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十哥被先生罰了三遍戒律,嚴禁旁人代寫。
元宵佳節休息一日,皇宮裡異常熱鬧,因後宮的嬪妃不能出宮看花燈,早些年昭帝就下令元宵佳節之時在豐盛園開設如同民間一樣的集市。集市雖小,可應有盡有,茶樓酒肆,衣衫首飾,掌櫃的都是內侍,開市后王公大臣可以進去隨意買賣,待到夜幕降臨,外臣不的逗留,嬪妃們這纔可結伴來買心儀的小玩意。
這些自然是十哥告訴我的,豐盛園開市我便換了男裝同十哥他們去鬧了一回,甚覺無趣便帶着青苗出來,十哥同二哥、五哥還在裡頭。同青苗行至御花園覺得累了就賴在池邊的亭子裡,青苗見拖拽不動我只是嘆了嘆。
“姐姐,我餓,能不能請你去鳴鸞殿將早間沒有吃完的桂花糕給我討來?”我歪着頭看着青苗道,早上只吃了一塊桂花糕就被十哥拖出去了,現在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只是因自己懶惰不願走回去,只得勞煩青苗跑一趟。
她皺了皺眉,神色間滿是擔憂,大約擔憂我餓着,不住囑咐我,“小姐在此處好好呆着,萬不要亂跑,若是見到娘娘們可記得要行禮,遇到皇子若來不及迴避定要上前問安……”
“青苗姐姐,你來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我哪裡就會鬧事呢?我保證定會乖乖的坐在這裡等你回來。”
她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只行色匆匆的往鳴鸞殿趕去。見她離去,我趴在池邊看着光影折射在水中,亮晶晶的,伸手去撈池水卻冷入骨髓,縮手回來就不敢再去碰水。
“不過是賤人生的野種,也配做公主?”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閉着眼我都知道這是賢妃身邊的芸公主,向來不喜歡我。我扭着頭看她,一臉的鄙夷,“我當是誰,原來是芸公主。”冷笑了一聲道,“空有了公主的名頭,卻絲毫沒有公主的儀態。是了,最近父皇都在鳴鸞殿,很久沒有去你母妃的宮裡了,大約你母妃不敢寂寞在你耳邊嘮叨故而看我不順眼。只是怎麼辦呢?父皇就是喜歡我這個野種。”
“你……你……”她被我氣得滿臉通紅,手指着我半晌才憋出,“你沒臉沒皮!”
歪着頭看着扭曲了臉的芸公主,她不過只比我大兩歲,從哪裡學來的這些戳人痛處的話呢?罵我的話同太子口中說出的大差不差,讓我有些恍惚,這芸公主莫不是皇后生的抱給賢妃養的?今日甚是奇怪,這主子身邊連個宮婢都沒有,難道這芸公主嘴毒,心也不好,所以宮婢都不願跟在她身後?
“今日我不想同你吵架,若是被青苗看到,指不定又要被嘮叨。”說着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咕囔着道,“你雖不喜歡我,只要繞着我走便可,我也不會故意出現在你跟前,你又何苦巴巴上來找我晦氣?”
她眼中閃過一絲我看不明白的東西,她朝我一笑緩緩的走了過來,離我不過一尺笑道,“芸兒始終不明白父皇究竟喜歡你什麼,爲何我母妃使勁解數的侍奉父皇,只要鳴鸞殿來宮婢說你想見父皇,父皇便丟下母妃去鳴鸞殿。芸兒也不明白,爲何你這從宮外進來的野種有名有封號,而我同姐姐們只有封號卻沒有名。芸兒有好多好多不明白的事,可是卻沒有人告訴我……”
看着她有些扭曲的臉,心裡不由的發憷,訕訕的往身後退了退道,“你同我說的這些,我也不知道,你問我有何用。我若是你,想不明白自然去問父皇。”
她歪着頭看着我笑,“有時候我在想,若是你死了母妃是不是就不會暗自垂淚,我們這些姐妹是不是仍舊能得到父皇的疼愛。”
“你……你想做什麼?”我有些結巴的問,眼睛卻四處瞅,二哥說打不過就跑,我要找好逃跑的路線。還在想着怎麼逃跑,胸前突地出現一股很大的力氣,身子站不穩朝身後倒去,我胡亂的划着手想站穩身子,可是身子卻不聽我使喚,恍惚間我看到芸公主嘴角嗜着很詭異的笑容……
噗通一聲,四周涌進了好多冰冷徹骨的水,彷彿一隻只沒有溫度的手朝我抓來,張了張嘴想叫二哥來救我,可是那些沒有溫度的手全部往我的耳、鼻、口中鑽。伸手不住的亂劃,含糊不清的叫着“青……青苗……”
身子越來越沉,直往下沉,腦袋越來越不清楚,身上的力氣都不知跑到了哪裡,索性不掙扎就沉了下去……
入眼的是黑漆漆的一片,心裡害怕,張嘴想要喚二哥就叫,可是嗓子怎麼也叫不聲音。恐懼的想要哭出來,此時才發現就連眼淚也不出來了。
在黑暗中不知掙扎了多久,嗓子火燒火燎的疼,使勁力氣才叫出:水……水……
昏昏沉沉中感覺頭被人扶了起來,繼而那甘泉便流入了口中,貪婪的吸允在脣邊的水源,直到肚子撐的慌才停下來。
眼皮子重的很,可是好像在耳邊聽到了二哥的聲音,聲音中滿是焦急與憂慮。二哥溫暖的笑顏突然出現在腦海中,想着若是二哥皺着眉定會不好看,掙扎着睜開眼,刺眼的光亮讓眼睛疼的慌,又緊忙闔上。
“畫骨……畫骨你睜開眼看看十哥啊,十哥爲你帶了水晶蒸餃,你快起來吃啊。”
隱隱覺得十哥聲音中帶了哭腔,手動了動想要去拽他的衣角,卻力不從心。再度睜開眼就看到眼前十哥放大的臉,大約是見我醒來欣喜若狂的喚道,“二哥,五哥,這丫頭醒了,醒了!”
醒來五哥與二哥自是歡喜的,只是二哥問我爲何掉進池水中之時我卻想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彷彿那段時間的記憶從腦海中生生的被挖去了。
昭帝、皇后帶着後宮的嬪妃都來看望我,很怪異,我記得所有的事,獨獨不記得自己爲何落水。清楚的記得冰冷的池水縈繞自己,那種窒息之感依舊清晰的彷彿發生在昨日,可是落水的原因怎麼也想不起來。
皇子與公主也都來看望,唯獨賢妃生的芸公主站在最遠處。
自落水後,我的身子日漸不好了,御醫也查不出緣由,只說冬季落水,傷了元氣,需慢慢調養。
二哥似乎很着急,不斷的召御醫來看望我,只是淑妃並不上心,昭帝倒是每日都來看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