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怎麼樣才肯離開?要知道,整個府裡除了我肯幫你,就再也沒人肯幫你了。”顧思靜薄怒道。
“我就覺得奇怪,大姐爲何會要幫我呢?我若是離家出走了,顧家肯定會受到王爺的責怪。
“顧家的家聲也會受損,就是大姐你的名聲,也會受牽連,此事可謂吃力不討好,大姐如此熱心,妹妹我很迷茫。”思婉直言不諱道。
顧思靜就嘆了一口氣,眼神幽幽然望向遠方道。
“你們都是身在深閨中之人,一輩子不得自由,婚姻大事更由不得自己心意,我身爲顧家嫡長女,更是擔負着顧家的家聲榮耀,更是半點差錯也不能有。
“這些年,爲了能當上太子妃,我過得小心亦亦,克禮復已,人家看着光鮮亮麗,我心裡的苦楚,又有誰知?”
思婉就冷笑,當太子妃,明明就是顧思靜畢生的嚮往與志向,這會子說成是家族負擔,鬼才相信。
不過,她身爲顧家嫡長女,身上有擔子也是事事,生在這個時代的女子,又有幾個能過得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心裡不免有些共鳴,嘆氣道:“大姐說得是,若是可以,我情願同幾個兄長那般,十年寒窗苦讀,用功名爲家族爭光,也不願意拿終身的幸福去換。”
顧思靜握住思婉的手道:“我知道妹妹你也有同樣的痛苦,所以,我不想看到妹妹你赴我後塵,三妹妹,你聰慧過人,頭腦靈活,外面的天地廣闊無垠。
“只要你能出得了這高牆大院,姐姐相信,你能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姐姐很希望看到你能活出與衆不同的人生來。
“所以,姐姐願意幫你,姐姐不能實現的願望,期待在三妹妹你身上實現。”
這番話,夠煸情,夠得上一碗心靈雞湯。
思婉一派被感動的樣子也回握住顧思靜的手道:“大姐,你的話真讓我感動。”
“那你是同意了?”顧思靜道。
“啊,沒有,我還是不敢離府。”
顧思靜滿以爲思婉被自己打動,沒想到,她還是不肯離開,只好一咬牙道:“你這個膽小鬼。”
“對,我就是膽小鬼,人命又不象草木,一年一枯榮,死了就沒了,當膽小鬼安全。”思婉聳聳肩道。
“算了,我給你立個字據,保證等事情過後接你回來可好?”顧思靜被逼人奈道。
你早說嘛,費了我這麼多口舌,演戲也很累的呢。
思婉心裡狂笑,臉上卻不露,怯怯道:“大姐真的肯給我寫保證?”
顧思靜道:“當然,你這個小精鬼,我若不寫保證,你怎麼肯出逃,明明就巴不得能出去自在,偏還要逼我。”
“哪有……”
思婉被戳穿心機,不好意思低咕。
“走吧,去我屋裡,我給你寫字據。”
顧思靜說着就把思婉往外拉。
兩人又一路商量着怎麼出逃的事宜,一親親熱熱地拉着手,一路碰到府裡的僕人,都覺得奇怪,大小姐和三小姐兩人的關係怎麼突然好了起來?
等思婉幽幽然轉回小青園時,兩個宮嬤一頭大汗地等在園門口,思婉滿臉驚訝道:“咦,兩個嬤嬤方纔是偷懶去了麼?怎麼我一回頭,就不見了兩位?”
不過一眨眼,這位就溜得不見了人影,兩個宮嬤急得在府
裡尋了個大圈,氣喘吁吁的,都快急出心髒病了,這位才施施然出來,如今還說風涼話!
真是氣也氣不得,笑也笑不出。
兩人面色僵硬地乾笑一聲,緊跟着思婉進了正堂。
思婉擡腳往裡屋去,兩位宮嬤也毫不猶豫地跟着。
麗娘手一攔道:“嬤嬤是宮裡出來的,這點子規矩還是應該清楚吧,小姐的閨房,可不是隨便哪個都能進的。”
兩位嬤嬤無奈,只好讓外面的宮女守住小青園的各處出口。
卻說北靖侯夫人,一大早就被皇后召進了宮,出來時,已是臉色鐵青,一回府,便急衝衝地往公孫彥的園子裡去。
正好遇到一身白衣準備出門的公孫彥,怒道:“你又要到哪裡去?”
公孫彥昨夜宿醉,現在頭還有點痛,皺眉道:“出去走走。”
“你跟我進來。”侯夫人怒氣衝衝道。
“娘,又有什麼事?”公孫彥不耐道。
“我剛從坤寧宮來,你說會有什麼事?”
侯夫人扯着公孫彥就往屋裡拖。
公孫彥的臉一白,揪回自己的衣袖道:“娘,我真的頭好痛,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吧。”
侯夫人氣急:“等你回來,黃花菜都涼了,娘問你,昨兒個是不是說了要退掉顧家的親事?”
公孫彥垂眸不說話,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真的很不想說這件事。
偏侯夫人不肯放過道:“皇后說,你如果退親了,你表哥就要下聘,我現在問你,你是真要退親還是假要退親?”
