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婉顧不得這許多,忙道:“娘,有人落水死了,快去看看吧。”
邊說邊看向那個人,那人聽到這個訊息,鳳眸果然輕擡,淡淡看她一眼,漆黑的眸子裡立即浮起一怒意,走過來一把拉住她往外拖:“你還嫌丟人現眼不夠嗎?”
我怎麼丟人現眼了?
思婉手腕被他捉痛,她是來報信的,又哪裡惹到他了?
“侯府沒給你住處嗎?誰讓你亂跑了,誰讓你亂管閒事了?你自個不注意,也給我留點臉面好吧。”公孫彥雙眸噴火地對思婉吼道。
思婉越想越委屈,是啊,侯府是給了她一席苟居之所,但沒規定她只能呆在玉青園裡吧,她不過到湖邊走走,無意發現了那具女屍,一片好心給他報信而已,這又做錯什麼了?
“公孫彥,莫凌兒的死,我一直很愧疚,如果不是因爲救我,她也不會死,我欠她一條命,如果你願意,我可以把這條命還給她,但我不欠你的,她是爲你而死,你對她有愧疚,不要把氣都撒在我頭上,她的遺體被偷,我也不願意,你要真看我不順眼,既可以殺了我,替她抵命,也可以休了我,和她在天之靈表明心跡。以償你對她的愧疚。”思婉苦笑着,緩緩說道。
剛纔如果他的鳳眸裡還只閃着火苗,現在就快變成火山噴發了,公孫彥狠狠瞪她一眼,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吼道:“來人,送她回玉青園。”
說罷,腳尖一點,向湖邊掠去。
紫棋過來拉住思婉道:“少奶奶,少奶奶,你快跟奴婢走吧。”
“我就不走又如何,他還能把我軟禁起來不成?”思婉賭氣道。
“少奶奶,你這一身不溼答答的,爺是怕您身病呢。”紫棋拉着思婉就走:“莫說奴婢多嘴,您看您這樣子,也莫說爺要罵您,哪有女兒家這個樣子在外頭走動的,靈堂裡有好多男子呢,多少雙眼睛往您身上睃呀,若是在顧家,大太太又會拿這個說事了。”
涼風習來,思婉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一身溼衣緊貼在身上,玲瓏有致的身形暴露無遺,那廝氣急敗壞,莫非就爲這個?
“丟臉也是丟的我的好吧,他氣什麼氣,人家還不是爲了弄清案子。”思婉不滿地嘟嚷,不由又打了個噴嚏。
“走吧,莫說是爺了,誰是您的夫君見了您這樣也會生氣的。”紫棋忙脫下自己的褙子給她披上,算是遮掩了下,擁着思婉回了玉青園。
麗娘見她一身溼答答地回來,驚道:“這是怎麼了?掉水裡了?”
紫棋也不忙着回答,忙推了思婉往裡屋去換衣服,紫琴就吩咐四兒和墜兒去燒水,思婉心裡還惦記着湖邊的女屍,換了身乾衣,也顧不得頭髮還是溼的,就生外走。
麗娘拉住她道:“又去哪裡?”
紫棋也勸道:“少奶奶,您就別出去了,爺這會子正生氣呢,您何苦惹他不高興,一會子見了又要吵。”
是啊,他現在是隻要看見她就不高興了,什麼時候起,他會這麼厭棄她了呢?
以
前的莫凌兒是不是也被他如此厭棄過?
思婉怔了怔,拉起麗娘道:“麗娘,不行,我一定要去弄個究竟,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了。”
紫棋一聽,便攔住思婉道:“少奶奶,奴婢求您了,真的別再去了,而且……”
邊說邊看了眼麗娘,拉過思婉在她耳邊道:“夫人說,這件事最好不要聲張,靈堂那邊的人都是下了禁口令的,少奶奶您別再去了。”
莫非侯府想把莫凌兒遺體丟失這件事瞞下來?
思婉甩開紫棋的手正想再往外走,麗娘伸指一點,思婉的身子便軟了下去,麗娘將她抱起,送回裡屋。
坐在思婉的牀邊,麗娘拉着思婉的手默默看着她,眼神溫柔慈愛,她家小姐,就是太操心了些,這種事情,若是換了別人,怕是巴不得早些撇清,她卻還一個勁地往裡鑽,直心直性,也不怕別人誤會,侯府這麼大一個家族,比起顧家來複雜不知多少倍,她這性子,終是不會保護自己。
想到這裡,麗娘微微嘆了一口氣,將薄被替她拉上,走出門去。
思婉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直至晚飯前才被麗娘叫醒,麗娘告訴她:“死的是二姨娘跟前的貼身丫頭青草,說是去靈堂找世子爺的,不知怎麼就落水而亡了,如今二姨娘正哭得昏天黑地呢,聽說青草原是她孃家的遠房親戚,算是表姐妹吧,打小兒沒爹沒孃跟了二姨娘,後來進了侯府,原本二姨娘是想幫她配個好人的,不成想,年紀輕輕就沒了。”
怎麼會是二姨娘劉氏的人?她是在公孫彥離侯府前死的,還是離開後死的?
