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娘知思婉是因爲自己捱打的事生紫琴兩個的氣,嘆了一口氣道:“這事也不能怪她們兩個,那當口,她們若敢說話,只會連着一起打,紫琴是個做事穩妥的,真要都打傷了,誰來服侍你,又誰來照顧被打傷的呢?你呀,不是誰都象四兒那麼傻的,紫琴還是不錯的,人都有趨吉避難的本能,再說紫琴也不是不想救我,只是她沒四兒腦子快,還沒想到法子罷了,再就是,她是你跟前貼身的,她比四兒打眼,太太的人那會兒盯她也盯得緊,找不着機會也是有的。”
思婉其實也知道,自己是在遷怒,人和人都是不一樣的,不可能要求每個人都對你死心踏地,拿命去維護你,象紫琴這樣的,能忠心不二,也就是不錯了的,現在貼心的丫頭也難尋,正如麗娘所說,紫琴還是很穩妥的,嘴又緊,事情交給她一般都不會出差錯。
便笑了笑道:“你一傷病員,不操心自個的傷,倒是擔心別人起來了,好象我怎麼着她們了似的,沒給吃給穿麼?”
麗娘道:“你呀,就是個面掛兒,什麼事都在臉上寫着呢,紫琴是個敏感的,你說話注意點兒,如今她這樣的丫頭也不多了,想要讓人家潑出命去對你,你也得付出些什麼纔是,不然人家憑什麼啊。”
思婉一想也對,自己來了之後,雖然對她們幾個都不錯,可也就是不錯罷了,人和人的交往是要以心換心的,自己總想着要逃婚,要離開顧家,從來都只想過要帶麗娘走,何時又想過紫琴和紫棋幾個的感受?
一會子紫琴端了補品進來,思婉就讓開道:“你扶麗娘坐着吧,我來喂。”語氣溫和了許多。
紫琴怔了怔,端着藥道:“還燙着呢,奴婢去拿塊巾子來託着。”
紫琴再進來時,思婉已經喝她自已那碗補藥給喝了,臉上就有了笑:“那是公孫公子送來的方子,說是補血養神的,奴婢燉了一個半時辰呢。”
一個半時辰,換到前世的說法,就該是早上四點就起來了,思婉就有點不好意思:“以後別起那麼早呢,這些個東西晚些吃也是一樣的。”
紫琴道:“那可不行,太醫說了,您早上起來空腹喝下藥效是最好的。”
說着又去扶麗娘,動作溫柔而小心,看到麗娘背後的傷時,眼圈兒都紅了。
思婉便知道自己錯怪了紫琴,等麗娘坐好,思婉就喂麗娘喝藥,又吩咐紫琴道:“這種藥四兒那可也備了?”
紫琴就瞪大眼睛看着思婉。
思婉道:“你不會沒給四兒備着吧。”
紫琴道:“這藥金貴,五十兩銀子一副……”
思婉就無奈道:“就算一百兩一副,也能同樣給四兒備着,紫琴你記住了,以後麗娘用什麼藥,四兒也用什麼藥,我總不能讓她潑了命去護我,到頭來還捨不得一點銀子不給她治傷吧,這樣我還成什麼人了?忘恩負義?”
紫琴眼裡就有了淚,恭敬回道:“那奴婢現在就去給四兒燉藥去。”
紫琴從麗娘屋裡出來,偷偷擦乾眼淚,正好被紫棋撞見,紫棋忙拉住她道:“可是小姐對你發火了?”
紫琴笑着搖頭:“沒有,小姐讓給四兒燉補品呢,以後麗娘用什麼藥,四兒也用什麼藥,不能有兩樣。”
紫棋就怔住,拉住她道:“那藥五十兩銀子一副呢,可金貴了。”
紫琴就道:“以後咱們若是也象四兒一樣受傷了,小姐也會用五十兩一副的藥來醫治我們,紫棋,昨兒咱們兩個是不如四兒,以後你莫要再對四兒嚴厲了。”
紫棋就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回身就去了廚房端着熱水進了四兒的屋。
顧思靜比思婉晚一天回到府裡,一回來就去正院找大太太,結果碧珠告訴她,大太太在佛堂裡,她只當大太太只是去拜拜佛,也沒在意,就在自個屋裡梳洗一翻,正打算睡覺,外頭響起了鞭炮聲和哭鬧聲,不由皺眉問碧珠:“府裡出了什麼事了?怎麼鬧哄哄的?”
碧珠正詫異碧蓮怎麼沒跟着大小姐一起回來,回道:“是張媽媽死了,老太太不許在府裡發喪,張家人準備擡出府去,在府外搭個發喪棚子呢。”
顧思靜怔道:“張媽媽?哪個張媽媽?”
碧珠眼圈就紅了:“太太跟前的啊,以前好象還奶過您吧,昨兒個被三小姐打死了。”
顧思靜猛地坐起,“你說什麼?張媽媽死了,還是被三妹妹打死的?究竟怎麼回事?”