二皇子動作好快,看來,他是早就看上那丫頭了,怪不得昨兒個上午,她與表哥談笑風聲,那天在宮裡也舉止親暱,原來,是早就對上眼了麼?
想起思婉收了二皇子送去的香片,心中又一陣抽痛,扭頭就走。
侯夫人追不上他,氣得跺腳道:“死小子,你分明就不想退婚,分明就是捨不得顧三小姐,我看你死要面子活受罪。”
公孫彥聽得心一滯,腳步更快,逃一般地出了後院,剛過垂花門,迎面碰到北靖侯爺急急地往外去,一見他,就捉住他的手道:“快跟我走。”
公孫彥詫異道:“爹,什麼事?”
“北戎使團到了,你跟爹去迎大使。”侯爺道。
公孫彥正巴不得有點事分散下心情,便跟着侯爺一起去了北城。
遠遠的,長長的隊伍迤邐而來,侯爺趁着等大使的空檔問公孫彥。
“阿彥,你娘一大早去了皇宮,可是有事?”
公孫彥敷衍道:“娘不過是去看望皇后,應該沒什麼事。”
“哦,沒事就好,阿彥,你娘這些年一個人操持家務,兵器營裡的事她也幫爹管着了不少,着實辛苦,你要多順從她些,莫要惹她生氣。”侯爺就語重心長道。
“是,兒子記住了,爹,您看,使團的人來了。”公孫彥怕侯爺再繼續問下去,便指着前方道。
北戎使團這次規模比往年宏大,光車隊就排了一里多路。
侯爺自言自語道:“莫非這次北戎改性子了,還真打算與咱們議和?”
“爹,北戎公主是假的,弄個假公主來騙婚,能有多大的誠意?”公孫彥冷笑道。
“不錯,阿彥,你可查到北戎這次來的目的?”侯爺問道
。
“暫時還沒有,不過,兒子正在查,您心小應付就是了。”
父子正說話間,使團已經臨近,馬隊停了下來,北戎大使下馬,站在一輛豪華的花車前,北靖侯與公孫彥忙下馬過去見禮。
北戎左親王親率大使而來,他與北靖侯曾在戰場上相遇過,倒也算得上是熟人,兩個依外使禮節寒喧一陣後,左親王領北靖侯拜見公主。
車簾掀開,從花車上走下一麗裝女子,身材高挑,肌膚欺霜勝雪,美目含情,容顏豔麗妖嬈。
公孫彥暗忖,這北戎假公主長得還真高大,怎麼看着比個男子還要高挑呢?
耳邊卻聽侯爺驚呼道:“端元皇后——”
公孫彥嚇一跳,回眸就見侯爺一臉驚愕,竟不自覺地跪拜下去,他忙一隻手扶住侯爺道:“爹,您怎麼了?那是北戎碩寧公主。”
侯爺這才穩住心神,仍喃喃道:“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套出來的。”
端元皇后早就身故,又怎麼可能是北戎公主?再說了,這位北戎公主年方十八九歲。
端元皇后是因生太子時難產才過世的,算算年紀,也該有三四十歲,與眼前這位女子比起來,年紀也不相符,不過相貌相似罷了。
可是,北戎人爲何弄一個與端元皇后神似之人來與大錦和親……?
怪不得,這位公主非皇上不嫁……
這裡頭,定然還有內情。
公孫彥立即警覺起來,上前一步向公主行禮道:“皇上在偏殿設下宴席,請大使與公主先去驛站安頓,再進宮赴宴可好?”
那公主一雙妙目便粘在公孫彥臉上不肯錯開。
“這位公子是……”
“此乃本侯之子公孫彥!”北靖侯回道。
“公孫彥?”
北戎公主的聲音清雅低沉,不似一般女子的尖細悅耳。
“在下就是公孫彥,請公主移駕驛站。”
公孫彥討厭這位假公主看自己的眼神,一個女兒家,竟然帶着一股子野性的侵略,就象盯着一隻獵物一樣。
皇上率文武百管在太和偏殿宴請北戎使團,皇后也陪同在側。
當北戎公主緩緩走進殿中時,一陣抽氣聲四起,太子與二皇子都莫名地看着這位長相美豔的公主,一時不明白爲何大臣們會見了這位公主如此激動。
公主雖然美豔,但大錦美女如雲,比公主漂亮的並不算少數,雖說她有些異域風情,但也不見得就能讓人如此驚豔啊。
當皇上激動地從座上起身,直奔公主時,太子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父皇不是說,絕不會納公主爲妃的麼?怎會如此忘形,莫非一見鍾情?
而二皇子則見皇后臉色蒼白,脣角緊咬,似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
“端元,你是端元!”
皇上激動地去拉公主的手,公主的美目也一瞬不瞬地看着皇上,似乎她早就認識皇上一般。
太子這才反應過來,這位公主的長相與已故母后畫像有七八分相似,怪不得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父皇對母后的情意真的如此深沉麼?太子的眼眶不由得溼潤了。
二皇子傻了眼,怎麼可能,一個北戎異族的女子,怎麼會是端元皇后?皇后不是早就過世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