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不是你的婚事,老太爺指定了由老太太操辦麼?老太太畢竟年紀大了,很多事情怕忙不過來,大小姐親自自薦,說是要幫老太太操辦你的婚事,老太太自然高興,就答應了,其實這也沒什麼,大小姐是要進宮當娘娘的人,多操辦些大事,對她在宮裡理事也好,多些經驗……”
顧思靜會這麼好心幫着自己操辦婚事?大太太和顧思容可都是自己給送進佛堂裡的,她不恨自己纔怪,竟然還會主動要幫?
“她既然開了口,老太太又喜歡,那就由着她吧。”思婉怕五姨娘擔心,說道。
“可是,讓我奇怪的是,她竟然讓我也幫着理事,給她打下手,我就怕她有別的想法兒,我倒不要緊,一把年紀了,只要你安然出嫁,以後該怎麼的就怎麼的,就是怕她拿我來說事,要脅你。”五姨娘擔憂道。
五姨娘的擔心很有道理,難得她想得這麼明白,沒有爲突然而來的重用衝昏頭,一心想的還是自己,心裡暖暖的,腦袋就鑽進了五姨娘的懷裡,紫琴拿了梳子來,不知要如何下手,只得呆一邊看着。
“謝謝娘,老太太答應了?”
女兒象小時候那樣偎在自己的懷裡,聲音軟軟糯糯的,透着撒嬌的味道,五姨娘的心比蒸熟的餈粑還軟,撫着思婉的腦袋道:“老太太對我好,巴不得我能重用,更想老爺能重新看我,可我早就心如止水,不願意摻合到那些事裡去,少做就少錯,不做更能讓你省心,所以……”
五姨娘是難得的明白人。
“娘,既然老太太都答應了,您再推辭,那就不好了,您得給老太太面子,更要哄着老太太開心,您以後的日子纔多一層保障,所以,您儘管去做就是,萬事小心,莫擔心我,最多兵來將檔,水來土淹,但願顧思靜不象大太太,心地能與她的長相一樣的美好吧。”思婉道。
女兒也是爲自個着想,五姨娘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大小姐是她看着長大的,雖然沒打什麼交道,但她做的一些事情,再隱蔽,也有透出一點風來的,大太太教養出來的,又豈能用得上美好兩個字。
女兒純善,不想把人心想得太惡,原是好事,可是,她現在生活的顧家已經是勾心鬥角,黑得發爛,北靖侯府百年功勳之家,家業更大,人口更多隻會更復雜,加之公孫彥又是嫡出的世子……,侯門長媳太過善良可不是好事,保不齊哪一天就被那些個姑子妯娌什麼的給生吃活剝了。
“婉兒啊,你是好孩子,古人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在孃家,不管如何,還是自個的爹孃,再怎麼你親爹也不會捨得真對你如何,可是,出嫁後,你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在孃家百般好,去了婆家就得當他們家的人爲親人,服侍丈夫的爹孃,親近丈夫的小姑小叔,還要與妯娌拉好關係,還有親朋好友,各個房裡的人,人多事雜,萬事要小心,就當踩在冰面
上,不可行差踏錯半步,知道嗎?”五姨娘不好明說顧思靜可能居心不良,語重心長地告誡思婉道。
“娘,婉兒知道的,婉兒知道,有孃的孩子是個寶,沒孃的孩子象根草,好在侯夫人好,她不會是惡婆婆的,您就放心吧,如果公孫彥敢給我苦日子過,我一準兒就休了他。”思婉撒嬌道。
五姨娘對着她的額頭就是一巴掌:“又胡說,哪有娘子休丈夫的?以後再不可說此大逆不道的話,聽見沒有。”
思婉不過開玩笑,不過,她的觀念裡,夫妻兩個過不下去了,離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她自然不能與從小生長在這個時候男尊女卑思想已經根深蒂固的五姨娘辯論,只得乖乖道:“嗯,知道了,這不是在您跟前沒,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母女兩又說了一陣話,五姨娘起身離開時,思婉送她至園門口,拉着五姨娘的手依依不捨:“娘,操辦婚事的事情,您看着就好,儘量少管理,凡事先問過老太太再說,有老太太在前頭頂着,量她顧思靜也鬧不出多少妖娥子。”
五姨娘聽了這話纔算話心,女兒不是不懂防人,也不是單純,她只是不想把人心想得太壞,儘量往好處想罷了,又張開雙臂將思婉摟進懷裡:“嗯,娘這裡你不要擔心,你顧好自個就成了。”
