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地球是圓的
吉宗醒來的時候,天上的日頭已經偏西,吉宗晃了晃有些昏沉沉的腦袋,支起身子尋找三郎佐。三郎佐彈得遠一些,離她十幾米的樣子。吉宗想站起來,卻一陣鑽心的疼,她看看自己的右腿奇怪的形狀,得,摔折了。其實他們並沒有跌落崖底,而是掉在了一塊兒探出來的平地上,離山頂不過十幾米。吉宗匍匐爬向三郎佐,又想起了前世的軍事五項,她再想想那顆手雷,這就是冷兵器對熱兵器啊。挪到三郎佐身旁,吉宗的臉色也有些白,大冬天的出了一頭汗,她疼啊!
“三郎佐,醒醒。”探了一下三郎佐的鼻息,還溫熱,她鬆了口氣。只是他先前就失血過多,情況不容樂觀。不知道是止血帶還是止血藥,止住了三郎佐的血,這才堪堪保住了他一命。只是不管吉宗如何搖晃呼喊,他也沒轉醒,吉宗也不敢大晃動他,怕傷了內臟或者有內傷。
這時候,周圍發出西索聲,不管是猛獸還是人,在她和三郎佐傷重的情況下,都不容樂觀。吉宗握緊腰間的肋差,太刀早就震沒了,可惜了鶴君送她的那把菊正宗。
吉宗屏住呼吸,西索聲卻越來越近,有人爬上了這塊兒懸空的平地。只是那人普一爬上來,就被吉宗拽到了懷裡,一手捂住了嘴一手拿刀抵在了喉間。
“是你!”
吉宗抓在手裡的,是久,說也奇怪,這雙眼睛,她只看了一次,就再沒忘記。看看被她碰翻的裝滿枯草的揹簍,吉宗鬆開了手。
“大人,怎麼是您?”久有些狼狽的起身,跪在吉宗面前,這時候,沒有遮攔的平地上的情況他看了個清楚。“啊,您的腿!”久上前就想探查,手到了吉宗身邊的時候卻停住了。眼前的人是知道自己身份的,穢多不能隨便碰觸別人,特別是眼前情況複雜,剛剛吉宗也是戒備心很重。
“麻煩你啦。”吉宗選擇相信眼前的男孩兒,久上前,剛要伸手,吉宗出聲“等等。”
久眼神一黯,卻沒表示異議,靜候吉宗吩咐。吉宗指指三郎佐“先給他看看,他失血過多,別再傷了內臟。”
知道久跟着小川笙船學醫,卻不知道到了什麼境地,久上前看了看三郎佐,對吉宗道“主要還是左手臂,估計是摔下來震暈了,應該沒什麼大礙,血已經止住了,我還是先看看您的腿吧。”
吉宗點點頭,久小心的查看了一下,最後還是吉宗把肋差遞給了他,男孩兒臉微紅,把吉宗的裙褲用刀豁開了。“你忍着點兒。”吉宗點點頭,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久一個人也搬不動他們倆,只能先應急處理一下了。
吉宗冷哼了一聲,抽了口氣,久熟練的把腿復位,從揹簍裡揀出一種枯草,嚼爛了敷在腿上,簡單包紮了一下。久看吉宗一直看着自己,簡單解釋道“這種草,只有冬天枯的時候最好,平日裡,別的草太多還不好找,我這次來就是特意找它的,能生肌化瘀。我在那個山頭聽着巨響,趕過來看看。”
久手腳麻利的拆開三郎佐的止血帶,也替他上藥包紮了一下。看着手裡的止血帶,他探尋的看了吉宗一眼,後者倒是爽快“等有空了,我教你。”她學過急救,這些簡單的包紮方法還是難不倒她。只是,她沒想到,久只跟隨小川笙船學了沒多久的醫,手藝就不錯了。
“你師父脾氣怪,倒不藏私。”吉宗緩解彼此情緒,玩笑道。
久解釋道“師父也是沒辦法,不過,這接骨我原本就會。”他還是穢多的時候,打獵、埋死人,多少會接觸些,接觸的多了,自然熟能生巧了。吉宗這也纔想起他的身份,只是點點頭。見吉宗表情淡淡的,久沒生氣,反而覺得心裡一熱。吉宗當初幫他擡屍體的時候,神情也是淡淡的,有些人,天生就是面冷心熱。
“幫我找兩塊兒板子吧,放在腿兩側,固定一下。”吉宗邊說邊比劃,久的眼睛一亮,他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趕緊起身去找,吉宗看看越來越暗的天色,又看了看依舊昏迷不醒的三郎佐。
久找來兩塊兒木頭,還用吉宗給他的肋差稍微削得光滑些,用草繩捆在了腿上。吉宗咬牙忍着疼,任久施爲。“這附近有什麼能藏身的地方麼?離山谷遠麼?”