碧珠這才把昨兒個發生的事說了一遍,顧思靜聽後坐在牀上半晌沒有說話,碧珠小心翼翼問道:“小姐,怎麼沒看到碧蓮一起回來?她老子娘病了,想她回去看看呢。”
“死了。”顧思靜沒好氣回道。
碧珠以爲自己聽錯,喃喃問:“死了?好好兒的怎麼會死了?”
顧思靜冷冷地看向她,目光如刀,鋒利冰寒。
碧珠嚇得縮了縮頭,不敢再問。
顧思靜沉着臉起身就往外走,碧珠在後頭跟着,到了佛堂,顧思靜看見大太太兩眼紅腫,臉頰上還有被打的紅印,籠在袖子裡的手就攥緊成拳,長長的指甲掐進皮肉裡而不知痛。
“娘,女兒會記住今日之辱的,您放心,女兒一定會讓她雙倍奉還。”顧思靜哽聲對大太太道。
大太太抱住顧思靜,無聲哭泣,半晌才道:“靜兒,你現在什麼事情也不要做,如今她正風光着呢,莫要連累了你自個,娘受點苦算不得什麼,只要你和容兒好就成了。”
“娘,府裡發生這麼大的事,二妹妹沒來見您麼?”顧思靜不解地問。
大太太難過地搖搖頭:“從那天她被老太太責罰過後,就很少出門了,就前幾天還去過你屋裡,這幾天就是我去了,她也懶怠見我,靜兒,這可如何是好啊,你妹妹再這樣下去……”
顧思靜默了默道:“娘,您莫要擔心,過不了多久,二妹妹就會開心起來的。”
大太太搖
頭道:“那孩子是個死心眼兒,她是中了公孫彥的毒了,非他不嫁,如今你三妹妹眼看着就要嫁進北靖侯府,她是沒希望了,整個人都象是掉了魂兒似的,唉。”
顧思靜卻笑得高深莫測:“娘,萬事都有變數,明兒的事誰又今天能說得準呢,保不齊,公孫家又改變主意了呢?”
大太太愕然地看着她,不解她爲何突然如此自信,搖頭道:“就算公孫彥肯回頭,爲娘我也不願意讓你二妹嫁過去,那廝太過狂妄自大,娘不喜歡他。”
“那就讓他離二妹遠一點,來個眼不見爲淨,總比三妹妹嫁給他,還在三不五時的出現在二妹妹眼皮子前晃盪的好。”顧思靜冷冷道。
宮裡,皇帝終於醒了,皇后大喜,忙讓人給皇上洗漱,並端來補品,結果皇上人雖醒了,卻迷迷糊糊的,連人都認不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拉着皇后的手叫端元,皇后心中難受,問太醫:
“皇上這是怎麼了?爲什麼這個樣子?”
太醫道:“娘娘,皇上雖然身子受了一點傷,但傷情並不嚴重,如今這個樣子,怕是……怕是……”
“怕是什麼?你快說,本宮恕你無罪。”皇后急切道。
“娘娘,皇上怕是得了失心瘋啊。”太醫戰戰兢兢道。
皇后怒道:“放肆,皇上是中了那妖人的術法,哪裡是什麼失心瘋,你們這些無能之輩,氣死本宮了。”
太醫嚇得跪地告罪,皇后揮揮手道:“開些安神的藥方,你下去吧。”
皇后看着牀上癡呆的皇上,眼淚噴涌而出,皇上這個樣子,太后根本就沒來探望過,親生母子怎麼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別人不明白太后的心,皇后是明白的,太后巴不得皇上就此下去,再也不會清明,如此大臣們必定會提議讓皇上退位,太子好順利登上大寶,只是,豈可如此便宜了太子,豈可就此順了太后的心?
皇后在殿裡來回踱着步子,半晌後道:“來人,擺駕東宮。”
東宮,太子正與幕僚商討着。
“……殿下,太后娘娘一切都是爲了您啊,您不可懺逆太后的意思。”史太公道。
“可是,那是本宮的親生父親,是我的父皇啊,本宮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就是昏愕下去?於心何忍?”太子怒道。
“殿下,很明顯這是北戎妖人設下的陰謀,如今皇上的病也只有那妖人能破解,我朝若是去求他,還不定會提出什麼辱國的要求來呢,臣也反對。”兵部尚書道。
“不錯,臣也反對,殿下大可以在榮登大寶之後再爲皇上遍尋名醫,這個時候,就算有人能醫治皇上,也不能啊,殿下,爲君者,當機立斷,不可婦人之仁,何況此災並非殿下引起,您大可以無視便可。”柱國公上官大人道。
“可是,生爲人子,眼見着父親受罪而不施救,有違人倫,如此下去,本宮如何讓朝臣信服,如何讓百信愛戴?”太子傷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