頹敗的趴在牀上,渾身沒有一點力氣,只覺得無盡的疲倦。此次在自己體內下的枯木之毒是我在明王府閒來無事之時制的,解藥也是在去東宮前製出,大概是毒素太烈,整個人如同虛脫了一般。
解藥雖有可也不算是盡善盡美,況且毒素在體內擴散了三日,不死也算是去了半條命。輕嘆一聲想:往後製毒萬不能以身試毒,若是一個不小心,只怕黃泉路上又多一新魂,這大約便是自作孽不可吧。
芳姣進來說聖上來看望我之時,我想我的臉定是慘白一片,如今我落得這般便是昭帝害的,如今他來是想看看我斷沒斷氣不成?
死命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硬是擠出幾滴淚來,扯着帶着濃重鼻音的嗓子可憐巴巴的看着芳姣說:“芳姣姐姐,畫骨這身子骨是不中用了,若是畫骨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請告訴二哥,讓二哥送我回冥山。”
“胡說!”嚴厲的聲音從屋外就傳來了,想得意的笑一笑可又怕漏了馬腳也就罷了。看着昭帝帶着那些黃金魚貫而入,將錦被往自己身上扯了扯,又抓着芳姣的衣袖只顧流淚。
“堂堂的錦兮公主,怎麼就說出了這般的喪氣話?”
芳姣忙俯身行禮,我翹着頭看到昭帝進來,佯裝掙扎了幾下,又頹敗的倒回牀上,芳姣得到特赦後忙上前扶着。我靠在芳姣的懷中,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倚在芳姣的身上,頗爲虛弱的道:“兒臣給父皇請安……咳咳咳,只是兒臣如今這般是跪不下去的了,還請父皇恕罪。”
昭帝忙坐到牀沿上,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撫上我的臉:“小丫頭啊,才幾日沒見你就病成這樣了?是太子薄待你了?”
瞥了一眼太子,只見他神色有些慌亂。我歪着頭又佯裝死命的咳了幾聲,昭帝不住的拍着我的背,仗着自己垂着頭露出厭惡的神色,可是擡眼的時候又隱了下去,“父皇多慮了,當年在宮中落水,兒臣的身子就不好了,這麼些年也沒有好清,心情鬱結之時便會發作,就連蕭御醫也沒有法子。太子哥哥待兒臣自然很好,只是兒臣無福消受,辜負了太子哥哥的一番心意。”
昭帝嘆了一聲道,“你這孩子回來後越發的會說話了,罷了罷了,見你安好朕也放心了,好好的養身子。”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
“哦?畫骨有何事相求?”
看了一眼站在稍遠位置的二哥,眼睛又轉了回來,垂首道,“太子哥哥待兒臣甚好,只是兒臣對太子哥哥自始至終都僅有兄妹之情,並無半點男女之愛。父皇強硬的將兒臣與太子哥哥拴在一起,莫不要說兒臣委屈,太子哥哥貴爲皇儲竟這般委屈,豈不是讓天下人都笑話大皇兄沒有主見?父皇……求父皇收回兒臣與太子哥哥培養感情之事。兒臣命賤……剛進東宮沒幾日就病成這樣,若是……”
昭帝看着我良久也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變了好幾般。
“父皇,錦兮妹妹念着的無非就是我們之間有兄妹之名,怕壞了兒臣的名聲。父皇,兒臣是真心待錦兮妹妹的,也深知錦兮妹妹是爲了兒臣好,怕兒臣在百姓心中沒了威信。可是……父皇,天下與摯愛之人若是二者只能選其一,兒臣寧捨棄天下!”太子忙伏在地上言之鑿鑿的道,彷彿我擔憂的只是他在衆臣子心目中的名聲。
心口被憋得悶悶的,昭帝身後的皇子也在爲太子說話,只有二哥躬身道,“父皇,畫骨自小在宮中就沒有過幾日安穩日子,畫骨才十六歲,如何這般着急將她許配出去?而今畫骨在抱恙在身,這些事待畫骨身子好了再說,父皇您看如何?”
“父皇,兒臣不願嫁給太子,是因爲不論太子是什麼身份,畫骨都不願嫁。今日你們定要逼迫我做出決定,畫骨即便是嫁給簫御史的大公子蕭衍也不願做太子的妻子。”
這句話一出口,那些吵着嚷着的皇子都呆呆的看着我,瞥眼見過二哥的神色不由心中一痛,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被昭帝爽朗的笑聲給逼了回去,“朕的小畫骨長大了……長大了……”
聽我說要嫁給大師兄蕭衍,昭帝並沒有立即表明立場,就連太子最後想要爭取也被昭帝揮了揮手打斷了。
二哥去送昭帝和那些皇子出府,我抱着膝蜷縮在牀角落裡,在冥山的這麼些年,對大師兄只有敬畏沒有半點男女之愛,只是今日被逼急了竟口不擇言。
送昭帝送出去後二哥就再也沒有來我的屋中,起牀後不安的在府中尋二哥,管家卻說王爺沒有歸府。
守在二哥的屋外,直到三更他也沒有歸來,心裡越加的焦躁起來。抱着雙膝蜷縮在臺階上,想哭卻哭不出來。
四更之時二哥才搖搖晃晃的走來,站起身迎上去,遠遠的便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不免有些膽怯,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喚了一聲‘二哥’。
“畫骨……畫骨很喜歡大師兄?”他虛着眼看着我,可卻沒有絲毫的醉意。
緊迫的看着他的眼,堅定的道,“二哥,我對大師兄只有景仰,雖無男女之愛,可也想借着大師兄脫離皇家。”小心翼翼的問道,“二哥你生氣了麼?”
二哥看了我許久才搖了搖頭,一把推開我,搖搖晃晃的朝着屋子走去。呆呆的看着二哥的背影,心裡的那股酸楚不知究竟是怎麼回事。
睡得昏沉見似乎聽到芳姣在說話,耳邊吵吵嚷嚷讓我有些心煩,昨夜從二哥哪裡回來已經不早了,翻來覆去天明才睡去,此刻芳姣吵嚷着自然心煩。
想要爬起來吼一吼,卻懶得很。隱隱約約聽到芳姣焦急的說,“公子,公主這幾日睡的都不太好,臨天亮的時候才睡着,請您憐惜憐惜公主,讓她再睡一會吧!”
“哎呦喂,就你這個小丫頭知道心疼畫骨是吧?再怎麼說本公子也是畫骨的親師兄啊,能沒有你疼惜畫骨那丫頭?去去去,不要擋着本公子。”
這人的話怎麼聽起來像是三師兄呢?三師兄在冥山怎麼會來這裡?想到此處,腦袋更糊塗的厲害。臉上突然癢癢的,伸出手胡亂的划着,口中不知嚷嚷着:“走開……走開……”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碰自己,突然間彷彿是有了意識,忙伸手去摟住了碰觸我的人,嚷嚷着,“二哥你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畫骨再也不胡鬧了……”
手腳彷彿都有了意識,直往來人的身上纏。再也不願看到二哥難過的神色,不想看到二哥喝的醉醺醺的……