看到久,吉宗就想起了她曾經住過一段時間的山谷,也是小川笙船的地界。
久輕輕搖了搖頭,遙遙指了指一個山頭“得翻過那個山頭纔是,不過,我爬得話,也得三天。”他是在山裡行走慣了的,只是看看吉宗和三郎佐的情況,他也有些擔憂。“這下面倒是有個小木屋,打獵的人或者進山的人會在裡面歇腳,我有時候採完藥也住一宿。”這就是所謂的前人種樹後人乘涼吧,吉宗知道這種地方,真到用着的時候,太感動了。
“只是,得爬下去。”看看吉宗的腿和昏迷的三郎佐,久皺起了眉頭。
吉宗瘸着腿,讓久攙扶着,到了空地邊緣,往下看了看,沉思片刻,對久說“你在這兒拉着繩子,我揹着他爬下去。”久搖搖頭“還是我先揹你,然後再把他背下去吧。”
吉宗搖搖頭“不必爭了,天眼看就黑了,而且也越來越冷,他也受不得寒,我只是傷了腿,手卻沒事兒。”她天生神力的胳膊還在呢。“那我揹他!”
“我只揹他下去,到了下面,還的咱們一起扶着他走,我這腿,也不行啊。”吉宗笑了笑,指了指腿。久抿緊脣,算是默認了。吉宗用刀劃破衣服,撕了一圈兒下來,把三郎佐綁在了身上。心裡暗恨,她身高異於常人,已經有往一米八上發展的趨勢了,這三郎佐倒好,一米九毫不含糊。這也是她沒讓久背三郎佐的一個原因,就上面吧,腿彆着,就腿吧,頭就得空着,他昏迷了這麼就別是腦震盪了。
兩個人忙活的出了一身汗,吉宗心裡暗暗着急,得趕緊到擋風的地方去。久常年行走于山間,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加緊了手上的活兒。他把繩子拴在吉宗腰間,另一頭綁在自己腰間,又在手臂上挽了幾道。吉宗看了看,沒說什麼,抄起肋差,下了山崖。腿懸空了,綴着疼,她咬牙,用手抓緊繩子,一手把匕首插|入巖壁,用那條好的腿借力往下一節一節的滑着。
久在山上咬牙用盡全力往後倒,扯着繩子,兩個人的重量還是讓他憋紅了臉,但也憋着勁兒不敢鬆。好在沒多深,也就落在了實地。這懸崖看着深,其實並非如此,錯開一塊兒,就有路了。吉宗落了地,用好腿勉強支着,也不敢放下三郎佐,怕再磕碰着,扥了扥繩子,告訴久他們到底了,讓他也下來。久果然是爬慣山路的,這種高度,他只用手腳就爬下來了,身後還揹着藥簍子,只是吉宗看着他右手好像有些不靈便。
久一下來,吉宗上前抓住他的右臂捲起了袖子。果然,右手被繩子勒得已經青紫發黑了。吉宗沒說什麼,替尷尬的久又放下了繩子。久沉默着幫吉宗把三郎佐接下來,兩個人一人一邊,駕着他走。久比吉宗稍矮,藉機讓三郎佐的大部分重量歪靠在自己身上,吉宗杵着根撿來的木棍,也不逞強,三個人歪歪扭扭的終於走到了小木屋。
木屋建的倒也結實,畢竟現在木材不缺,前前後後的人不剛乘涼了,還各憑本事修補了物資,順帶保持簡單的補給。久拖出草蓆子讓吉宗躺下也把三郎佐放平,燒起火堆取暖,簡單煮了點兒熱水,合着他帶的乾糧,兩個人對付着吃了一口。
久想連夜趕路,去替吉宗報信,被吉宗制止了。“你可是我的希望,可不能出意外。你明兒再往回趕,去找你師傅,讓他通知加納久通,她自會知道該怎麼做。”
久憋着勁兒,對着火猛添柴,好半天才說“和歌山我也去過,這裡去和歌山和回山谷的路程差不多,您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直接送信到您府上。”
吉宗倒沒想到這裡離府裡很近,她以爲離山谷近自然就離和歌山遠,她哪知道那是因爲她是乘馬車,只能走有路的地方。這時候,她才深深感嘆地球是圓的,條條大路通羅馬。“這樣自然是更好了,只是辛苦你了。”
久見吉宗採納了他的意見,高興的笑了,這是吉宗第一次見他笑,每次見他好像都沒什麼表情。現在,眼睛一彎,竟然有兩顆虎牙還有兩個酒窩,一下讓他和真實年齡貼近了。吉宗總忘了久也只有十五歲,不知道自己平時在外人眼裡看來,是不是也沉寂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