因着三天以後就要出嫁,府裡驟然間忙碌了起來,思婉呆在屋裡沒得一時安生,一會子有人送首飾來讓她選,一會又有人送來衣服來讓她試,一會子又有人求上門來,想跟着一起去北靖侯府,老太太一時還沒有理得過來,陪房的事反而被放在了一邊,思婉自己也想到了這點。
顧家她熟悉的人家並不多,瞭解的更沒有幾家,老太太沒有發話,她自個可以先務色,等看中人家後,再向老太太開口也不遲。
小青園內,丫頭們都忙得腳不沾地,連養傷的麗娘也撐着身子出來幫忙了,不過,有麗娘坐鎮,丫頭們辦事有條理得多了,四兒是忙得不亦樂乎,傻呵呵地笑着跑上跑下,一下都沒有停歇過,思婉尋了個空,問起麗娘陪房的事來。
“老太太也沒發話,總不能就你們幾個跟着我嫁過去吧,得有幾個得力的幫着打理嫁妝,鋪子上,莊子上都得有人才行啊。”
麗娘道:“老太太怕也是忙得忘了吧,婚事太緊迫了,一時忙不過來也是有的,老太爺現在很看重你,你真有什麼要求,想必老太太也不會反對,不若你自個先物色物色吧。”
思婉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我認得的人不多,這個時候以外頭去買又怕人靠不住,總要找幾個忠心老實靠得住的人才行啊。”
正說着話,外頭有人來叫四兒,四兒手裡正搬着一大堆思婉的書,被人一叫,書便落了一地,外頭的人就進來幫她撿,思婉看那小丫頭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行止卻是麻利得很,比四兒做事有條理得多,便問道:
“
你是墜兒麼?”
那丫頭邊撿書邊擡頭道:“咦,三小姐認得奴婢?奴婢就是二小姐院裡的墜兒。”
算是久聞大名了。
思婉笑道:“你來找四兒什麼事?”
墜兒就有些傷感道:“就是來看看她,前些日子她捱了打,奴婢服侍二小姐一直沒有空,今天二小姐進了佛堂,只帶了黛兒和白霜姐姐去了,奴婢就偷空過來,想着三小姐這裡怕也正缺人手呢,三小姐別嫌奴婢笨手笨腳就好。”
“怎麼會呢?墜兒,聽說你還有個哥哥也在府裡頭做事?”思婉眼睛一亮道。
“不錯,奴婢的哥哥原是大少爺屋裡的,大少爺去了青州上任後,就把哥哥留在府裡頭了,如今就在前院裡打雜,也沒有正經的差事。”墜兒老實地回道,邊說話,手腳卻沒停歇,早把四兒弄亂的書籍全整理好了,幫着拿進箱子裡。
思婉就問麗娘:“墜兒家裡還有什麼人?除了一個哥哥,父母可還都健在?”
“小姐要用二小姐屋裡的人?只怕不妥吧。”
麗娘不解道。
“我瞧着墜兒這孩子蠻機靈的,又不象是奸猾之人,想必她的父母也不是厲害的,我如今就想找老實的,聽話的就好。”思婉解釋道。
“可畢竟是二小姐屋裡的人,就算她在二小姐跟前不得重用,但只要你開口,二小姐肯定會拿着當話柄子說,別到時候人沒要到,還害了墜兒一家可就不美了。”
麗娘不贊成道。
“我既然想要,當然就有把握能要得來,何況如今二姐人在佛堂裡,就算想拿此作伐,也來不及了。”思婉道。
“可就算你能要得到,未必墜兒一家又肯呢,跟着嫡出的小姐當陪嫁可比庶出的小姐要風光……”
麗孃的話未說完,墜兒從屋裡跑出來,撲通一聲跪在思婉面前:“三小姐,奴婢真能跟您出嫁麼?”
思婉就故意爲難道:“就怕我只是個庶出的,委屈了你呢。”
墜兒納頭就拜,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累累的傷痕道:“多謝三小姐您看得起奴婢,奴婢一家子能跟着三小姐,那是天大的福氣,跟飛上枝頭的烏鴉一樣,您可不知道,府裡想跟着您當陪房的多了去了,三小姐素日性子溫和,待下又和善,嫁的又是北靖侯府,不願意跟着的是傻子。”
麗娘被墜兒手上的傷震驚到,顫聲問道:“這個……都是誰打的?”
墜兒又把袖子放了下來道:“奴婢平日做事愚笨,會捱打也是有的,奴婢露出傷痕來不是想說舊主的不是,只是向三小姐表明心跡,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奴婢沒什麼遠大的理想,只想過吃得飽,穿得暖,又不時時捱打的日子就成,奴婢的娘身子健朗,如今正在廚房裡打下手,做得一手好點心,奴婢的爹是做賬房的,算盤珠子撥得特別響亮,三小姐應該能用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