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着推開二哥朝着那棺木撲去, 我不信裡面真的有屍體。當初昭帝信誓旦旦的說裡面只是衣冠冢,我信了,所以纔沒有來查看。爲何無端端的, 衣冠冢會有屍蟲?
二哥在身後大叫着我的名, 我卻不管不顧直往棺木邊撲去, 伸手就奪過一旁侍衛手中的長劍, 將四個角的棺材釘撬開, 伸手就去推棺材蓋。那棺材蓋只推開一個縫隙,裡面的屍蟲大量的逃竄出來,大多的侍衛已經彎腰嘔吐了, 卻鑑於主子在此不敢逃走。
正在推棺木的手被抓住,側首看着二哥那悲慼的神色, 鼻尖一酸搖着頭道, “我不信!”
他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顫抖的說,“畫骨, 我們不看了……不看了……”
一把推開他死死的瞪着這具因時日有些久而敗掉原本色澤的棺木,屍蟲大多已經爬走了,可是棺木的中時不時還竄出幾隻屍蟲。此時的我心裡早已沒了任何感覺,只是不信那棺木中真的躺着一具屍體。
若是棺木中躺着屍體,那麼我是誰呢?結局仍舊是要與二哥分開, 在那吃人的皇宮度過餘生麼?
不……好不容易與二哥重逢, 怎麼能救這樣被生生的分開, 我不信命!
“公主……不要看了……不要看了……”
側首一看原來是九重, 儘管滿臉是淚水仍舊是能看得出她在朝我使眼色。伸手斷然佛開她抓着我衣衫的手, 走到棺木前狠狠的將那半掩着棺材蓋推開了,那棺木中的屍蟲見到陽光, 四下逃竄。我只是站在那裡,任由屍蟲從腳面上竄過去。
周邊的嘔吐聲不斷的傳來,看着棺木中已經開始腐爛的透出白骨的屍體,淚頃刻間落滿了臉頰,起先的默默流淚變成了嚎啕大哭。
“沒事了……沒事了……”突地落入一個懷抱,一把推來來人,淚眼朦朧的指着那棺木道,“棺木中有屍體,那我是誰?我是誰?二哥,我是誰?”
“你是畫骨,是二哥是畫骨。”他看着我堅定的回道。
“畫骨?爲何我明明好好的活着,他們卻說我死了?爲何我活在陽光下,刻着我名字的墓中有屍體?二哥,我已經將自己逼入絕境了,是不是?”說着說着竟仰首大聲笑了出來,一步一步將自己逼入絕境,此刻我又該如何是好?
“藏寶圖,那麼多人想要藏寶圖,哈哈哈哈……爲了一張藏寶圖就將我逼入絕境。”紅着眼看着昭帝,臉上還掛着淚,可卻笑了出來,伸手指着昭帝道,“昏君無道,當初爲了一己私慾逼死我母親,而今卻要爲了一張藏寶圖而逼死我!”
“混賬!聖上豈是你能污衊的?”龍邦彥大怒,忙道,“來人,將這冒充錦兮公主的妖女抓起來,打入天牢擇日審問!”
“慢,本王看你們誰敢!”二哥陰着臉冷聲道,九重竟也上前將我擁在懷中冷聲道,“如果不想要命的,儘管上來!”
環顧那些連黃疸水都吐出來的侍衛,他們看了看龍邦彥,又看了看而二哥竟不知究竟該聽誰的,最終只能將視線投向昭帝,昭帝的臉色很不好,看着被九重抱在懷中的我只道,“全部抓入大牢!”
九重突地放開我,那步伐快的沒有能看清。我只看得一個模糊不清的影子在那些侍從之間穿梭而過,待定下來的時候,九重已然站在昭帝的身後,匕首已經架到了昭帝的脖子上。
“我看誰還敢動!”九重挾持着昭帝倨傲的道。
“龍凌溯你縱容下人犯上作亂,該當何罪?”龍邦彥很淡然的道,絲毫沒有因父親被挾持而慌亂。
“龍邦彥,你休要胡說,我本就不是明王府的人,殺這個昏君與明王沒有任何關係。”
看着九重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二哥攬着我道,“九重姑娘你既是本王帶來的,自然是與本王有關。今日你要報仇便報仇,這罪過本王替你擔着。”
“孽障,你想弒君篡位不成?”一直冷着臉的昭帝終於變了神色,在昭帝說話間那些侍衛皆抱着腹部倒了下去不住的哀嚎。
九重將匕首從昭帝的脖子上移開,一掌打入昭帝的背部,昭帝吃不住一頭朝着地上栽去,就連龍邦彥也嚇了一跳,卻立在原地沒有敢動。
“聖上聖上是否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九重冷笑道,舉着匕首對着昭帝,不知是因氣憤還是因得償所願手不停的顫抖。
“你究竟是誰?究竟想在朕身上得到什麼?”昭帝看着九重冷冷的道,沒有絲毫的慌亂。
“是誰?聖上真是貴人多忘事。”九重低首撫玩着拿在手中的匕首,玩味的道:“尋仇,這個理由不知可充足?”
