說到了正題:“……黑河河水患難,太子殿下憂心黑河百姓,決定親自去救災治河,可此去黑河上千里路,路上又流民匪患不少,皇上擔心殿下的安危,想派阿彥少爺隨行相助,可阿彥少爺怎麼也不肯,這會子正在乾清宮與皇上犟着呢。”
思婉怔住,公孫彥與皇上犟起來了,太后卻派花嬤嬤和顧思靜到北靖侯府來,莫非想請侯夫人去勸他?
花嬤嬤繼續道:“……眼見着皇上要大怒,要把阿彥少爺送進大牢裡,太子妃殿下提議,還是來請少奶奶去勸勸纔好,少奶奶在宮裡伴着皇上一段時間,皇上很是滿意,你的話,皇上會聽進去一些,而且,阿彥少爺那性子,就是天都翻了個個兒,只要他不肯事,也沒誰能逼他去做。皇上真是拿他沒法子了,打又捨不得,罵呢,少爺的嘴皮子更利索……這個世上,怕也就少奶奶能吃得住阿彥少爺,所以,就不得不來求助少奶奶了。”
原來是讓自己進宮去勸架的。
花嬤嬤的話侯夫人深以爲然,她趁機向花嬤嬤抱怨道:“嬤嬤說得甚是,我家那渾小子,爹的話不聽,孃的話不理,他爹小時也沒少教訓他,越教訓越發判逆,順着他的性子他還好說些,不然就無法無天地鬧騰,唉,還真只有婉兒能製得住他,只是……婉兒纔回宮啊……”
花嬤嬤道:“夫人放心,我這回接少奶奶進宮,肯定會全須全尾的把人給送回來,再不會出任何岔子了。”
侯夫人就笑道:“看嬤嬤說的,我不信誰也不能不信嬤嬤啊,嬤嬤可是太后娘娘跟前最得力的,又德高望重,婉兒啊,你就去換身衣服,跟嬤嬤去宮裡走了趟吧。”
思婉着實不想摻合這件事,更不願意公孫彥出這麼遠的門,不情不願地起身道:“娘,您也太看得起婉兒了,皇上可能會聽婉兒一點意見,相公他……今兒可是賭氣摔門簾子出去的,這會子還沒消氣呢。”
顧思靜聽了忙一把握住思婉的手,思婉嚇一跳,竟是沒躲得開她,臉色發白地看着顧思靜。
顧思靜笑得和暖:“三妹妹,你就幫幫姐姐嘛,就算不幫姐姐,也該幫幫太子吧,太子可是當你親妹妹疼着呢。你忍心看太子孤零零地去黑河,跟前沒個貼心得意的人兒護衛?”
“皇宮裡的能人多了去了,未必非要我家相公……”思婉小聲嘟嚷,又掙了幾下,顧思靜竟然很輕易地就放開了她,思婉心裡仍是發毛,誰知顧思靜又
弄了什麼妖蛾子,若是腐肉劑之類的,她可消受不起啊,沒得一條胳膊都要爛掉去,上回,顧思靜身上就要此毒,她顧意咬破顧思靜的手腕……至今,顧思靜的手腕還沒有手利索。
“莫非你就真能忍心看太子陷入危機?”顧思靜小聲在思婉耳邊道。
“太子乃是儲君,他的安然豈是我這個小女子能左右得了的?”思婉冷聲道。
“三妹妹,五姨娘住在榕園裡,日子過得還算安生,前兒我還見到她了,紅光滿面的,氣色不錯。”顧思靜卻不緊不慢地說道。
竟然又用五姨娘來威脅自己!思婉氣得臉色發白,鼻子直哼哼:“五姨娘有老太太看顧,當然過得安生,只要沒有人耍手婉害她,她就不會有事。”
“都是一家子人,哪來的人害她,再說五姨娘人又親和,下人們都喜歡她,三妹妹有空還是常回去看看吧,或是因爲你的緣故,父親如今又對五姨娘上心了。”顧思靜卻不氣,笑着說道。
思婉道:“多謝大姐掛懷,有空我自會回去看望姨娘和家中長輩的。”
顧思靜見她態度仍是生硬,就微微嘆了一口氣道:“說起來,如今顧家也大不如從前了,自從老太爺被貶之後,老人家就病了,老太太也時常病倒,家計也大不如從前,全是母親免力支撐,管院裡的開消都大爲節省,五姨娘那,也不知用度夠不夠,老太太時常嘆息,就希望姐姐我能早些入主東宮,早些爲顧家起復出力,唉,我如今雖然被封爲太子妃,但到底還是沒有大婚,如果太子再也點事……顧家的前途就更爲渺茫了,老太太若是得知,三妹妹不願意妹夫相助太子,只怕心裡也不會好受,五姨娘在榕園的日子怕就難比從前了。”
思婉定定地看着顧思靜,氣勢迫人,似乎要將她的假面扯下來,讓她的虛僞與醜陋全暴露在衆人面前就好。
顧思靜淡定微笑着迎上思婉的目光,明麗的眸子裡見不到半點自責與愧意。
她們的樣子在別人的眼裡,反是思婉一副咄咄逼人,而她溫婉大度,好脾氣以對的樣子。
思婉知道比臉皮厚,比心理強大,顧思靜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嘆口氣,她主動敗下陣來,心知她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五姨娘就是她手裡的籌碼,就算府裡沒有大太太,顧思靜也有的是法子控制折磨五姨娘,到底五姨娘是自個的生母,如果連五姨娘也不管了,自己還真活該被人唾罵。
“你究竟想我怎麼做?只是進宮勸說公孫彥嗎?”