“麗娘,打聽清楚了,真是淹死的麼?”思婉詫異道。
“你自個從水裡撈起來的,不是淹死的是怎麼死的?”麗娘就拿眼瞪她,幫她換上衣服:“就算不是淹死的,也不關你的事,去吃晚飯吧,午飯也沒吃呢,怎麼就越發能睡了呢?”
“麗娘,明明是你點了我的昏睡穴好吧。”思婉抱怨道,哪有這樣的奶孃,有事沒事就點主子的昏睡穴。
“早解了,你自個睡得不知醒。”麗娘替她換好衣服,拉起她往外走。
桌上早就擺好了飯菜,青梅和綠柳兩個臉色都有些沉重,思婉也知道,侯府丟了北戎公主的屍體,被人知道了,還不知道要鬧起多大的風波,這兩個丫頭是公孫彥跟前的老人,自是擔心他。
紫棋似乎有心事,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紫琴忙進忙出擺飯,只有四兒和墜兒兩個傻呼呼的,仍有說有笑着,見思婉出來,墜兒還獻寶似地拿出幾枝蓮篷來:“少奶奶,這是奴婢和四兒今兒個去摘的,可新鮮了,粒粒飽滿,甜着呢。”
思婉拿過,剝了一粒吃了,果真多汁味甜:“你們兩個今兒個去摘的?”我瞧湖裡的蓮篷也沒多少了呀,虧得你們能尋得到。“
”可不是麼?奴婢拉着哥哥去的,還好,正好湖邊有個小船,劃到湖中間去,撿了好的採了,正好給少奶奶嚐嚐鮮。“墜兒笑着稟道。
思婉心頭一驚:“你們是什麼時候去的湖邊,可看見有人
落水裡頭了?”
四兒摸着頭道:“就是您去宮裡那會兒,奴婢就想去採些荷葉來曬了,留着以後煮粥吃,瞧見有蓮篷,就採了幾枝來。”說着,一臉擔憂道:“不會是侯府裡的蓮子不興採吧,要是這樣,可莫怪墜兒,是奴婢作的主。”
紫棋道:“哪裡是這個,少奶奶是問你們,可瞧見有人落水了。”
四兒就窘着臉道:“我們兩個沒瞧見,就是不知道墜兒的哥哥瞧見沒,我們兩個去後面園子裡摘桃了……”
定是她們兩個讓墜兒的哥哥去摘蓮篷,自己便去別處玩耍了,所以四兒才一臉的窘樣。
“那去把墜兒的哥哥叫來,問問看。”思婉就道。
墜兒的哥哥不一會兒就來了,長得很精幹的一個小夥子,叫青松,進來後就躬身立在門邊,眼睛都不敢亂擡,可見得是個老實守禮的。
“……奴才當時正在湖邊摘蓮篷,突然就聽到一聲慘叫,緊接着就有東西落水,還沒看清時,就見一個紅衣女人象仙子一樣飛了起來,飛到遠處的樹枝上,不多時,就不見了,奴才心裡害怕,就趕緊地回了園子,不敢外出。”
“你看到一個紅衣女子飛起來了?”思婉大驚。
青松道:“是的,遠遠看去,象仙女一樣,很好看。”
“你辛苦了,青松,這幾天忙,一直也沒理事,明兒你跟紫棋的老子去我賠嫁莊子上看看,查查帳薄地租,回來把情況稟明我。”思婉若有所思道。
一旁的紫棋聽得眼睛一亮,少奶奶的陪嫁莊子是老太太給的,就在京郊,離得也不遠,她老子好賭,若是能離開大宅院裡,當個莊頭,一時油水月錢多,也體面,二嘛,到了鄉下,自是沒這麼多人陪他賭了,保不齊就把賭給戒了,還給弟弟留下些家產來。
青松老實地應了,正要退下,簾子就從外頭撩起,公孫彥大步走了進來。
青松忙向他行禮,公孫彥皺眉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並不理睬。
青松躬身正要退下,思婉忙叫住道:“青松,等一等。”
公孫彥那雙漆黑的鳳眸就凌厲地看了過來,思婉不知又惹他什麼了,不想跟他吵,硬着頭皮道:“青松,把今兒看到的事,跟世子爺再說一遍。”
“退下!”公孫彥卻冷喝道。
思婉心火一冒,怎麼說青松也是自己的人,自己命他有話向他稟告,你既便不願意聽,也不該如此在下人面前潑自己的面子,喝斥自己的陪房。
“公孫彥,我是一片好心,青松他……”
“退出去。”公孫彥根本不想聽思婉說完,又冷喝一聲道。
青松嚇得忙退到穿堂外去。
“你……”思婉真的有些傷心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公孫彥橫眉怒對她,突然出手,又拉起她往屋裡拖。
思婉氣急,擡卻又踢,忘了穿着拖鞋,腳丫子頓時痛得眼淚水直流,“公孫彥,你渾……”
還沒罵完,頭臉就被他捂住,掩進懷裡,人也跟着被提進了裡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