聽九重說完,昭帝神色大變,卻沒有說話,似乎在回憶什麼。
九重擡眼看了看二哥,低首又看向地上的昭帝道,“我本不該出現在你的面前,可是卻不得不出現,你將畫眉姨母逼死又宵想染指畫骨,我怎能不出現?沒想到過了這麼些年昭帝的性情倒是絲毫沒有改變。”
昭帝眸色一狠,冷哼道,“不曾想朕終究是着了畫家姐妹的道,龍凌溯的母妃究竟是什麼人?”
我緊緊的抓着身旁男人的手出聲道,“九重姐姐不要說……不要說……”我怎麼忍心在旁人面前讓九重揭開二哥的身世之謎,我怕……怕二哥的身世給他帶來不好的影響。一旁的龍邦彥眼中發着光,卻不急於上去扶起自己的父親。
“無礙,畫骨讓九重姑娘說吧,讓父皇死也死得明白。”他拍着我的手暖暖一笑,似乎今日他並未打算阻止九重,也沒有打算讓昭帝活着回去。
九重感激的看了二哥一眼,匕首緊緊的攥在手中,“當年你企圖霸佔畫眉姨母不成卻生了宵想我母親的心,不顧我母親已有心儀之人強搶豪奪,明王的母親不過是我母親的貼身侍婢,你與她做了十多年的夫妻竟沒有發現那一張臉是易容的?”
昭帝掙扎着站了起來,只冷冷的看着九重,繼而便仰天大笑,笑的人心裡一陣一陣瘮的慌。
“你笑什麼?難道我污衊你了?”九重揚着下巴看着昭帝,手中的匕首卻還是對着昭帝。
“自然是沒有,只是朕沒有想到最後竟是死在自己兒子的算計中!”說着眼卻瞟向我同二哥這裡。
“兒子!”二哥冷哼一聲道,“我從不知你何時將我們當做你的子嗣,待我們如同待我們的母妃,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若有一日我們對你沒有利用價值,你還是不是毫不留情的殺了我們?”
“如今你要爲了這個小丫頭背上弒君之罪?”
“有何不可?”
我抓着二哥的衣袖,仰着頭看着他道,“二哥,我不要,不要你揹負上弒君之罪。是不是畫骨不重要,我只要留在你身邊便夠了。這皇帝之位,是這個老色胚也好,是太子也好,我們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就與我們無關了。”
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道,“畫骨啊,你願放過他們,他們卻不願放過我們。今日我已生出了弒君之心,若是讓他活着出去,那死的便是我們。”
眼前突然一黑,耳邊的聲音低喃着,“什麼都不要看,什麼都不要想,你只是畫骨,二哥的畫骨。”
耳邊的聲音很嘈雜,有五哥的,有十哥的還有太子的,刀劍碰撞的聲音,那麼多聲音交雜在一起,而我只是被二哥緊緊的護在懷中。捂着眼睛,捂住耳朵,不讓我看,不讓我聽。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聲音漸漸的只剩下□□聲,許久昭帝那威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將犯上作亂的二皇子連同五皇子、十皇子統統大入大牢!”
我抓着二哥的手從我眼前移開,入眼的都是紅,紅的刺痛人心,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多屍體,還有幾個黑衣人在同御林軍垂死掙扎,五哥、十哥同九重滿身殺氣的擋在我和二哥身前。
還沒有看到二哥的神色便又被捂住了眼睛,腰上吃緊,身子一陣失重,感覺彷彿是飄在了半空中,我緊緊的抓着二哥的衣衫不敢說話。昭帝那氣急敗壞的聲音彷彿影子一般一直跟在身後,不肯善罷甘休。
雙腳終於落到地上,忙伸手要去拽二哥捂在我眼上的手,可是脖頸一痛,整個人便失去了知覺。
醒來之時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二哥他們皆不在身邊,獨獨只看到了雲衣。
“殿下醒了?”雲衣見掙扎,忙上前扶着我,幫助我坐起身來。
“這是在鬼門?”我摸着隱隱還疼痛的脖子問。
“是,門主有要事出去了,只囑咐我好好照顧殿下。”
垂首思忖,“有人受傷,可卻不願讓我知道,如今是去冥山求醫了麼?”
“殿下還是莫要爲難雲衣,門主囑咐的事,雲衣自當盡心盡力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