看思婉終於妥協,顧思靜眼裡滑過一抹勝利的笑意,“當然不是,如果你進宮勸說了,公孫彥也不肯怎麼辦?”
思婉有些惱火:“不然呢?我還能捆着他去黑何不成?就算他去了,如此這般不情不願的,他不肯盡心盡力相助太子,你們又耐他如何?”
“所以啊,我就想
請三妹妹你跟着一起去黑河一趟,只要你在,公孫彥沒有不全力以赴的,誰讓三妹妹你是他的心頭肉,眼中寶呢。”顧思靜笑得溫婉親和,語氣也略帶調侃。
可看在思婉眼裡,卻是那樣可惡可恥。
“你瘋了嗎?我一個弱質女流,跟着去黑河做什麼?那裡境困混亂,讓我去,不是跟着添亂嗎?到時候,公孫彥只顧着保護我,無暇保護太子怎麼辦?”思婉怒道。
她的聲音故意放大,果然侯夫人愕然道:“婉兒怎麼能去?那不是女兒家家能參合的事,太子妃,此事可不能亂開玩笑。”
顧思靜道:“侯夫人,這可是太后娘娘的主意,我可不敢亂開玩笑。”
侯夫人目光生寒,但當着花嬤嬤的面,她也不好太過得罪顧思靜,對思婉道:“婉兒,既是太后娘娘的旨意,你不得不從,不過,你身子差,家裡的補品隨身多帶些,你又暈車,坐不得車的主,就坐轎子去吧,頂多多僱傭幾個轎伕就是,放心,侯府雖不算富裕,僱轎伕的錢還是付得起的。”
此去黑河上千里路程,侯夫人竟然讓思婉坐轎去,那要走到幾時才能到?只怕等得太子到達,黑河的難民已經暴動了。
顧思靜和花嬤嬤聽了面面相覷,可人家也沒說不讓兒媳去,只是關心兒媳的身體,你還說她不得,反對不得。
思婉差點笑出聲來,點頭道:“婉兒一定聽從孃的吩咐,多謝娘體貼關心。”
侯夫人就端了茶。
花嬤嬤和顧思靜不得不起身告辭。
臨行前,顧思靜牽住思婉的手道:“三妹妹不送姐姐一程麼?”
思婉想掙扎,顧思靜在她耳邊道:“我若想下毒,不用接觸身體也行,你想不想看侯夫人頭痛欲裂的樣子?”
思婉大哧,知道她確實有這個本事,也有這麼心狠手辣,只好安靜地隨她出來。
走出正院,顧思靜請花嬤嬤先行一步:“……我與妹妹還有幾句私房話兒,嬤嬤先走一步。”
花嬤嬤瞭然地走了。
思婉送顧思靜至垂花門,冷聲道:“你還想做什麼?”
顧思靜笑如春風拂面:“三妹妹何必如此戒備姐姐,不管如何,你我也是有血親關係的親姐妹呢。”
思婉別開眼去,懶得看她。
顧思靜又道:“那天見三妹妹與二妹妹冰釋前嫌,相擁痛苦時,對大姐我的觸動真的很大,過去大姐確實過於自私,對三妹妹你有諸多算計,讓三妹妹受苦不少,好在三妹妹吉人天相,事事都能逢凶化吉,如今事情已經過去,大姐我現在向你陪個不是,姐妹間,有再大的怨氣,還是化解開來的好,親親愛愛的相處下去,對各自只好不壞,三妹妹,請受大姐一禮,以前的事情,能不能就此揭過。”
顧思靜故意露出手腕上哧人的傷疤,向思婉深深一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